农女很闲

    
    明庭冷冷扫过去，萧汀兰立刻收敛起脸上溢出来的惊慌，沉稳如斯的坐在那里。
    只不过两种情绪在同一张面上交错，倒显得她整个人有些狰狞。
    狰狞的不成样子。
    明庭轻嗤。
    她的心思，自己还是猜到了几分。
    无外乎抹黑澜儿，将自己包装成苦主，也给赵氏“愤而行刺穆老爷子”一事添上点人情上合理的解释。再加上自己悔婚，她名声受损，总归皇家应该给点补偿。
    至于补偿什么，只要皇上还打算重用萧太师，势必会娶一个萧家女，舍了萧汀雨而选择更为优秀的她，便是顺理成章。
    她想当皇妃，甚至皇后。
    只可惜，她不知道赵氏真正的罪名是通敌叛国。
    别说皇妃，能够好好的活着，她都要感谢自己姓萧而不姓赵。
    穆听澜原本不解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但是她惯会举一反三，想起那日明庭在锦署园给她分析过萧汀雨的心态，她多多少少也懂了些。
    懂了之后，顿觉恶心。
    这两姐妹一定是随了赵氏了。
    不像她，她是好苗子，根正的很。
    明烨无奈。
    但抹黑明庭，就是抹黑皇家，这是不争的事实。
    “端王自然是没有过婚约，京兆府尹。”
    京兆府尹出列。
    明烨沉声道，“若是以后再有人凭空捏造事实，构陷皇家，你知道应该怎么做了吗？”
    怎么做？
    京兆府尹也有点蒙。
    毕竟那是民间话本子，流传的太广，若要真将说过这些话的人都拿下，京兆府怕是装不下这么多人。
    杀一儆百吧！
    “臣必严惩不贷。”
    解决了谣言，明庭才回了席上，正对着澹台镜，“南周公主这下，该是知道事情始末了吧！堂堂一国公主，倒显得小家子气，还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
    又被点了名的澹台镜脸上臊的很。
    穆听澜怼了怼明庭。
    差不多得了。
    本来就明白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就不要再给她拉仇恨了。
    不过，自家男人这么能干，完全用不到她出场，穆听澜心里还是有点小得意的。
    一面享受着独家宠爱，一面义正言辞的道，“相信公主也是偏听了小人的谣言而已。”
    这是她进殿以来的第一句话，但一句话，就让另两个人脸色更难看了些。
    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
    但这尴尬，毕竟是南周造成的，大齐的官员更倾向于看戏，看着南周要作何反应。
    之前赵将军和周家的事情，南周便没给过解释，此番来，又是想和亲，却没想竟然派了个这种脑子有坑的公主过来。不管这端王妃是什么来路，那既然圣旨赐婚了，未来都是尊贵无比的王妃娘娘，岂是你说讽刺就讽刺的？
    还真是毫无诚意的很。
    自觉吃了瘪的澹台镜，安静了许多。
    南周的使臣倒是个人才，硬着头皮又打开了话题，太和殿再次活跃起来。
    酒过三巡，莺歌燕舞而起。
    婀娜的身段，配合着如明珠落玉盘般清灵的声乐，在场人都安静了下来，视线被歌女或舞女所吸引。
    君臣把酒，中秋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虽然有外人在，但这外人还没来得及施展什么拳脚，就被他们的端王三言两语给怼的无言可对，气势弱了一大层，所以存在感在无形中，就降低了很多。
    看着歌女的衣服，穆听澜又忍不住多看了澹台镜两眼，天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只是太像了。
    而注意到这一点，刚刚马失前蹄的澹台镜难得的保持了沉默，在心中记上了一笔后，面前的酒盏不小心被打翻了。
    面含羞愧的站起身，“大齐皇上，请允许本宫去换一件衣服。”
    明烨颔首应允，他身旁的妃子立刻站起身，“皇上，那就由臣妾带公主更衣去吧。”
    “善。”
    眼看带着自大属性的公主暂时退场，穆听澜一直僵硬着的后背松弛了下来。
    长出了一口气。
    “怎么了？”明庭在她耳边问道。
    穆听澜摇摇头，“这宴会什么时候能结束？”
