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小人物成长记

    
    转眼十六年过去了。在这十六年的时间里, 娇杏的日常便是十天有八天在教导三条化骨龙，剩下两天去岸上找人或者学习。这三条龙出生便已经有了一百多年的修为，毕竟龙后怀胎就用了一百多年。在修行方面，娇杏实际上并不需要操心太多, 反正龙王龙后会亲自教导他们龙的修行之法。
    娇杏主要是因材施教，比如说饕餮, 他爱吃。在娇杏看来，如果只是吃吃吃, 不会品评美食，那与饭桶无异, 所以娇杏在人间界的时候, 经常给龙王一家做一些美食吃, 现在的饕餮是一只挑嘴的饕餮。最后他实在受不了娇杏给他们做饭的频率, 自己经常偷偷上岸偷学, 然后做好了带回龙宫孝敬龙王龙后。
    其实娇杏也想好好犒赏自己，但是这时候的锅又不是铁锅, 没有铁锅，怎么炒菜？为了个铁锅, 娇杏跑去找了个铁矿，亲自打了几口不同形制的铁锅, 一套送给饕餮, 剩下的留给自己。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在岸上做好了再回龙宫？
    没办法, 水里生不了火。用仙力热的话, 最先热的应该是周边的水吧？反正这种浪费仙力的事情娇杏才不做呢。
    貔貅好财, 也好赌。娇杏从来不喜黄赌毒，她便好好诊治了貔貅一番，然后引导貔貅去赚钱，将自己想到的能赚钱的想法通过各种方式告诉貔貅。貔貅觉得，果然还是通过正常渠道赚取的钱财用起来比较有意思。再说了，身为一只貔貅，赌钱是会输钱的，这么不划算的事情，他才不干呢。还是挣钱养大哥小妹比较有意思，大哥那张嘴，要是没有自己挣钱，迟早龙宫要被他吃垮掉。不过这个事情还是不要告诉大哥了，要是大哥恼羞成怒把自己吞进去不放自己出来怎么办？
    小青龙龙儿反而是最省心，其实也是最令娇杏操心的。她实在是太乖了，率性天真，又善良可爱，龙儿又长得漂亮，娇杏真的好怕她被人骗了。所以，对于龙儿的教导，娇杏是觉得怎么对女孩子好怎么来。但是龙儿实在是太乖了，娇杏教什么她学什么，学得还不错，完全是一个尊师重道、孝敬父母、友爱兄弟的好孩子模样，平时还帮助娇杏督促哥哥们学习，为龙王、龙后和娇杏省心不少。
    娇杏生怕自己教出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龙来，所以除了针对他们三人的课程之外，额外教他们一门课——“论生命的脆弱性”。目的是为了教会他们珍爱生命，珍爱别人的生命，也珍爱自己的生命。
    课程除了各个生命的弱点，还有四时变化对生命的影响，其中四时变化对生命的影响这课程的别名又叫“论龙王工作的重要性”。五条龙表示，听完这门课瞬间感觉自己枯燥无味施雨的工作瞬间变得有意义了呢。
    虽然世界变了，但是基础构架没有变，关于修行的知识几乎是通用的。娇杏教导除了修行之外的任何东西，从人界常识，仙界知识和妖界修行，毕竟是混过圈的，内部消息知道的不是一点点。加上这又不是西游记的世界，这里的天庭就是背景板，娇杏的心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通过漩涡事件和空间的巨大变化之后，娇杏算是直观地见识到了功德重要性，她开始积极地获取功德。只是当初答应了教导三条龙直至他们成年，所以娇杏现在一边教导他们，一边思考以后自己的道路要怎么走。
    首先，功德这个肯定是不能放弃的，所以现在要想的是获取功德的路子。
    现成的路子显而易见，再次创建修仙学院。娇杏开始盘算自己在这个世界单独出来创建修仙学院的优劣势。
    优势肯定是自己创立过修仙学院，有经验，以及自己的见识，和自己空间里面那些没事就收集起来的书籍和别的收藏。
    劣势的话，首先，现在自己的人脉不足，如果自己在这个世界混久了或许可以再次成立修仙学院，但是现在不可能直接成立。缺人，这里没有现在结识人脉的话，渠道似乎只有一个泾河龙王的路子。但是成龙的话，明显受众太小，不利于以后教派的扩张，如果只有自己上的话，意味着以后的教师只有自己一个人。这种情况，弄一个门派比较现实。
    其次，没有地盘。这个好办，大不了打个地盘就是了。
