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是牵回来了,可这该怎么处理啊。对于挤羊奶、处理羊奶这些事情,邝露是一窍不通,两眼抓瞎。
邝露本想找来下人处理这件事,可院里下人遭到旭凤恐吓,便都推脱有事,全躲了起来。
没办法,邝露只能找来福婶。可福婶年纪大了,腰腿不好,根本没办法弯腰挤奶。邝露无力叹口气,只能认命弯腰挤奶,而福婶在一旁指导。
邝露笨手笨脚的挤好奶,提着一桶白白的、膻味很重的羊奶,就去了厨房,而福婶就在一旁指挥着邝露煮羊奶。
邝露其人,虽然从小便吃了不少苦头,但却是个不会做饭的主儿。因此,让邝露生火熬煮羊奶,可是为难她了。
就生火、洗锅、熬羊奶这几件简单的事情,邝露生生折腾了半个时辰。听得福婶说羊奶熬好了,邝露心里只差欢呼一声了,‘累死姑奶奶了!’
然后,她又笨手笨脚的盛好,加了点蜜糖,给润玉端去。
润玉见着邝露如此,满脸喜色,乐颠颠的把羊奶全喝了。
邝露见着他脸色好转,便想让他出去走走,提议道“我看今天天气大好,你要不出去走走,散散心?”
润玉欣然答应,穿好衣服鞋子,咳嗽了两声,摇摇欲坠的站了起身。
邝露看了看他这作态,便知道,这男人又要搞事了!
她走上前,一把掺住他,慢悠悠的往屋外走。
今次,邝露以为他俩就这样走出去,估计又要被人非议良久。
却不想,邝露扶着润玉在逛山寨的时候,寨子里的人见着他俩这样,竟一脸喜色,匆匆走过,而后躲在一旁,自以为悄声的议论着。
邝露耳力极好,隐隐约约听到他们说,“白先生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大当家这个负心女也算是不辜负白先生的一片心意了!”
邝露当场脸崩,差点把扶着的润玉甩出去,但好歹忍住了。
她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忍住!忍住!这不关润玉的事!不能打润玉!忍住!’
在自我暗示下,邝露可算是没一把把润玉抛出去,只目光复杂的看着润玉,‘你个心机男!遇见你,算我倒霉!’
邝露心思复杂的逛完了全程,又扶着润玉回了房。
回到自己的卧房后,拿出时夫人留下的心经念了个几十遍,可算是平心静气。
正打算去后山练武,便见着福婶神色匆匆的进来了。
“大当家,不好了,白先生又烧了起来,快去看看吧。”
“旭凤呢?”
“二当家,去山下采办了。”
“叫了大夫吗?”
“刚到。”
“好吧,随我去看看吧。”
两人快步走到润玉房间,见着润玉已经烧糊涂了,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正在说胡话。
“大夫,人怎么样?”
“大当家,白先生这是见着凉风了。本来白先生就体虚,这次又不吃不喝折腾了几天,已然是伤着根本了。现在首要的是给白先生降温,等他病彻底好了,再开几副温补的药。以后要多注意进补啊,不然年纪大了,恐不好熬啊。”
“那快开药降温啊!”邝露听闻润玉情况比想象的严重,不知怎么就急了。
“老朽正在斟酌药方,但用药降温效果实在太慢,最好辅之其他方法。”
“什么方法?”邝露明知故问,装作一窍不通。
“用温水兑酒,擦拭全身,这是最快最见效的方法。”大夫赶紧说。
“那就麻烦大夫你了!”
同样遭到旭凤恐吓的大夫,赶紧推脱,“老朽这身子骨,怕是……”
“嗯?”邝露语调悠扬婉转。
被邝露的死亡凝视吓着的大夫,立马改口,“当然,若是有冰块,置于腋下,也有快速降温的效果。”
‘冰块?’