    她还以为此番来，能够看出什么门道，只可惜除了最初澹台镜找茬的那一幕外，始终都是互相吹捧，就算或多或少夹带着刀剑，但也伤不到自己身上来。
    “这毕竟是第一次设宴，说的也不过稀松平常的小事儿，南周即便有目的，也只会等到日后再施展出来，如今时辰不早，大概离结束也不远了。”
    穆听澜秒懂。
    南周使臣呆的时间还长，有什么事儿，他们还得慢慢谈判，今日就是打个见面礼而已。
    不多时，那妃子带着澹台镜回来。
    两人拉着手，笑意盈盈，仿佛是一对好姐妹。
    “这个妃子是谁？”
    穆听澜忍不住问道，毕竟能被明烨带上这种场合的，定然也是宠妃。
    如果不是那个赵光煦倒台，现在跟着明烨而来的，恐怕就是他的女儿，曾经的淑妃了。
    “她是贤妃，出身世家王家，祖上也曾显赫一时，她的祖父曾经是太傅，可惜自她父亲开始，愈渐平庸，现在家里以经商为主。”
    没个像样的支撑，还能守在贤妃的位置，也是她能耐了。
    又看向澹台镜。
    除了那不伦不类的搭配，换上南周民族服饰的澹台镜看起来竟然顺眼了些，当然，前提是除却她眼底的算计。
    这走了一圈儿，又出什么猫腻了？
    “皇上。”
    王贤妃柔柔的复命。
    “回来吧！”明烨淡淡道。
    宴席已经到了尾声，却没有什么爆点，众大臣倒是松了口气，但之前被澹台镜挑起兴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女人们，倒是怅然若失的样子。
    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澹台镜好似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那八卦的小眼神，都忍不住擦得亮亮的。
    澹台镜回到席上，未曾坐下。
    “大齐皇上，澹台镜此番来，皇兄曾经再三叮嘱过，一定要替他向贵国的萧太师问好，不知萧太师是哪一位，可否赏脸，接了本公主敬的这杯酒？”
    众人纷纷看向萧太师。
    他当年出使南周的事情，再座没有不知道的。
    但由南周公主这般主动示好……
    还好皇上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不悦。
    萧太师站起身。
    “老夫谢南周国主美意。”饮下酒，多余的话也没再说，萧衍深邃的眼睛里，看不清任何情绪。
    澹台镜不免尴尬。
    尴尬之余亦有薄怒，轻笑了一声，“听说萧太师有两个女儿，被称为邺城双姝，难不成就是萧太师身边的这两个吗？”
    萧汀兰与萧汀雨对视一眼，站起身，“臣女萧汀兰（汀雨），给皇上请安。”
    在得到明烨平身的手势后，又对着澹台镜，“见过镜公主。”
    澹台镜微微一笑。
    “听闻邺城双姝多才多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们南周和大齐的文化全然不同，刚刚看了你们这儿舞女的舞姿，觉得甚是美妙，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那个眼福，能够欣赏一下双姝的表演，也算是替你们大齐皇帝，欢迎我们南周使团，做一次贡献？”
    这话说的可就有点狂了。
    萧汀兰两人无不冷下了脸色。
    尤其是萧汀雨，她自认可是将来要当皇后的人，被当做舞女比较不说，还要专门给南周表演一番，这算什么？
    故意侮辱她们？
    穆听澜拄着下巴，美目像是一汪水，看着眼前这一切。
    感觉这澹台镜，半点没有和亲的念头，直觉就是想来找茬的。
    但一旁南周的使臣，怎么也不拦着她？
    明明刚刚在挑衅自己的时候，还有过眼神示意和警告，现在却统统没了动作？
    与明庭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底看到一丝暗芒。
    对方这是来者不善。
    明烨对澹台镜此举也甚是不满。
    这其中缘由，不是因为他有多在乎这两个萧家姑娘。
    不管怎么说，对于南周来讲，能够走水路的萧太师绝对是大齐对他们最大的威胁。
    在自己的面前，在大齐的国宴上，如此明目张胆侮辱萧汀兰姐妹，就等于侮辱萧太师，更是侮辱他这个皇上。