    当初娇杏能创立一个修仙学院，那是因为她认得人，认得各界都比较有分量的人物，比如张天师那种道教的执牛耳人物，比如洞庭湖仙子那种有仙界背景的人物。当然，自己可以算是妖界的翘楚，毕竟是实打实打出来的名声。可是现在只认得龙王，这个世界又没有张天师那样一心为了人间界、只要对人间界有好处，什么都肯干的人物，连出点名的人物都没有。
    那么现在自己该从开山立派做打算了。
    既然有心开山立派，那么首先要确定自己的教义。这个娇杏自己都不是很明确，所以当务之急是先理清楚自己的所学和所精通的东西，整理空间里的相关书籍，最后整出一些教材来。这样娇杏既整理了自己的教义，教材也出来了。
    娇杏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既然决定了，那便这么做。所以这十六年里，娇杏的日常除了教导三条化骨龙之外，便是整理自己的所思所想所学，以及打听周傲天的消息。神奇的是，周傲天像是人家蒸发了一般，居然到处都打听不到他的消息。
    叶问倒是能算出周傲天的大致方位，但是他不愿意告诉娇杏。他始终认为周傲天是难得的将才，希望有一天他能知道悔改，希望他与龙能和平共处。
    娇杏苦笑：天真得可爱的人呐。
    这十六年里，叶问收养了那对龙凤胎，亲自教养，也将两人教得不错。
    叶翠生性活泼，虽然有一双势利眼，但是本性不坏，况且她还有克夫命，最后在叶问的帮忙下嫁到一户不错的人家，衣食无忧。
    叶处面相憨直，天生一身神力，脚踏七星，是天生的将才，叶问看过叶处的命格，便将叶处送至军中，从一个小兵做起，不过一二年功夫便已经升到了百夫长。这在和平年代已经是很难得的功绩了。
    叶问的儿子叶希宅心仁厚，济世为怀，对于官场没有什么野心，在自家的草庐旁开了一个半分医馆，一面救济百姓，一面精进医术。他跟着叶问星象方面也学了一些，但仍然最爱医术。这让娇杏有了和叶问套近乎的机会。只是叶问始终不肯教娇杏星象占卜扶乩之术，断言道：“你学不会的。”
    娇杏不信，叶问只好教了她一些星象的基本知识。娇杏果然学不会，一看到星象她满脑子都是这是猎户座、那是天琴座，北斗七星定方位……占卜就更不用说了，静玄师太都放弃教她占卜扶乩之术了。但是娇杏岂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叶希识得变换另外一个形貌的娇杏，并为娇杏的医术所折服，一心想拜娇杏为师。
    娇杏忽悠道：“拜师多没意思。这样，你想想你有什么可以教我的，咱们换着学，互通有无，你说多好？”
    彼时还年幼无知的叶希一想，果然是这样的道理，便教娇杏他学会的星象占卜之术，但是叶希也只是学会了皮毛，所以娇杏所学不多。倒是叶希跟着娇杏收益良多，娇杏也不是那种敝帚自珍的人，更不靠医术吃饭，加上叶希在医学上的天分实在喜人，娇杏虽然只是每十天教导他一天，但是每每教导必然用心，就像当年静玄师太教娇杏那样。娇杏始终记得静玄师太的话，和人命相关的事，是不能大意的。所以叶希反而是娇杏在这个世界里教得最用心的一个学生。
    叶希在外面有授业恩师的事情很快便被叶问知道了。叶问借着请叶希的授业恩师吃饭的由头，将娇杏请到家里来。这也是人之常情，哪个做家长的不当心自家孩子被人带坏了？哪个家长会不关心自家孩子每天交往的是什么人？
    娇杏自负法术，不担心叶问看出来，便欣欣然地去了。结果叶问一双慧眼一看就知道娇杏是之前求学星象的那个恩人，他考校过娇杏的星象进度，又考察过叶希的医学进度，不由一叹：“恩人何必如此费尽心机。你是当初是诚心想学，我也是诚心想教，只是你也试过了，确实你学不会啊。”
    这倒使得娇杏十分不好意思了，她摸摸鼻子笑道：“原来你看出来了。我也不是费尽心机，只是令郎学医的天赋实在喜人，我一时手痒。国师不愿意叫令郎学，以后我不教了便是。唉，只是可惜了这好苗子。”
    叶问捻须思索片刻，“罢了，罢了，倒是我叶家赚了。我叶问也不是那种占人便宜的人，这样吧。”说罢他转身回到屋里，抱出一摞竹简来，“这些便是你心心念念的星相、占卜之术。我现在便赠与你了。”
