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条命

    
    听说半路上还有人从车窗掉下去，警察立刻启动警车沿路寻找，夜玄霜也要求一起去找，没人反对，于是他上了一辆警车，无力地靠在了车窗上。
    就他亲眼所见的情景，莫黎还活着的希望几乎是微乎其微，他虽然也希望再看到那个可人的小东西，却又觉得一切不太可能。
    车子开了一个小时，终于在铁路的路基上，找到了血肉模糊的断臂男，拉开人网方圆几公里细细地过了一遍筛子，却没有发现莫黎的尸体。
    天渐渐黑了，夜色苍茫，夜玄霜坚持着坐在路基旁，等待着莫黎是死是活的消息，搜索范围括大到方圆十几公里，别说是尸体，就是一滩血渍，也没有发现。
    终于联系上了顾俊，顾俊动用了人际关系，从省警犬中心调来六条优秀警犬，搜遍了附近大小村落，结果还是一样，没有莫黎的任何形迹。
    莫黎如同一滴水，在空气中蒸发得干干净净。
    事情的经过，顾俊也在电话里听铁城说了个大概，只是他弄不明白，小黎好好地呆在金巴黎，怎么会跑去了火车上。
    顾俊打电话给冷泉，弄明白事情的经过，最终叹道：“这事全怪我，如果不是我急着去看父亲，什么都不会发生，冷泉，你好好照顾黄珊珊，她要是再有什么意外，我估计玄霜真的会拆了你的骨头。”
    冷泉沉默着没有说话，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点着了猛吸几口，看了眼床上仍然皱着眉头，睡得不太安稳的黄珊珊，转身对旁边的冷凤道：“姐，珊珊交给你，你什么都别干，一分钟都不要离开，我去找莫黎。”
    冷凤一改平日的嚣张跋扈，柔和地拍了拍冷泉的肩膀：“泉，黄珊珊就交给我吧，你一定要把莫黎找回来。”
    冷泉带了几个自己比较满意的兄弟，开着车直奔事发地。
    第二天，顾俊从机场接回了夜玄霜，走时还意气风发的夜玄霜，现在却整个人萎靡不堪，下巴的胡子没刮，更添了几分沧桑。
    夜玄霜看了顾俊一眼：“小俊，顾叔叔怎么样了？”
    “已经渡过危险期，没事了。”顾俊搓了搓脸，在父亲床前一夜没合眼，老人家病情刚稳定，就接到铁城的电话，又马不停蹄地抄老黑的家，核实黄妈所在的位置，帮夜玄霜找关系派最厉害的警犬，一直忙到后半夜，才闭了会儿眼睛，又亲自来接机。
    顾俊是真的感觉累了，可是一看到夜玄霜的那一刻，他就觉得自己和这位老朋友比起来，还是不够惨。
    顾俊拍了拍夜玄霜的背：“玄霜，不是还没找到小黎的尸体吗？这就说明小黎没死。”
    “顾俊，你知道吗？我就是靠着这个想法，才熬过了这一整天，我现在都不敢看新闻，特别怕某某地发现一女性尸体这类的报道。”夜玄霜歪在车后座上，眼神里带着从没有过的无助和忧伤。
    “先回去好好睡一觉，说不定一睁眼，那小丫头就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你面前了。”其实顾俊说的这些话，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可听在夜玄霜耳朵里，却如同一贴最好的膏药，止痛。
    夜玄霜是真的很痛，痛入四肢百骸。
    每次睁开眼，面前是莫黎大大的眼睛，虽然她是个心大的女孩，可掉下火车那一刻，她也很害怕，眼里带着强烈的恐惧。
    每次闭上眼，脑海里是还是莫黎，浑身是血，活活被扯出窗外。
    夜玄霜耳朵里全是莫黎喊他的名字的声音，鼻息里全是她清新甘甜的味道，似乎一张手臂，就能抱住她柔软的身体，可是每次的幻象都如肥皂泡，终是破灭。
    夜玄霜是真的很痛，如果他再细心一些，就不会给那个没死透的家伙机会，让他还有本事开上一枪。
    如果他再快一些，就不会让断臂的死鬼碰到莫黎，更不会让他拖着莫黎一起下水。
    如果他再聪明一些，就不该把莫黎交给顾俊，最终莫黎就不会被托付给拎不清的冷泉。
    如果不是要救黄妈，不是要找莫黎的尸体好好安葬，不是要找出幕后的真正指使，给莫黎报仇，夜玄霜真想就这么跟着莫黎一起死了算了。
    顾俊一边开车一边偷瞄着后面的夜玄霜，他不敢把夜玄霜送去山上的别墅，别墅里没有莫黎，就成了一座装载着痛苦的坟墓，送夜玄霜去那里触景生情，他怕这个用情致深的家伙出事。
    顾俊自己的父亲还住在医院里，他又不能没日没夜陪在夜玄霜左右，于是只好把他带回夜家。
    夜家的人，也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经过，看到夜玄霜的样子，没人敢再触霉头，夜红尘和吴喜静不喊不淡地安慰几句，就各自躲回自己的房间。
    夜峰自从前天晚上离开夜家，就再没有回来过，这小子经常夜不归宿，夜家的人也习惯了，根本没有人找他。
    夜承海头一次看到自己的儿子如此哀伤，虽然对莫黎没什么好感，却也没再抬杠，毕竟人死灯灭，有再大的不满，也都化作一声长叹。头发有些花白的夜承海坐在客厅的沙发里，默默地陪着夜玄霜。
    夜老爷子颤颤微微地从楼上走了下来，肩头站着那只小猫头鹰：“玄霜，你和莫黎就那么走了，都没人管管这只猫头鹰，它饿极了钻进了我的房间，现在你回来了，还是由你来照顾吧。”
    猫头鹰一见夜玄霜，立刻凌空飞了过来，毛乎乎的脸贴在夜玄霜的脸上蹭了一会儿，站在旁边的沙发扶手上，用一双呆萌的大眼睛看着夜玄霜。
    小鹄的眼睛和莫黎有几分相象，夜玄霜伸手把它揽在怀里，低沉着嗓音道：“她又不见了。”
    小鹄嗓子里叽叽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整只鸟也不太安分，挣脱了夜玄霜的手，在沙发扶手上走来走去，夜玄霜一个不注意，小鹄突然飞起来，在客厅里盘旋一周，冲到窗前，用它的头不停地撞着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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