    可那澹台镜脸上却天真烂漫，仿佛真的只是想见识一下邺城双姝究竟是什么样子。
    这样他便不好开口了。
    但萧汀兰也不是软柿子，“还请公主见谅，臣女今日身体不适，恐怕不能让公主大饱眼福了。”
    众臣都表示赞同，他们大齐的女子，怎么可以如此被别国侮辱？理当拒绝回去。
    不过有乐于对比的，看看同样是被羞辱，之前穆听澜那里，根本不用她出口，自有端王帮忙羞辱回去。而换做萧家，只能她们自己谎称不适拒绝。
    这差距，啧啧。
    以前的邺城双姝有多骄傲，此时看起来便有多落寞。
    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名动了整个大齐，却比不上小地方来的商女，真是让人……忍不住幸灾乐祸。
    澹台镜脸上有着被拒绝的懊恼。
    从开始到现在，她已经算是折了三次面子，以她这种咄咄逼人的性子，隐忍着没有爆发，大概就已经是顾及自己现在是身处大齐了。
    愤而坐在位置上。
    一旁的南周使臣开口，“公主莫急，咱们还要在大齐叨扰一阵儿，您还怕找不到机会，跟两位萧姑娘，好好切磋才艺吗？”
    他这番话，也算是给澹台镜打了圆场。
    双方脸色都缓和了些。
    澹台镜又扬起了嘴角。
    明烨微微蹙眉。
    往明庭那里看了一眼，兄弟二人眼神一交汇，均觉得这南周，还有后续。
    可惜南周那使臣，并未受到什么影响，反而继续唠起这次出使大齐的所见所闻。
    “要说小臣十多年前，也曾来过大齐，那时候的大齐……”脸上带点致歉的笑意，“总归要比如今落后的许多，尤其是这穿着，真真让小臣好生羡慕。”
    承恩郡主“噗嗤”笑出了声，“南周使臣有所不知，这多亏了我们穆小姐，若不是她，我们怎么能穿上这么好的料子？”
    “穆小姐？”南周使臣状似不知，半响后好似恍然大悟，“原来是端王妃，失敬失敬，没想到端王妃还有这样的本事。”
    那承恩郡主又笑了，好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的确，这会做生意的本事，在坐的除了端王妃，还真没有会的。”
    南周使臣脸上闪过一丝迷茫。
    而这丝迷茫落在明庭的眼里，所猜测的事情，忽然间便得到了证实。
    捏了捏身旁人的手背。
    南周人就是冲着她而来。
    明烨一直观察着南周，自然也没错过刚刚的那一瞬间惊讶。
    他自认文瑾瑜也是一个不错的苗子，所以将他安排在工部，为了让他立足，并且不让工部那帮一根轴的官员们被穆听澜的本事折服，他没有让文瑾瑜去澄清水车，纺织机等事情。
    知道纺织机真正出自谁手的，除了明庭他们，便只有大荣的奸细。
    刚刚那个使臣说，佩服穆听澜的本事，其意义不言而喻。
    然而承恩郡主根本不知道事情，便将这所谓的“本事”，曲解成了做生意。
    但显然这是正常的反应。
    只是南周是怎么知道的？
    明烨心下一紧。
    明庭就算是为了保护穆听澜，也不会宣扬这件事，那南周人知道，莫非是通过大荣？
    穆听澜感觉到手上的力量，轻轻开口，“也不会是蒋毅说的，他那个人我了解，自负又自私，只会将所有功劳都留给自己，巴不得宣扬纺织机是他改善，又怎么会说出我的名字？看起来，南周实际上早就跟大荣有了勾结，就连你们国师曾经做过的预言，都拿来与之共享。”
    明庭轻声回道，“不一定是共享，也可能是大荣自己走漏了消息，被南周知道。反过来捏着这把柄，想要大荣跟他们合作。”
    穆听澜细想一下，确实也有这个可能。
    承恩郡主见穆听澜都不反驳，忍不住沾沾自喜。
    士农工商，本来商人就是最低贱的，却能坐在她们皇室中间？凭什么？
    唇边的笑意更大，眼神里带着挑衅，“穆小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这只狂妄又自大的苍蝇还真的拿自己当盘菜了？
    穆听澜收回思路，目光往承恩郡主那里撇去，“承恩郡主这句话我不懂，难道承恩郡主你，不懂做生意吗？”
    “本郡主怎么可能会懂那种低贱的事情！”承恩郡主听到她的话，登时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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