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绝恋之尽余欢

第一章:东荒土豆

    
    白鹿死去七年间,相柳没有再娶妻。
    北荒的白莲宫里一直保留着那座叫做姣梨阁的房子,那条铺满了白色鹅卵石的小路,那方不大不小透着瓷碧色的石桌,还有那株,到了春天就炸满枝头的梨花树。
    自白鹿死后,相柳极少踏进那座房子,也只有每年严冬的时候,房子已被岁月打磨得很有些韵味的小门才会被打开,吱呀一声。
    从前她就立在这门前,拿着把榔头和一手的钉子。
    她说:“你这么有钱,门烂成这样也不知道修一修。”
    因着这处偏远,从前鲜有人住。她嫁过来时,挑了半晌挑中这间很受岁月宠幸的小院,当天就搬了进去。他是想好好将它修缮修缮的,可自从她在这门上钉过钉子后,他再不舍得拆掉它。
    石子路上铺了好厚的一层雪,怕是要开春了才能化干净。他立在这条路上头,仿佛又看见那个散着黑色长发的姑娘,一手提着鞋子,一手提着裙摆,在这条路上蹦蹦跳跳。
    他若是来,她便抬头回他一个笑,很乐的说:
    “你来吗?这个可以锻炼身体的。”
    他立在那条路上好一会儿,略弯了弯腰,脱了鞋袜。踩在莫过脚踝的白雪里,他却一点都感受不到冷。
    梨花树前面就枯了,只剩下一副消瘦的躯干立在这寒风中。
    相柳依然能记起白鹿在这棵梨花树下打瞌睡的样子,也还记得她在夕阳西下的时候坐在那方石桌旁,喝一壶酒,下一盘花生米。望着那天际赞叹道,
    “你看这落日余晖,万丈光芒。照耀大地,陂泽苍生。是何等宏伟且壮丽的景色啊。”
    ——白民国的大将军卫影自七年前的鸣鸠大战后再没了踪迹,没有人再见过他,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从很远的地方做生意的人回来,说是几年前看到过他,在中荒极其偏远的一处沙漠,依旧穿着着身玄衣。带着个十分可爱的小娃娃。奢比尸北,有君子之国。
    身着玄衣的男人带着一个莫约六七岁的孩子踏进了东荒的土地。东荒有君子之国,这个国家的人穿衣戴帽,腰间佩戴剑,十分讲究。
    玄衣的男人带着孩子不远万里而来,是为求一味薰华草。
    君子国有一种薰华草,早晨开花,傍晚凋谢。这种草能够改变人身上的特征,长达十年之久。传说君子国前年刚继位的王后就是用这种草改变了容颜才登上如今的位置。君子国虽有薰华草,但一般这种具有神奇功能的灵物,往往都是稀少得快要死绝了的。此以赤水河畔的三珠树为例。
    一片紫色烟霞直蔓延到天际,要与那天边的一抹晚霞争一个朝夕。紫色花海中,颤微微立着一座茅草屋。
    “阿服听沙漠里骑骆驼的叔叔说,那个什么什么草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宝物,且是个快要死绝的宝物。阿爹,如今阿服眼前这一大片紫青紫青的又是个什么东东?”
    黄色的小土豆锁着眉头,十分好学的抬起圆滚滚的脑袋,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望着他那正和他一样锁着眉头的爹。
    男人若有所思,顿了顿,方才回答他那儿子的问题。
    “这面前一大片的紫色花海都是幻境,这片花海里只有仅剩的三株薰华草。”
    顿悟的小土豆张大嘴,拉了个长长的哦出来。
    男人牵着还不到他腰间的小土豆朝花海中央的茅草屋走去,因着路途委实是有点远,小土豆的那双小短腿没蹦哒几步路,就嚷嚷着走不动了。男人只好抱着他,继续往前走。
    “爹爹,我们为什么要来找那个什么什么草啊?”
    “为了掩盖阿服的重瞳。”
    黄色的小土豆脸上绽放着开心的笑容,他终于能够摆脱这个让他痛苦不堪的重瞳了。
    从小到大,因为这个重瞳,他没有交到一个朋友。
    在那个没有花草的大沙漠里,小阿服认识了一条小蛇精。小阿服想同小蛇精做朋友,小蛇精却害怕他的父亲,不愿意和他做朋友。于是他便承诺她,一定不和爹爹说。
    他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可她却要吃了他。他不害怕,只是很伤心,伤心为什么他对小蛇精那样好,而她却还要吃他。他甚至还把爹爹做给他的木蜻蜓送给了她。
    “我和你做朋友,不过是有朝一日能够吃了你罢了。吃了你,我就再也不会被那些强大的妖怪欺负了。”
    那个时候,他没出息的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那小蛇精死在爹爹的剑下的时候,他还是没出息的哭个不行,他拉着爹爹玄色的衣角,哭得很是我见犹怜。
    “为什么别的小孩都有朋友,为什么偏偏阿服没有。爹爹,你告诉阿服,为什么没有人真心待阿服。”
    男人蹲了下来,用宽大的手掌抹去他脸上的眼泪,他说:
    “阿服,擦干你的眼泪。你是洪荒的王者,王者是不会轻易流泪的。”
    ——
    花海中央,玄衣的男人放下背上的孩子,略略俯身朝前头颤微微立着的草屋方向作了一个揖,恭敬的道:
    “白民人氏卫山,协同幼子前来拜见酒先生。”
    ……
    君子国,桐城。
    一身明黄的小土豆儿一手拿着两串糖葫芦,一手捧着一大袋的干果蜜饯,嘴里还叼着个剩一半的杏仁酥。若不是此刻他使了个隐身的法术,恐怕要被人追着满街打了。
    毕竟从小他的吃食都被他爹爹一手操办,如今正七岁整的小土豆理所当然的不晓得这世界上还有钱这么个东西。
    明黄的小土豆儿正吃得津津有味,一阵风嗖的一声从他身边刮过,险些吹走了他手中的零食袋。
    他不禁唏嘘了一声:“好大的风啊~”
    一番唏嘘未尽,一阵狂风又疾驰而来,接着又是一阵,两阵……
    那风还怒号着:“给我站住!看老子今天打不死你。”
    这次他的零食袋子再没能幸免,小土豆一面盯着那地上被风卷得一片狼藉的零食,一面从眼眶子里强挤出些泪水哭腔道:
    “你得陪我的零食。”
    老街河边一丛半人高的野草里探出个戴着顶灰色破帽的脑袋,伸长脖子往前探了探,在探了探,松了口气从草里爬出来。
    拍了拍手,嘴角勾起一抹狡邪的笑,转过头来盯着他,极清脆的道:
    “小孩儿,你还有吃的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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