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秦宇诺也没看出那贵妇具体哪里非同凡响。虽然她相貌秀雅绝伦,风姿高贵典雅,举止从容内敛,衣着精致奢华。但,也就是个贵妇。
那一天,恰好素羽身体不适,难得的不在秦宇诺身边。秦宇诺在享受自由的同时,也不得不亲自照顾鸿道之——鸿道之是铁了心要跟她来清源阁,坚决不与那“恶婆娘”同处一屋檐的。“漂亮姐姐”和“恶婆娘”,都是鸿道之送给素羽的称呼。
那贵妇被领进大门,在客房里休息饮茶,身边跟着个看上去挺神气的随从。
突然,就发生了意外。
具围观者说,是鸿大夫的爷爷,原本好好在花园里溜着弯儿,一看见贵妇,也不知犯什么毛病,拔腿冲进客房,就要去搂抱。贵妇吓得一声尖叫,身边的随从已经出手,一掌将鸿大夫的爷爷打出一丈,撞在廊柱上,瘫软成泥。
秦宇诺从诊室赶过去时,就见鸿道之七窍出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秦宇诺冲过去,抱起鸿道之,探探鼻息,惨叫一声“道之爷爷”,就开始嚎啕大哭。
鸿道之已然没了呼吸。
秦宇诺哭得撕心裂肺。
一旁的贵妇,秀眉微颦,不悦又嘲讽地说:“我一来这儿,就听说有个叫清源阁的医馆,是方圆百里的第一雅致去处,怎想如此不堪。老男子光天化日之下失态。难道这里不是医馆,是疯人馆吗?”
秦宇诺从悲戚中回神,转而瞪向贵妇,双目赤红剔透,彷如两颗滴血玛瑙。
“哎呀,”贵妇一抚胸口,更加惊诧:“这叫什么事?你得罪了客人,不赶快道歉,怎的还这副丧尸脸?这里真是疯人馆不成?你好好跟本夫人道个歉,本夫人今日就不计较你们的莽撞。”
话音一落,身边的随从已厉声斥道:“夫人说让你道歉,你还不下跪道歉?是聋了吗?”
秦宇诺的泪珠子里都透出血色。
她这才看清,这贵妇的“非同寻常”在何处。
人命在她眼里,竟连畜命都不如。哪怕是不小心踩死只鸡,也得有三分惊骇吧?
贵妇不轻不重地盯着她,仿佛神?俯视朝拜者,高高在上的姿态,不言而喻。
对峙一阵,秦宇诺默默放下鸿道之,起身,缓步走到贵妇身前。
那随从再喝一声:“还不下跪?”
秦宇诺听话地跪了下去。
贵妇微缩的眉心,缓缓松开。
就在此刻,跪着的秦宇诺,突然身形如电,一扑而抱住贵妇的腿,狠狠一拖,贵妇便应声摔倒在地。秦宇诺再翻身一压,将贵妇死命压住,抬手便打。
整套动作风驰电掣,一气呵成,周围人只觉眼前一闪,再看清时,就只见秦宇诺骑在贵妇身上,手起刀落,打得贵妇惨叫连连。
甚至那随从也没反应过来。
待随从想去拉秦宇诺时,秦宇诺又跟八爪鱼一样,死命扒在贵妇身上,狠狠扯着贵妇的头发。随从一拉,秦宇诺手中一用力,扯得贵妇哭天抢地。
人群乱做一团。
正打得欢,秦宇诺的肩头陡然一紧,身体再一轻,竟不由自主地离地而起,在半空划了道弧线。再落地时,踉跄两下,方才立稳。
定睛一看,秦宇诺惊叫出来:“大鸭!”
那将她从贵妇身上拎起来,扔出去,又冷冷注视她的人,可不就是多日不见的大鸭。
秦宇诺乍一见大鸭,本是悲喜交加,但被大鸭冷酷含怒的眼神一盯,愣了一愣,瞬时悟出大鸭那番举动的异常。
大鸭扔她的动作,含着多少厌恶、愤恨和不满啊!
大鸭这是怎么了?
大鸭为何要替那险恶冷酷的恶婆娘抱不平?
秦宇诺尖叫:“大鸭!”
大鸭说:“你发什么疯!”
秦宇诺又尖叫:“大鸭!”
大鸭说:“道歉!”
秦宇诺瞪眼。
争吵期间,贵妇已被随从小心翼翼地扶起来,目光跳过大鸭,投到其身后两步处,怔了一瞬,嘴唇抖了两抖,抖出一句哭诉:“老爷——”
随从也望向那个方向,神色一肃,竟单膝跪地行了个大礼:“老爷!”
众人皆是一惊,不知哪个大户人家,家教如此森严,家丁见了老爷,竟要行跪拜大礼。
秦宇诺跟随众人看过去,这才留意到,大鸭身后,立着名青衫男子,可能是随大鸭一道进来的。
青衫男子看上去还相当年轻,仿佛不过而立之年,一张刀刻似的面孔,利落而俊逸非凡,随随便便一站,周身气度竟如烛龙衔耀照昆山,冯夷剖蚌列明珠,耀人眼目而不失素雅,令皓鹤都失鲜。
好精彩的人。
被贵妇唤作“老爷”的精彩男子,不疾不徐地走过去,扶住贵妇,柔声说了声:“夫人受苦。”便半搂半拽地领着贵妇往外走,与大鸭擦肩而过时,淡淡对视一眼,目光仿佛藏有玄机。
男子、贵妇、随从消失之后,秦宇诺回过神来,嘶声对大鸭喊道:“大鸭!”
大鸭低沉沉地说:“胡闹!”
秦宇诺双目盈泪,沙哑地喊:“爷爷死了!”
大鸭终于低吼出来:“你有完没完?发什么疯!你爷爷不是好好的?”
秦宇诺怒极反笑,一扭头,猛的愣住。
廊檐下,原本已断了呼吸的泓道之,竟傻愣愣地坐在台阶上,呵呵笑着看秦宇诺,喊:“娘——”
秦宇诺揉揉眼睛,再揉揉。
没错,不是做梦。
那断了呼吸的泓道之,竟大白天来了个借尸还魂,完好无损地坐在日头下,看上去被晒得懒洋洋的。
秦宇诺背上一寒,连打了三个冷战。
泓道之又唤:“娘——我饿,要吃肉!”
秦宇诺怔怔地点头。
片刻,确认泓道之确实无事,秦宇诺估摸着是自己那会儿激动,误判断了他的生死,心中便舒缓几分,转向大鸭,想解释一句。
哪知大鸭仍旧是那副又冷又凶的模样,甚至更加恼怒,狠声道:“你就是个疯子!没事就发疯!”
秦宇诺受不住,大声说:“是她先动手的!她凭什么打人?她打人我不能打她?我打了怎样?你要不乱插手,看我不打死她!”
说完,又加了一句:“你要看不过去,就给我滚!”
大鸭闷哼一句:“不可理喻!”竟真的一甩袖子,大步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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