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兜里有颗糖

    
    专心个屁啊！
    纪?|微微仰头，瞧着他脸色潮红，眸光深邃，领带松松垮垮的系在脖子上，根本没法不多想。
    “贺枝裕，你是不是故意的？”
    贺枝裕闭了闭眼，然后凝视着纪?|，依旧紧紧抓着她的手。
    他现在其实还有点眼花头晕，面前的女子一头如墨长发挽到脑后，高高扎起，凸显出精致立体的五官。她的额头光洁饱满，淡淡的妆容在一抹红唇点缀下明丽可人，他想，可不就是故意的。
    “怎么办？”贺枝裕眼角微微上挑，颇有些懊恼的意味，启唇轻声道：“现在好像是我不能专心了。”
    ？
    纪?|短短二十五年的人生，第一次因为这样一句话——失眠了。
    他到底什么意思，不是不喜欢她吗？
    跟男演员相处就是容易让人产生错觉，爱情戏演多了，一些惹人遐想的话便信手捏来。
    纪?|爬下床，拿起手机，然后又爬回来，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翻出他傍晚发给自己的消息。
    明天一起去片场吧。
    他打下这行字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神情？
    纪?|忍不住又往上翻了翻，长长的聊天记录一一掠过眼前，原来她跟贺枝裕聊过这么多有的没的啊。
    他不是第一次约她，跑步、对台词、去片场，甚至连去洗手间排戏这种事都干出来了，而且每次都是直奔主题，没有绕弯子。这么一看，其实语气也没什么特别的。
    估计是自己想多了吧。
    纪?|把手机放回去，躺下身，用被子蒙住头，在被窝里闷叫了一声：她为什么还是毫无睡意？翻来覆去结果越来越清醒！
    纪?|从被窝里露出一张脸，闭着眼睛默念：睡了睡了，明天还得拍戏！
    尽管如此，可她知道，今晚注定睡不着了。
    密室戏正式开拍这天，天空下起了雨。
    滴滴的小雨点，像奏着打击乐，“噼噼啪啪”敲打着车窗，玻璃窗上立刻聚集起大大小小的水珠。
    纪?|早上不管铺上几层遮瑕膏都没能完全地遮盖住自己的黑眼圈，所以此刻的心情就像今天的天气一样，阴云密布。
    可是当她注意到贺枝裕的心情似乎也不太好时，黑眼圈带来的阴云当即就被抛开，取而代之的是意外、惊奇。
    一直以来都是他挑起话题比较多，但他今天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少见的安静。
    纪?|不知道他是受什么事情影响，思索了片刻后，最终选择不去打扰。
    到了片场，贺枝裕的表情也一刻没有放松，吸口气鼓起腮帮，然后吐出来，脸部线条紧绷着，把去化妆间整得像上战场一样。
    贺枝裕这个人一向积极乐观，拍起戏来更是像个旋转的小陀螺，几时这么严肃过？
    “一个大冷天一头扎进水里都面不改色的人，拍个陷阱戏居然这么严阵以待。”纪?|不由自主地喃喃。
    “你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懂呢？”身后的造型师停下动作，把脑袋探过来。
    纪?|连忙摇头，“没事。”
    密室不是真的密室，刘导临时把场景改成了山洞，情节也做了小小的调整，但是不影响整体剧情。
    因为有万腾投资，剧组在制作费这一块少了很多顾虑，得以让《如梦令》采取百分之八十实景拍摄。
    可惜天公不作美，雨越下越大，到快开拍时，已经是倾盆而下，剧组不得不在山洞附近扎了好几个小棚子。
    进入山洞前，刘导特意将贺枝裕拉到一边，再次确认，“枝裕，你真不用替身吗？”
    大有“只要你说一句用，我现在立马就能安排上”的意思。
    贺枝裕转头望了眼洞口，安抚他，“至少还有个口，不算完全封闭，不会有太大影响，您别担心了。”
    刘导坐回监视器前，除了纪?|和贺枝裕，还有灯光师和摄影师一起进去，其他所有人都在棚子里。
    过了一会，刘导提醒山洞里的人准备。
    这个山洞很暗，他们处在山洞深处，灯光从头顶照下来，纪?|穿着宽大的戏服，贺枝裕躺在她身边，正闭着眼。
    突然，她感觉手指被人拉了一下。
