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的一刻,两人明显都是一怔。
罗叶回过头,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扁扁嘴,朱董事见她说了那么久的话,贴心的将手里的红酒递给她。她皱着眉,犹豫了会浅抿了一口,出乎意料的,酸甜可口的水果味充斥口腔。
不是红酒!
她诧异不已,本来还想着今天这种场合,少不了是得喝点酒了。她的身体痊愈不久,医生再三嘱咐过不能过度沾酒。所以刚才那些酒水,只是颜色类似酒水的果汁。筹备酒会的时候,已经想到这一点,所以她特地在宴会大厅的四周摆放了不少特制果汁。
这个朱董……她回想了下,记起他刚才在跟莫褚寻搭话。再细想已经没有必要,她放下高脚杯,目光忍不住往那边斜了过去。
莫褚寻已经不在那里,但隐约能听到他的谈笑声,清冽低沉的音质,在嘈杂的环境里显得特别突出。
她发誓自己只是好奇而已,转了半圈视角,才看见他站在酒台旁边,西装笔挺,长身玉立,十分惹眼。在他面前隔着一步距离,站了个同样高挑的女子。她只能看见背影,依照女人的装扮和发饰,判断出不是杜澜心。
两人似乎相谈甚欢,莫褚寻眉眼微弯,英俊的脸庞带了一抹欣赏,嘴角噙着笑意,心情很好的样子。
她淡淡收回视线,与前来攀交情的合作伙伴轻轻碰杯,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场面话,但他们说了什么,她都有点听不进去,精神恍恍惚惚的,心不在焉的样子。
“罗董。”杜子硕不知从什么地方闪过来,狭长的眼眯成一条缝,闪着狐狸般的狡猾和算计。“罗董看起来好像心情不是很好,难道有什么心事?”
罗叶倏地回神,再看到眼前的杜子硕,哪里还有时间去恍惚。扬了扬笑容,举起手做了个碰杯的姿势,态度冷淡,只是笑笑不说话。
对付这条毒蛇,她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杜子硕见她有退缩之意,却不容易她退开,反正上前一步,“嫂子还没说,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连罗董都不叫了。
这声嫂子叫得罗叶浑身鸡皮疙瘩掉一地,心知他一来肯定没有好事。
“还能有谁,除了你堂哥,谁能惹我不高兴?”罗叶昂起头,露出一副不满的表情,很遗憾的叹了口气:“今天这种场合,本来你堂哥应该回来的,明明答应我最后却失约,你觉得我能高兴?”
杜子硕面色一僵,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子笙堂哥要回来了?”
“应该快了吧,你不是一直很想念他吗?”罗叶意味深长地说:“等他回来,我也可以把公司交给他,到时候,你们兄弟互相帮衬,杜氏一定会越来越壮大的。”
杜子硕眼底晦暗不明,心里却如惊涛拍岸,他一直不相信杜子笙还活着,如果活着,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一点儿消息,为什么这个女人来到杜家后,没有人跟杜子笙联系过,哪怕只是在电话里。
骗局,显而易见。
只有老头子那个已经快腐朽的脑袋,才会连这种最简单的骗局。虽然不知道这个女人用什么把戏哄骗了老爷子,但他相信,罗叶决计交不出人来。
可现在,她又摆出一副势在必得……
这倒让他疑惑了。
那边,莫褚寻跟面前的女人聊了几句,对方是莫家合作多年的伙伴,没想到会在杜家的酒会上碰见,自然聊多了几句。
只是,他的心思,并没放在这里。对方说了什么,他只是维持着简单的礼仪不会失态,细心人一下子就能察觉到他的敷衍。
尤其,他的视线,总是不自觉的往某个方向看去,表情变幻莫测,一下子欣喜,一下子失望,然后又是担心,最后又变成了紧张……
摆脱掉杜子硕后,罗叶找了个借口上洗手间,暂时缓口气。洗了把脸后,她正要出去,脚后跟滑了一下,看到洗手间旁的安全通道,她忍着痛一瘸一拐的走了进去,爬上二楼找了个阶梯坐下,脱下鞋子,扭动一下酸痛的脚后跟。
右腿的顽疾已经治好,但穿上高跟鞋后,还是总会不小心崴到。
她心想大众场合下一定要小心翼翼,不然当众摔倒可就丢脸丢大了。
正想着,安全通道的门又被人打开了,随即一把声音在寂静中响起:“杜总,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求求您放我一马……”
“闭嘴!你再说大声点,是想让全宴厅的人都听到吗?”紧接着是一个刻意压低的暗哑声,夹杂着不悦和怒火。
罗叶一凛。
这是,杜慎的声音!
罗叶眸光精锐一闪,立刻屏息凝气,放轻了动作,悄悄探出头看了一眼。
便看到背着她站立的杜慎,以及一个年轻男人。
男人高高瘦瘦,长相平凡,戴着双黑框眼镜看起来有几分文质彬彬的感觉。面对杜慎时,脸上挂着怯懦畏惧的神情,仿佛对方一句话就可以掌握他的生死。
“杜总,我真的没办法了,上次打过来的钱已经全都收买律师了,但对方信誓旦旦说我们的制造有问题,非要打官司要赔偿,这事真的不能怪我……”
“不能怪你?哼!我让你搞定律师,在最短的时间把那批货研究出来,你是怎么做的?我白花花的银子全打水漂,你现在说不怪你,那你的意思就是我的问题了。”杜慎轻笑两声,引起阴恻恻的,让人背后汗毛倒立。
男子吓得跪了下去,紧张不已:“杜总,我不是这个意思,那批货实在没办法生产,最近查的严,而且资金不够,我已经尽量催促了,求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只要再给我两个星期,我一定抓紧把这批货搞定。”
罗叶听着,身体紧绷,心脏碰碰的跳起来,直觉自己无意听到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
她更加小心翼翼,全身一动都不敢动,大气不敢出,生怕发出声音惊动他们。
那个男子跪在地上一句一句低声哀求起来,看得出他不仅是杜慎的心腹,应该也是有求杜慎,所以才会卑躬屈膝的哀求他。
杜慎冷笑一声:“下跪哀求对我没有任何作用。赵然,你给我记住,两周后,那批货要是不能到手,就不仅仅是把你妹妹送给费总,连同你和你老婆儿子,一个都别想活。”
赵然眼眶又红又肿,不停地磕头:“杜总,我妹妹今年才二十岁,她还是个学生,求您放过他……”
杜慎一脚把他踹开,语气冷酷得让人心生寒意:“别干这些费时间的事,好好替我卖命,也许看在你这么多年的苦劳份上,我还能饶你一回。不然,我出事了,你一家子也难逃干系!”
把他踹开后,锃亮的皮鞋在那个叫赵然的男人身上擦了擦,杜慎冷酷的踏着沉稳步伐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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