    娇杏欣喜接过，道：“我也不是那等占人便宜的人。”说着她将空间里的医学相关的书籍拿出来递给叶问：“我不如国师大方，这些书籍于我有非同寻常的意义，所以我只能暂时借与国师。希望国师能好好保管，我十年后再来取。”娇杏的想法很简单：我现在学不会不代表以后学不会呀？学不会不代表我以后的弟子不用学呀？之前已经错过了静玄师太的教导了，现在可不能再错过国师叶问的了。然后迫不及待地打开竹简一看，傻眼了，为什么她感觉这些字有些看不懂？
    叶问接过书籍一看，疑惑道：“这书似乎有玄机？”
    娇杏颇为不好意思地向叶问请教道：“国师，这字，我不认得。”娇杏内心泪流满面：经过几个古代世界的熏陶，我以为我已经是国学大师级别的人物了，却没想到，居然还有我不认识的字。
    叶问接过来一看，轻轻用手捶首，恼然道：“是我的错。这是先秦时期的文字。恩人若是想学，我义不容辞的。”
    娇杏欣喜道：“此话当真？”
    叶问负手而立道：“自然。只是我有几个疑问，请恩人解惑。”
    娇杏十分上道问道：“国师请问。”
    叶问问道：“恩人的书籍与本国的书籍十分不同，字体也不是本朝流行的楷体，纸质也比本朝的要好得多，不知恩人从何处寻得？”叶问何等眼力，一看娇杏的书籍便察觉到了异处。他当时心惊，不知哪个国家的文化已经进行到了这样的地步，不知现在本朝能否追赶得上。
    娇杏道：“这些书有些是印刷的，有些是我手抄的。对了，印刷是……”娇杏便将印刷术的原理说了出来，叶问得知这样的方法心中大喜，至于娇杏刻意回避的来历问题便不再问。
    就这样，叶问教导娇杏先秦的文字，娇杏教导叶希医术。叶希虽然惊奇娇杏的面容会变，但是他是个聪明孩子，不该问的不问，而且打心底里叶希认为娇杏是好人，所以叶希知道娇杏的本体是龙以后也没有排斥的行为，相反，他对龙族十分有好感。
    期间，龙王偶尔也会跟着娇杏到叶问的草庐逛逛，提一提儿女亲家的事儿。叶问总是拒绝，“人龙相交，必遭天谴。”
    龙王笑道：“嗨，什么天谴。人龙结合明明就是美事一桩嘛。”
    娇杏也轻笑道：“什么天谴，我不信的。不过龙王，随缘吧，若是叶希和龙儿无缘，那便作罢，若是龙儿与叶希有缘，叶国师你也不必拒绝。就算有天谴，那也有我呢。龙儿唤我一声老师，叶希也唤我一声老师，我总是要护着他们的。“龙王对自己好，叶问对自己也不差，夹心饼干不好当，娇杏便这样和稀泥。
    果然这事龙王和叶问都答应了，不过要求龙王不得撮合，叶问不得回避，一切随缘，一人一龙在娇杏的见证下达成了君子之约，从此不再提这事。
    这一日，三条龙终于成年，能化形了，娇杏正式辞去了龙师的职位，从此逍遥天地间。三龙的化形礼很简单，龙王并没有大张旗鼓的意思。这个化形礼也是谢师宴，从此娇杏便不再在龙宫常住了。
    筵席期间，离别的氛围并不重，虽然娇杏并不常住龙宫，但是他们之间也会常联系。龙与龙之间的联系又不像凡人，他们有特殊的渠道。而且三龙的身法很快，想去找娇杏直接飞过去就好啦，况且这是个很好的到人间游玩的机会，三条龙高兴还来不及呢。
    一场宴会过后，娇杏便收起了龙王龙后的馈赠，然后上岸，随意选了个方向走了过去。途径一座山时，见满山翠竹，景色不错，娇杏决定在这里先住上几天。反正找周傲天的事急不来的，耽误一天两天也没多少关系。娇杏便在竹林里变出一座竹屋，小住几日。
    隔天才发现，这竹林有些年岁了，里面居然有几颗竹子成精，已经有情绪了，相信过不久便会产生灵智，成为一只只竹妖。娇杏欣喜，便试着在竹林里给竹子们讲道。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娇杏这日没有整理自己的所学，而是在竹林里打坐，感悟自己的道。忽然一男人鬼鬼祟祟地摸到竹林里挖坑，娇杏好奇，飞了过去，站在竹枝上面，看他挖坑。
    不多时，他便挖了一个大坑便走了。这个大坑看样子可以埋下一个大人。娇杏摸摸下巴：似乎碰上大事了。
    不多时，那个人又来了，他身上背着一个女人，一到坑边，将人重重地扔到坑里，自言自语道：“这个傻女人，硌死我了。”
    虽然是夜里，没有什么灯光，这对于以及成龙的教学来说并不是什么障碍，她轻易地看清楚了，坑里的那个女人面黄肌瘦，眼周和嘴唇发黑，看样子已经被毒死一段时间了。娇杏想到以前的种种经历，不由一叹：“不管怎么努力，这世界人渣总不会少。”
