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负辞

    
    第十二章花池
    每年来蜀山报名的弟子数不胜数，而蜀山再大，也是有范围的，筛选就很费时间。初试要筛出三千名，然后复试再筛出一千五百名，到最后剩下的一千名才有进蜀山的资格。当然这只是个大体的数字，具体情况会稍加变动。
    而这剩下的一千名左右的人，只有二百人才有去蜀山山巅修炼的机会，五百人在山腰，剩下的就在山脚下。当然如果你在山脚和山腰出类拔萃，就有资格更上一层楼。
    初试的三千名在质量上比较容易筛选，为二掌教风羽楼及其他小有名气的弟子负责，是最费时间也是最累的环节。
    封归如和段复盏就遵从师命不情不愿的接下了这苦差事。整整花费了两天，才从数万人中挑出来这三千名。
    “哎呀，累死了。以后这苦差事，打死我都不干！走走走，回去睡觉吧。之后几天就没我们什么事儿了吧？”段复盏一把勾住封归如的肩，两人拾阶而上。
    “好像也确实没咱们什么事儿了。”封归如道。
    明月铺下银白色的光练，把石阶照的清晰，四周树叶随夜风哗哗作响，几只萤火虫在其间穿梭，如天空中明灭不定的星子。
    “段师兄，封师兄！”
    声音从上面传来，一声比一声急，段复盏与封归如对望一眼，立刻往山上奔去。
    “段师兄，封师兄！大事不好了！”三人打了照面，那个小师弟就慌慌张张道，“对不住，师兄，你们带回来的那个孩子，我没看好——找不着人了！”
    “什么？”封归如问道，“怎么回事？”
    段复盏已经冲上山了。
    段复盏二人下山前是把影叙托付给面前这位叫白邺的弟子看管的，怕的就是小孩子好奇心盛，时刻想着出去玩儿，影叙初来乍到，蜀山的一些机关和禁地是不知道的，为了防止她在两人下山时出意外，就专门找了个人来看着，谁知道，人还是丢了。
    而在那小师弟左一个对不起右一个都怪我的解释中，封归如了解了事情的大概。
    事情很俗套，就是在白邺因为解手出去一趟后再回来，就见不到人了。
    “还有，段师兄，在这之前，玉楼阁的凌师弟来找过影师妹，他们不知道聊了什么，然后凌师弟就走了。当时我没在意，然后在下山时又听说，凌师弟也找不着了，现在想来，这次失踪应该是他和影师妹的计划。”
    段复盏心下着急，却也知道夜里蜀山结界层会加强，影叙还没有能力出境，只会在蜀山境内。有了大致的范围，段复盏也放下一半的心来，剩下的一半还在空中吊着。
    他问了一圈，师弟师妹们都摇摇头说没看见，并说他们会多多留心，如果看见了，就会第一时间通知的。段复盏谢过后，又急匆匆去找。
    这一找，就找到了蜀山后山。段复盏回头望望，琼满轩，玉楼阁，笙灏楼，锦云苑都在身后不远处，有的房间还亮着，如同林子里的萤火虫般。段复盏又往下走了几步，有些犹豫了。
    蜀山后山很少有人踏足过，都是看不到头的林子，很深。自己更是第一次来，进去之后连路都不认得。葱郁的树木毫无章法，道路崎岖不平，月光也照不进去多少，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可是万一，万一影叙真的在里面呢？段复盏一想到这里，就毫不犹豫地踏进林子里，被黑暗淹没，同时，又往林子外扔了件小玩意儿，以便于封归如能找到他。
    林中幽静，只有沙沙的足音，异常清晰。几只蛐蛐有一搭没一搭的叫唤着。不知走了多远，直到回头再也看不见那一排建筑，终于，眼前一片亮堂。
    其实也不能说是亮堂，只是月华的颜色，但是对于一个长时间待在黑暗里的人，这片光，足够。
    这是林子里的一块不规则的，没有树木栽种的一小方土地。一片圆形池塘静静躺在那儿，水光粼粼，月在里面碎成一片一片的，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水面上浮着几朵荷花荷叶，散发着幽幽的光。段复盏知道，场景再诡谲，也不会有邪祟出没，低级邪祟会被蜀山的灵气磨的渣都不剩，而高级邪祟只要出现在蜀山附近，就会引起各位掌教的注意。
    而令段复盏吃了一惊的是，池塘边有两个人影，就着月光，他即刻分辨出那两个人影——凌至荼和影叙！
    两个孩子正探着脑袋不知道在往池塘里看些什么。凌至荼毕竟是风羽楼的弟子，虽然人小，但是修为不差，此时发现了有人靠近，右手一翻一转，一道白绫从袖中猛的窜出，冲段复盏的位置，势不可挡。此绫名为所束。
    “好小子，也不看看是谁就出手？”所束来势凶猛迅速，段复盏意念一动，负战凭空出现在右手上，黑光挡下了白绫的攻势。凌至荼听见声音就吓傻了，所束也愣愣没往袖子里收，见到段复盏就里面服了软：“段师兄，段哥哥，我知道错了，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师傅，她知道了，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哥哥……”影叙上前几步，拉住段复盏衣袖，“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晚了还不回去，我不应该没跟你和封哥哥白师兄说就出来玩……”
    影叙垂下雾蒙蒙的眼睛，在明月下尤其楚楚，段复盏一下子就心软了，刚刚构思好的责骂的话就这么堵在了喉咙里，咽了下去。
    “没事啊，不怪你。”段复盏轻声安慰，又转向凌至荼，“不告诉风掌教？小凌，就算我不说，你这么晚了还没回去，风掌教管你管得那么严，看你这么晚都没个影子，就不会起疑心吗？”
    “段师兄，你最好了，那你替我打打掩护总行吧？给师傅面前多说点好话。”凌至荼看着被安慰的影叙，觉得装可怜这一招对段复盏好用的很，于是语气也渐渐变软，嘴轻轻嘟起来。
    段复盏无语道：“身为男人，不要和小姑娘一样，不就是挨罚吗，你看看你段师兄我，都被罚过多少回了？比你偷偷溜出去偷懒的次数还要多。行吧行吧，我尽量，但是风掌教听不听的进去，我就不知道了。”
    “谢谢师兄，我……啊啊啊啊！”
    段复盏反应更快，看着水底突然抽出的藤蔓，挥刀斩了上去。
    藤蔓似是吃痛，倏一下缩回水里，溅起片片水花，将水中月搅得更碎了些。几朵荷花上的光泽也暗淡一下。
    凌至荼害怕割下来的那一截子藤蔓有毒，就没有直接上手。用所束轻轻一卷，凑近看去：“段师兄，影叙，你们过来！这是荷花的花枝！”
    碧绿的花枝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小刺，是荷花的无疑。
    “原来刚才我们在水里看到的那个游动的东西是这个呀！我还以为是小鱼呢！”影叙一双眼睛晶亮。
    “这底下，有东西。”段复盏看着跃跃欲试的凌至荼和有些颤抖的影叙，道，“不过一定不是邪祟。”最后一句话，是安慰影叙的。
    “……那我们还管不管？”影叙小心翼翼道。
    “这还用说嘛！既然遇上了，当然得寻根究底啊！段师兄，你说是不是？”
    段复盏随手揪了一根野草叼在嘴里，口齿不清道：“好啊，那就看看吧。”
    然后，负战脱手，银辉下氤氲着黑色的雾气，刀尖锋锐，折射出刺眼的光芒，然后，猝不及防地，狠狠插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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