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意思还有第二次?”
“是啊!扳倒他是我的终极目标,为此,我愿赌上一切,我哪会轻易放弃!”吴致远将手里空着的酒杯放在一旁,舒展了一下身子,接着说,“第一次失败的计划告诉我,所谓匿名举报,旁人抓住了举报人不敢曝光的心态,可以轻易将信件沉入海底,如果是实名呢?而且附上工作关系,违法照片呢?会不会有所成效?”
“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一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不,加上后期可能会有的报复,那是自伤一万啊!”
“我怎么可能没想到?在做这件事情前,我想到了所有的后果,我也犹豫过,害怕过,但是只要一想到初雪,我所有的动摇会再次坚定起来。我要做那个勇闯魔穴的勇士,去解救我的公主。为她,千千万万,我都愿意!”吴致远道,“这次我做了三件事情,前两件与第一次相同,只不过这次是实名举报,第三件事情是向市纪检委邮寄了实名举报信。我一下子成为单位的红人,我们主任示意我可以先回家避避风头,暂时不必到单位来,于是,我也没有写假条,回到出租房里,没想到那也是我与这个工作不满一年的单位的永别。
有一日,天阴的厉害,天空飘着细雨,初雪出现在我家门前,绵细的雨丝从天上飘洒下来,落在她的发丝上,像极了一朵朵细小的绒花盛开在她的发间,让她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美感。我撑着把伞,走到她的面前,这时她的眼泪突然流了出来,那透明的液体就像一颗颗断了线的珍珠,我伸手接住一颗,满心怜爱地说,‘别怕。’。
初雪从包里掏出一个档案袋说,‘没用的,你斗不过他,你放弃吧!’。
我接过一看,原来是我向县里提交的实名举报文件,没想到竟到了她的手里。初雪说,‘你第一天提交的举报信,第二天就到了他的手里,这样你还觉得能有希望吗?’。
我说,‘县里不行,还有市里,我不信他能只手遮天。’。
初雪说,‘你以为市里会是一片晴天吗?不,到处都是阴霾。’。
我说,‘那你跟我走。’
初雪说,‘如果我是一个人,我愿随你浪迹天涯,但是我背上背着的是我的多病的父母,残疾的弟弟,他们的生活保障只有他能给。是我太自私了,选择了现实,还想追逐爱情,却不想害你至此。再见,不,再也不见,我人生最美好的遇见。’
我以为我会是救公主于魔穴中的勇士,没想到我是自身难保的强盗,而魔穴是她的安乐窝,说来真是可笑。结果亦如初雪所说,没有什么结果,领导被停职调查一个月后,又恢复原职。而我却被开除,大概原因有三,一是上班时玩手机,试图贿赂领导;二是诬陷单位领导,使其遭受重大伤害;三是无故脱岗长达三十天。与被单位开除的消息一并流传出来的,还有一则流言,那就是我父亲有精神病,而我类父。我类父,这是对我最大的侮辱,我的家乡再无我的落脚之地。恰好我原单位有一同事,与我有些交情,他打来电话问我去不去非洲?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你家人那时会同意吗?”
“当然不会!我父亲得知我被开除,心急火燎地赶来,还试图去求单位领导,看有无回旋余地,我断然拒绝。我告诉他,我已决定远去非洲,如果再让我待在这里,还不如让我去死。父亲本来挺直的背突然弯了下来,身体内有种东西好像与他目光中的亮光一同消失了,那刻他真的就是一个老人,形同木朽的老人。但是看到他的这种反应,我内心竟有一种报复后的快感。”吴致远道,“到了非洲,当我屡屡控制不住自己情绪、时常觉得会有一种难以宣泄的痛苦之时,我常常会想起我的父亲,不知他是否已经预料到这种状况,所以才会以那么强硬的姿态想要把我留在家乡!慢慢的,我对父亲的抵触情绪渐消,徒留下一种客观理智的思念,就像思念院外的那棵杏树,仅仅是在记忆中有个它的影子。不过,我想再过两个月休假时,我会回去看看他。将近六年没见,不知他过得怎么样?”
“这六年你们没有联系过吗?”我惊讶地问。
“到了这边后,我有打过一次电话,由于父亲不能原谅我的远行,从此我就再也没有打过。倒是有几次接到家里来电,接通后却没人说话,想来是我那聋哑的母亲打过来的,我就算想说些什么也没有任何意义,也就匆匆挂断了。”吴致远道,“我的故事讲完了,怎么样?是否会对我有那么一丝心动?”
“心动就算了。”我笑了一声说,“这就是生活,五味俱全。但我相信人这一生有苦有甜,你前半场尝尽了苦头,后半场就应该剩下甜蜜了。”
“但愿吧!我相信的却是命运不公,社会不平。有的人天生富贵,锦衣玉食,不知人间疾苦,有的却是穷途末路,步履维艰,受尽世界苦楚。只不过这些承受苦楚的人,没有途径将自己的辛酸记录下来,其他没有经历过的人们还以为这种痛苦不存在的。”吴致远道,“我的生活是一片荒原,难以盛开什么爱的花朵,倒是绝望和忧伤正开着不少,可是这些东西没有人会欣赏。子清,我就是那个被生活凌迟过得人呢!即使表皮光滑像似一个健康的人,但是五脏六腑全部已经溃烂,只有我能闻得见那种腐肉的臭味。”
“致远,你想太多了。谁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但过去的彻底放下吧!”我喃喃自语道,这句话也不知说给自己还是他,“时间的轨迹是一步步向前走的,我们能改变的是即将发生的,而不是已经发生过的……”
吴致远打断我的话音,“怎么?不为人知的过往,你也有吗?有没有兴致说说?”
我停顿了一下,平静地说,“今天说的话已经够多了。我觉得我们需要的是吸收和反思,而不是接着下一个故事反复刺激。”
“有理,真是美妙的夜晚,真是舍不得离去。”吴致远感慨道。
“美妙的夜晚已经过去了。”我指着手表说,“现在已经是新的一天的凌晨!”
吴致远恋恋不舍的离开后,我一个人在月光下坐了好久。直到天际渐白,才悄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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