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宇诺出了院门,兜兜转转许久,竟越走越偏,越走越陌生,四周一会儿寒野一会儿茅屋,全然不像王城之景,秦宇诺真不知大鸭在哪儿寻到这么片鬼气森森的地界。
但这么走下去,恐怕走到天黑,也走不到豫阳府。
为难之际,身后传来马蹄声,瞬间便在耳畔。秦宇诺的身体一轻,被人一捞上马,麻袋似的横扔在马背上,头顶传来微微急促的呼吸声。
秦宇诺闻到呼吸中的青竹香味,意识到是大鸭追过来了。
大鸭的呼吸挺好闻的,也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磕了药。但想想大鸭一个乞丐,平日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哪来的药嗑。所以大鸭是个天生的纯天然的香香的男人。
大鸭一言不发,骏马飞驰如梭。
秦宇诺想,大鸭还在生气呢。按说该生气的是她,但她从出了大院开始,就不怎么生气了。大鸭的心眼儿就针尖那么大点儿。
秦宇诺小心翼翼地唤:“大鸭?”
大鸭不说话。
秦宇诺又说:“大鸭,你把我扶正,这么趴着,我会吐的。”
再沉默一阵,头顶传来大鸭的声音:“对不起,没听懂。”
秦宇诺提高嗓音,说:“把我扶正!”
大鸭说:“对不起,还是没听懂。小爷我从不纳妾。没有偏房,何来扶正一说?”
秦宇诺又好笑又气怒,没忍住,噗嗤笑出来,只好改口说:“我要坐起来,我不喜欢趴着!”
又是沉默。
秦宇诺又重复一遍:“我要坐起来,我不喜欢趴着!”
片刻,就听大鸭悠哉哉地问:“哦?喜欢坐着,不喜欢趴着?你很有研究,对各种姿势了如指掌嘛。看不出,你很有气势,喜欢在上面。”
秦宇诺一阵茫然,不知大鸭在嘀咕什么。
但,那句话很奇怪,好像绕着些弯子。秦宇诺耐着性子,细细去理顺那些弯子,再理顺,慢慢显露出话中真谛……
秦宇诺尖利地吼起来:“放我下去,恶心!”
大鸭呵呵笑起来:“露馅儿了。装单纯,你装!我听说王公贵族闲来无事就喜欢研究春宫图。老实交代,你平日闺中无事,是不是偷偷研究?嗯?跟我装!”
秦宇诺踹一脚马腹,却被大鸭及时揪住脚踝。
秦宇诺说:“流氓乞丐!臭流氓!我早晚会打断你的腿。”
大鸭说:“还怕人说。放心,我又不外传。”
秦宇诺说:“放我下去,我不跟你同骑,恶心!”
大鸭说:“你不骑马骑什么?骑我?没事儿,我有的是力气,全给你骑。”
秦宇诺说:“去死!”
这么吵吵嚷嚷了半个时辰,秦宇诺的身体一轻,人已立在地面,环顾四周,是熟悉的街市。
马蹄声顷刻远去,大鸭没跟她打声招呼,就溜得没影儿了。
秦宇诺很快回到豫阳府,找到爹爹潇翊。
潇翊听了她的要求,立刻露出警觉之色,问:“诺儿要那令牌做什么?是要出城?你要出城,让云黎带着你就可以了,用不上令牌的。”
秦宇诺急得直跺脚:“爹爹,我求求你,给我一块,我……我不是要出城,只是五公主她们都有,我却没有,我不甘心!”
潇翊啼笑皆非,没想到女孩子连这种事也要攀比。
潇翊半开玩笑道:“你有未来储君做夫君,她们也没有嘛。”
秦宇诺立刻一捂脸,嗔道:“爹爹为老不尊,竟拿女儿取笑!”
说完,撒开手,眼圈儿却又红了,哑声说:“她们说,我就是与她们不一样。我是个低微民女生的野丫头,如今不过披一身华贵的皮,就以为自己变高尚了。总之,我不甘心,她们有的,我也得有!”
话说到此,潇翊的面色彻底沉下来,看一眼秦宇诺,满目愧疚和疼惜。
秦宇诺可怜巴巴地说:“爹爹,给我一块!”
秦宇诺如愿拿着令牌,出了潇翊的书房。
到得自己的居处,一进院门,秦宇诺吓了一大跳。
潇云殊竟不声不响地坐在院子正中,正正看着她,好像早就知道她要进来一样。
秦宇诺后背一寒,袖中揣的那令牌,突然变成活物似的,啄得她手臂发麻。
此一刻,秦宇诺有了绝顶清晰的认识——自己在一件大事上背叛了潇云殊,并且必须一直隐瞒下去。
秦宇诺使劲眨眨眼,掩住满目惊慌、愧疚和心虚。
就见潇云殊起身,缓缓行到她面前,双手扶住她的肩。秦宇诺竟然浑身一抖。
潇云殊关切地问:“诺儿怎么了?诺儿的脸色不太好。”
秦宇诺摇头,勉强笑道:“没,没,估计是昨天受了凉。没啥大问题。”
潇云殊说:“受了凉还到处乱跑。对了,刚刚去哪里了?听云霓说你去了街市,我怎么找一圈儿也没找到?”
秦宇诺更加不知所措,又强作镇定,说:“也没去哪啦,就是到处逛逛,坐坐茶馆,听听戏,哎呀,街市那么大,云殊哥哥大海捞针,怎么找得到我?”
一边说,一边偷偷瞥潇云殊的脸色。
潇云殊温和地笑笑,说:“倒也是,是我太笨。对了,父王还找我有事,诺儿你先休息,晚点我再来看你。”
秦宇诺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急忙问:“云殊哥哥不多坐坐?”
潇云殊揪揪她的脸蛋,不再多言,转身出了门。
门外,潇云殊一边前行,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双眸深黑,闪过一丝亮光,竟是说不出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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