    纪?|下意识地朝地上躺着的人看去，贺枝裕眼睛依旧闭着，睫毛浓密纤长，嘴唇微动，轻声说：“希望你明天还能看到我。”
    纪?|拍了下他的手，“说什么呢，以为自己在拍跳崖戏啊，乖乖躺着。”
    贺枝裕嘴边轻轻扯开一抹笑。
    他今天演的是个生病的人，妆容苍白憔悴，唇瓣也微微泛白。一滴冷汗自额角落下，划过脸颊，打湿脖颈。配上那身白衣，竟反倒添了几分虚弱、出尘的美感。
    啧啧，这演技！
    纪?|是服的。
    等拍到壁咚片段时，贺枝裕整个脸色更苍白了，在正式拍摄前还在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
    纪?|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伸手抓着他的胳膊，凑过去查看他的情况。
    “你没事吧？”
    “没事。”贺枝裕朝她摆了摆手，眸色微敛，指着洞口的方向，“天气太闷，人有点压抑，还好只剩最后一场了。”
    “原来你今天是因为这个一直不开心啊。”纪?|了然。
    有的人对天气特别敏感，天气不好就直接影响心情，没想到贺枝裕居然也是这样的。
    洞外的雨幕像千万根银丝从空中落下，连成一张大网。贺枝裕听见她的话后，定定的瞧着她。真是比想象中还要粗神经，没心没肺。
    但是也好。
    终于投入最后一场拍摄，纪?|跟贺枝裕都已经迅速进入人物状态。谁知正在这时，顶灯器材突然出了故障，竟然毫无征兆的砸了下来。因为砸落的速度太快，根本就来不及让人反应。贺枝裕条件反射地把纪?|按进怀里，用高大的身躯挡住她，生生挨了下来。
    沉闷的声音照样传到了导演的耳机里，刘导预料到有突发状况，连伞都顾不上打，直接扔了耳机冲进雨幕，来到山洞里。
    纪?|只感觉到一只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猛然一摁，她眼前一黑，脑袋直接就抵在了他坚硬的胸膛上。接着有器具砸落的声音，伴随着一道闷哼声，一股巨大的重力朝她压过来。
    她下意识地抱住那道身躯，似有所感，担忧的开口：“贺枝裕，你怎么样？”
    没有人回答。
    刘导冲到他们身边，定眼一看，贺枝裕趴在纪?|身上，看起来像昏过去了。
    刘导内心大呼一声“不好”，面色焦急，连忙转头朝外喊：“快叫救护车。”
    贺枝裕被推进了急救室，纪?|和刘导，还有乔曼等人在走廊上焦灼的等候着。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出来说人无大碍，被砸的地方不严重，之所以会晕过去，是因为长时间呆在较为封闭的空间，才造成的。
    纪?|没懂为什么长时间呆在封闭的空间里，就会导致晕眩。当时她和其他几位工作人员也在，可是没事，难道是贺枝裕个人身体的原因？
    突然联想到他几天前就开始让自己陪他排这场戏，当时也很反常，再回顾起他整个人今天的状态，纪?|一锤脑袋，她怎么这么迟钝？
    贺枝裕从急救室出来后，被送进了独立病房。医生嘱咐需要给病人一个宽敞、安静的空间，让他多休息，所以没等到贺枝裕醒来，刘导等人就被乔曼劝回去了。
    与其说是劝，不如说是赶回去的。
    乔曼讲话声调平平、平铺直叙，没有一点修饰。刘导虽然不太放心，但考虑到剧组的事还等着他处理，只好先离开医院，等贺枝裕醒了后再过来探望。
    “你呢？”
    乔曼见纪?|还留在病房里，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于是走到了她面前。
    纪?|瞥了眼病床上躺着的贺枝裕，他双眸紧闭，容颜苍白，手上还输着液。在山洞的时候，自己竟然还以为是妆容和演技的原因。
    蠢透了！
    纪?|收回视线，将目光投向乔曼，神情中透出关心，“他不能处在封闭的空间，是不是因为身体原因？”
    本来还担心乔曼不会回答，因为贺枝裕自己明显不想让人知道，否则他不会还拿天气做借口。
    结果她并没有隐瞒。
    乔曼说：“他有幽闭空间恐惧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