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洗剑

    
    “谁啊？来了啊。”
    听见敲门声，张帅三露出个颇为激动的大笑脸，兴冲冲地起身上前，因为入住这么久以来，似乎是头一回有人正儿八经地造访。
    君不见隔壁两个高手可都是飞天遁地说出现就出现的。
    他愣住了。
    开门见到的是个高鼻梁面容精致的绝美少女。
    真好看啊。
    张帅三内心惊叹，人干脆是傻站着说不出话。
    像杨青影这类江南柔美秀气的女子，南唐少年是见得多，但这类中原甚至看去有西域风情特点的女子，他可是极少见到。
    对方倒是语气淡淡地先开口道:
    “请问，雪城公主在这吗？”
    “啊？”张帅三有些迟疑，这个不知从哪出现的漂亮少女是怎么知道的。
    “什么公主？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南唐少年可没被美色冲昏头脑，城中能知道婴婴真实身份的人定然不简单。
    少女不是别人，正是黑龙书院的宁书嫣。
    不用说，她一眼便看出张帅三在撒谎。
    宁书嫣双目凝视。
    气机微动。
    如一条沉睡的幼龙在寒潭冰池里苏醒。
    未曾言语。
    张帅三不寒而栗。
    ……
    “她想动手杀人？”
    屋顶上的梁、吴二人看个明白，既惊疑又悚然。
    怎么黑龙书院的人说动手就动手？
    “我们要不要管？”
    “管什么，只要不涉及公主殿下的安危，我们自然不要插手。”
    ……
    有时候也未必就旁观者清。
    那一刻张帅三感觉自己被一股神识如闪电划过般极速地打量了下，随即眼瞳景象里的少女便抬起了手指，一抹幽蓝冰寒的碎片直扑而来。
    南唐少年骇然地调动起全身的元气，暖流从气窍渗入经脉百骸，形成无形的屏障在身体表面。那一片细叶大小的碎片却化为冰水，如雪遇阳光消融般，消失成无形。
    张帅三只觉奇怪，怎么不像是要伤害于他？但自小的战斗历练，让他遇见敌人时习惯性地反击。既然眼前的少女朝他动手，那他当然得有所回应。
    一拳打出。
    浑身肌肉的力道紧绷在这一拳上，从腰侧直冲对方腰腹。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少女轻描淡写地将伸掌接下，看去大人握住小孩子的手。
    张帅三大惊失色，怎么这么轻易接下？
    要知道少年的身体极为强硬健壮，便是比之同境界素来与体修著称的老禅寺僧人也不逞多让，但他这招大力冲拳，就像是打在无形空处，不仅没有丝毫声响，更没有任何反馈。
    “你是南唐张家的人。”
    宁书嫣读书极多，学识也是极为丰厚。
    她清楚地记得，在黑龙藏书阁里，有一本名叫《世间体态修行诸录》的书中，记载道，除去日月魔宗、老禅寺两大以强健体魄带动元气修行的门派外，有个别老牌世家也擅长类似的法门，其中就有南唐国有“富可敌国”之称的商贾大家，张家。
    张帅三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的身份来历一过招便被看穿。
    他哪里知道少女的出手，其实并不含敌意，只是纯粹的好奇试探。
    要不然那抹冰寒的碎片便不会消散无形，而是在张帅三调动阳刚元气前，就将他的某处气窍刺穿击成粉碎。
    就在这时，忽然有个声音在院内响起:
    “是你！”
    ……
    其实敲门声响起时，萧婴婴虽觉奇怪，但仍自顾自无聊地低头无精打采着，就坐在木凳上，脑袋放得低，恰好看不见在那头门口被张帅三身躯挡住的访客长什么样。
    可一有元气动用，情况就完全不同。
    她和杨青影反应过来一起身，向前走两步，才掉过头，把目光偷取，便震惊地发觉门口的访客她们居然都见过——
    前一阵在巷子里出现过虽然好看却很没礼貌的少女。
    萧婴婴心想:
    这人出现在这干嘛？
    ……
    宁书嫣难得一愣，随即秀眉微蹙，回想起什么对萧婴婴道:
    “原来你就是雪城的公主殿下。”
    那日她刚寻到洪熙踪迹来花园巷子时，曾见到过这两个出尘中境的少女，也没多想。如今看来，自己当时是疏忽了。至于从两个女子分辨，那还不是一目了然，另外个看去完完全全是就是个柔美的江南女子。
    “是又怎么样？你找我有事？”
    萧婴婴向来为人亲近，很好说话，只不过面前的好看少女上次实在太没礼貌，竟然让她们别挡路？！一想起来，萧婴婴便来气，她当然会不耐烦地对待。
    宁书嫣又次默默打量起她，眼神便跟先前看张帅三一样。
    远处梁、吴二人面色异变，身子如飞剑般倏地向前直去，落在院子端内，萧婴婴看见保护自己安危的叔叔伯伯出现，哪里还不清楚情况，当即有些生气，昔日的公主脾气也恢复过来道:
    “你们别插手，我要看看，这人能把我怎么样！”
    在她的神识感知里，宁书嫣半步造化的境界一目了然，但萧婴婴并不怕，对方的境界已经是能接触到造化境的“元气化形”，而她身为雪城苍雪龙帝的女儿，却也掌握了越境作战的招数。
    梁、吴二人欲言又止，只是元气蓄势待发紧绷着，对方不出手，他们也不可能主动攻击黑龙书院的学生。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宁书嫣左右轻轻摇摇头，双手自然下垂在腰侧。
    她的心境依旧如老井深潭般纹丝不动。
    萧婴婴那夹杂着愤怒的战意冲着少女来，宁书嫣仍毫无感觉，生不出涟漪来。
    破一层大境界终究没那么简单。
    但也不是毫无收获，所谓的契机仍有，只是与破镜无关。宁书嫣看出加上那像是出身烟雨庄的女子，他们仨在此是被人从江湖河流里请入局的鱼虾？
    黑龙书院的学生心里有点明数，更不会气馁，而是向外走去。
    她既然发觉不能破境，自然不会再多逗留。
    萧婴婴气愤到极点，什么人啊，也太把自己当回事？
    向来正直不屑于背后偷袭的女侠，甚至动念想对着宁书嫣的背影使用折梅手，却被两个跟班一把拦住，梁顺调在公主殿下耳旁用神识传音道:
    “殿下，她是黑龙书院的学生……”
    萧婴婴眼睛睁大露出惊讶的神色，她记得父亲出门前提醒过的话。
    一旁的杨青影和张帅三则若有所思的，仍在猜测少女的来历。而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因为萧婴婴对此事的含糊不提，他们未曾发觉那个少女的真实身份，否则或许两家院宅中唯一不在场的陈缘好也能早点知道:
    他曾距离想要找的人如此之近。
    而远去的宁书嫣，也未曾意识到，自己已经去过某人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