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伯伯知道我义父?”舒啸见张机神色,心中大喜,急忙问道。
“剑圣王越的名号,谁会不知。想不到你竟是他的义子。”张机啧啧称奇道。
“伯伯,那你知道我义父在哪儿吗?”舒啸连忙又问道。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此前倒有江湖传言,说剑圣曾出现在水镜山庄的‘斩草大会’,并且一举夺得九大名剑之一的承影剑。”张机回道。
“张伯伯,求求你。你可以带我去水镜山庄找他吗?”舒啸满眼期待神色。
“孩子,你先别急。水镜山庄地处豫州颍川,路途遥远,而你现在的伤势急需静养,根本经不得路途颠簸。况且剑圣素来行踪飘忽,上次现身水镜山庄已是半年多前,我们贸然赶去,未必就能见到。不如我先托人打听一下,等有了准确消息,再带你去相会不迟。”张机沉着冷静,细细分析道。
舒啸心知张机所言有理,只得按捺住,乖乖休养身体。此后月余,舒啸伤势慢慢好转,已能勉强起身活动,闲来无事之时,就在一旁观摩张机诊治病人,有时也帮忙熬些汤药,因此也渐渐识得不少药材。
张机医术高明,远近闻名,南阳之人无论是山野百姓、贩夫走卒,还是世家大族、武林门客,凡有疑难杂症内外伤病,大多都会找他求医问药。他妙手仁心,治病救人不贪钱财,诊金只取日常所需,甚至常常免费为贫苦之人看病,因此也被人称作“医圣”。张机挂心舒啸之事,经常向前来求医的江湖中人打听“剑圣”的消息,可一个多月下来,只听闻王越早已离开水镜山庄,至于具体去了哪里,连“水镜先生”司马徽都不清楚。
久久打探不到义父的下落,舒啸心情不由渐渐低落。这日里他本想静坐吐纳,却怎么都定不下心。正自无聊之中,忽然瞥见土墙上挂着的古琴,此琴琴身修长,纹饰华美,舒啸索性取了下来轻轻搁在桌上,随手弹起师傅曾经教习的一曲《高山流水》。只听琴音初时淡雅,素静悠远,如若行云,中段平缓,潺潺不绝,如若流水,转而激越,怒动澎湃,如若奔瀑,收时回旋,轻盈徜徉,如若轻舟。一曲弹完,只听屋外响起抚掌叫好之声,出声的正是张机。
“张伯伯见笑了,方才一时兴起,未经同意,擅自用了您的古琴。”舒啸起身出屋回道。
“我这张琴闲置了许久,今日倒是遇上了它的知音。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琴艺。”张机毫不介意,称赞道。
“伯伯过奖了。我见您常常拂拭此琴,为何不曾听您弹起过。”舒啸恭敬回道,心中却想:张伯伯屋中诸般陈设都很简陋,唯独这张琴很是精美,可见也是一位琴道高手。
“呵呵呵,其实我并不会弹琴。”张机微微一笑。
舒啸大感惊奇,正想出言询问,却听张机开口,缓缓说起一桩往事来:二十多年前,张机风华正茂,年纪轻轻就已官居长沙太守之位。当时他并未娶妻,城中的豪门大户见到如此才俊,自然希望攀亲结缘,一时间登门造访之人无数。但张机一心为民,无暇他顾,为免骚扰,索性搬进了府衙居住。他那时医术已有相当造诣,平日除了办理公务,更破天荒在府衙开堂坐诊,几乎不出门半步。想要攀亲的豪门大户进不去府衙,时间久了也就知难而退。可唯有一家大户小姐,很是大胆,先是装病独自去见张机,被请离之后又日日在府衙之外奏乐弹琴。时日一久,张机自然被这位小姐所吸引,两人情愫渐浓,终于定下婚期,成为一时佳话。好景不长,没过多久瘟疫开始横行,然而朝廷却腐朽不堪,置百姓死活于不顾,张机失望于官场,因此决意辞官专医。在将印绶交付给接任太守的孙坚之后,他便隐居于千秋谷内,结了草庐,一心精研医术。然而那位小姐的家族贪慕权势,得知张机辞官,竟然撕毁婚约强行悔婚。那位小姐虽然心中眷恋,几经抗争,但终究抵不过家族之命,临别之时只将这张古琴相赠,两人从此再未相见。
舒啸年龄幼小,虽然并不明白男女之情,却也听得有些伤感,此刻不由自主想起庞汐来,心道:我与汐儿妹妹最是要好,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见到,早知会别离的话,索要她一件发饰作为纪念也好。
舒啸见张机陈述起这桩往事,语调平和,云淡风轻,似乎一点也不难过,不解问道:“伯伯,你既这么喜欢她,难道不后悔么?”
“若说没有遗憾,那是骗人。我此生未娶,也是因为这段情缘。不过我倒从未后悔。”张机淡淡一笑,转而望向舒啸,又道:“啸儿,你可知道我为何将这山谷取名‘千秋谷’,将这草屋取名‘百难庐’?”
舒啸摇了摇头,回道:“我问过几次,可每次您都不答,只让我去观看病人。啸儿愚钝,还是不懂。”
张机又问道:“那你看到病人的模样,觉得如何?”
舒啸坦诚答道:“虽说人分美丑,有的好看,有的不好看,可生病之人,模样都是一般痛苦难过。”
张机点头说道:“这世间疾患,千秋未改,病痛折磨,何止百难?我与她的离别之苦,与这世间的苦难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舒啸若有所思,只听张机顿了一顿,慨然长叹道,“我年少时就曾许下宏愿,誓要祛除千余年来流祸人间的各种疾病,因此自小拜入紫袂门学习医术。虽说几十年来下来,略有小成,解决了不少疾病,但也眼睁睁看到无数人在伤寒疫疠之中痛苦死去。这世间尚有许多病症无药可治,千秋百难,其中又以瘟疫最难,流传最快,影响最广,不知何时方才有法消除啊。”
舒啸闻言心中震撼,他没想到这位相貌祥和的张伯伯竟然有如此志向!这样的济世之心,实非常人可以想象!
“我可以学医术么?”舒啸胸中一股崇敬之情油然而生,忽然觉得眼前这人的身影竟如义父一般伟岸。既然现在打探不到义父的下落,何不尝试学医,也可帮帮张伯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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