    那男人扔下女尸便走了，不多时又扛着一具幼童的尸体，扔到了坑里，开始一点点往坑里填土。
    那幼童的尸体也是一样的消瘦，眼周和嘴唇一样发黑，不同的是，女尸没有什么怨气，而这具尸体跟着一个怨气很重鬼魂，娇杏不由得出声道：“你的怨气很重，可是有什么不平之事？”
    那男人明显被娇杏的声音吓到：“谁？谁！谁在装神弄鬼？”
    娇杏声音忽然变得空灵，道：“你且抬头看看。”
    那男人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女人身着飘逸长裙从他头顶缓缓飘过，他大惊道：“啊！啊！鬼啊！”然后慌不择路地乱跑，一不小心掉进了自己挖的坑里，亲了女尸一口，他感受到唇边的触感，一低头，夜幕里的女尸越发可怖，他大惊失色，手脚并用地爬出坑：“你不要怪我，不要怪我！”然后跌跌撞撞地跑了。徒留地上一股屎尿骚味。
    娇杏嫌弃地捂着鼻子，轻飘飘地落在幼童的怨魂前，蹲下，平视着他，原来是个男童，看样子不过三四岁的模样，娇杏陈述道：“你的怨气很大。”
    男童怨恨道：“刚刚那个人是我爹，坑里的那个人是我娘。我爹考上功名之后就想休了我娘另攀高枝，我娘不同意，他就假意回心转意，骗我和我娘吃了他买的毒烧鸡。而我，我才四岁，我的人生还没开始！”
    话没说全，但是前因后果都讲得很清楚了。
    周围的竹精们很同情男童的遭遇，虽然它们还没有成型，但是已经能表达自己的情绪了。其中一只竹精将自己的意识传达到娇杏的意识里，娇杏反问道：“这样的话，他虽然能成长，但是只能以竹妖的形式存在了，而你的生命虽然与他共享，但是你将不再产生自己的意识。这样的话，你愿意么？你考虑清楚了？”
    那竹妖很确定地将自己的意识传达到了娇杏的意识里，娇杏劝过之后便不再劝，“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不反对。”她对男童说道：“有只竹妖愿意共享自己的生命给你，如果你答应了，你可以以竹妖的形式继续长大，但是若是这样的话，你就不再是人了。”
    男童问道：“是它的提议么？”这个它明显是指竹精。
    “是。”
    “是它自愿的么？”
    “是。”
    “我能感受到它的情绪。但是这样做，它是不是就不能成精了？大仙，你有没有别的更好的方法么？”
    娇杏道：“是。”然后摇摇头：“我于鬼道并不精通。”
    男童摇摇头：“那还是算了。”
    “嗯？为什么？”娇杏问道。
    “我不想因为我，害了一个无辜的生命。这样，我与我爹有何不同。”
    娇杏解释道：“你不是害了它，而是你们一起成长，将来你的成就便是它的成就。你们将是共生的关系，你与它，同在。”
    许是想长大的愿望太强烈，男童最终同意了竹精的做法，成了一只竹妖。等熟悉了自己的新身体后，他对着看不见的地方轻轻地说了一句：“谢谢你。”然后一点点地将土重新填会坑里，又请娇杏给坑竖了个墓碑。娇杏自然不会拒绝，去外面寻了一株松树，削成墓碑后竖在坟墓的正前方。
    做完这一切好，娇杏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男童茫然道：“不知道，我只想长大。”
    既然想长大，那边要好好修行，又是妖，那便好办了。娇杏将自己搜罗的妖的修行方法教了男童一遍，问道：“你叫什么？”
    男童思索道：“我原本姓熊，爹没有给我取名字。但是我不想跟他姓，我的名字想以后再取。”
    又是一个早慧的孩子。娇杏叹道：“随你。”
    男童问道：“你教我这些，难道不是想收我为徒么？”
    娇杏这时还没有收徒的打算，她还没有完全理清自己的教义，但是男童这个提议似乎不错。虽然还没理清教义，但是这不妨碍她收徒呀，大不了晚点成立教派嘛，先收个徒弟教导一下先。
    但是师父的架子必须端起来，娇杏负手而立：“所以呢？”
    男童道：“拜见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