“好,我知道了。福婶你跟着大夫去拿药吧,这儿我守着。”
邝露走到院子,四处打量,恰巧看见润玉屋前有个水缸。双手贴上缸壁,使出内力,让缸内水结冰。
待缸内水全冻上了,邝露便凿下一块冰,先用油纸包好,再裹上一层布,小心翼翼放在润玉腋下。若冰化了,便再换一块冰,如此来来回回,直到月上中天,润玉的体温才降下去。
三更时分,润玉清醒过来,言肚中饥饿,邝露便去厨房端了一碗清粥,喂他吃下。
润玉吃完粥,精神便转好,也不睡,就靠着床头坐着。
“既然睡不着,便换身衣服吧。”邝露开口。
“好。”
邝露朝他扔了件衣服,便出去了。
今夜无月,坐在阶上的邝露,看着天上点点星光,一阵晃神。
“好了。”润玉略带沙哑的声音自屋内响起。
邝露掸了掸衣衫上的尘土,缓步走进去,在桌旁坐下。
倒了杯茶,浅尝一口,把玩着茶杯,便开口道,“大夫说你体虚,为什么?我知你是富贵人家出身,应是没吃过苦头。”
润玉似没想到,邝露会如此问,呆了一瞬间,略带苦涩的说,“露儿,我并不是生来就一帆风顺的。”
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娘是白家的一个小小婢女,所以自我出生便不被期待,我能站在人前,全是靠我自己去争去抢。而庭院深深,不知有多少鬼蜮伎俩,身上有些暗伤也是在所难免的。”
苦笑一声,“况且,露儿你忘了,我在遇见你们之前,是朝廷要犯之子。自是会受些皮肉之苦的。”
“你知道自己体虚?”
“这是自然,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是清楚。不过是身体弱些,于平日没什么大碍,露儿不必放在心上。”
“既知道,那为何要苦等这几日?”
“自是为了让露儿你回心转意。”
邝露问一句,润玉便答一句,丝毫不隐瞒,坦诚自然。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向你妥协?”
“润玉不知。我只是在跟自己打赌而已,赌你会对我心软。而我运气很好,第一夜,你便来了。”
“若我不来呢?”
“那润玉便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你!”
“你这是持美行凶!”邝露口不择言。
“露儿夸我美,我心里很欢喜。”润玉轻笑出声说。
“我骂你呢!”
“露儿愿意给我看你的另一面,润玉甚是欢喜。”
“难道我的心思,对你真的很重要?”邝露觉得这话接不下去了。
“自然很重要。”
“为何?”
润玉听到邝露如此问,笑意加深,柔声说,“旭凤曾向我透露,露儿于情爱之事,一窍不通。今日看来,果然如此。”
“什么?”
“自然是因为,我心悦于你。”
‘他说了什么?’
邝露有一瞬间,觉得双耳轰鸣,好似听清了润玉说的什么,又好似什么也没听到。
沉默了一会儿,邝露放下茶杯,挣扎了半响也挤不出应有的表情,随后便放弃了。
“为何会喜欢我这种人?”
“露儿,感情之事从来由不得自己,而喜欢你,也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语气温柔,好似甜蜜满怀,“露儿,你是第一个,对我好却无所求的人。遇见你,是我润玉这一世唯一的幸事。”
邝露被他这连篇的情话,打的措手不及,慌乱站起身,“收起你的情话,好好休息吧,我回房了。”说完便逃回了房间。
那夜后,两人之间便发生了些变化。
而旭凤自山下采办回来,发现邝露润玉二人明显更不对劲了。
他发现,邝露对润玉好的真是没话了。日日照料着润玉的三餐,初时润玉吃不下荤腥,邝露便日日为他煮羊奶。后来病好了,可以吃荤腥了,便日日跑去山间抓野物回来,给润玉炖汤喝。
旭凤数了数,就这段时日邝露去厨房的次数,比她前十几年加起来还多。而润玉,也以旭凤肉眼可见的速度胖了起来,虽然从远出看还是清瘦了些。
从前,旭凤一直嚷嚷着要邝露好好待润玉。可现在这个架势,也太好了些吧,好到旭凤都不禁醋意横飞。
不管外人如何想,润玉对邝露的殷勤,倒是每天笑意盈盈,看着邝露为他忙前忙后,眼神温柔能腻死人。
虽然,邝露并没有回应润玉的表白,但也没有拒绝他。她现在自愿为润玉做的种种事情,不正说明她对润玉的态度正在好转,最起码邝露现在不会烦他、厌他了,也算是幸事。
不知不觉间,日子便在吵吵闹闹中,迎来了岁旦。
以前这种日子,邝露是没有发挥的余地,只待福婶准备好,邝露和旭凤祭祀天地祖宗,便一起吃个团圆饭,也算是过了。
因着邝露在厨房浸淫了半年,旭凤吵嚷着要吃邝露做的菜,润玉同样一脸期待的看着她,邝露没办法,只能去厨房烧菜。
虽然,厨艺没精进多少,但起码能下口了。邝露以野猪肉作哨子,给三人一人做了碗面条,也算完事儿,要想多的就真是为难她。
山寨里多是落魄人,所以像这种年节时光显得格外孤独,于是山寨在每年的这个时候便会举办些活动,好散一散孤寂。吃完饭,旭凤便和院子里的人出去凑热闹。
邝露不太喜欢太过喧闹的环境,便去了书房看书。而润玉便是邝露在哪儿,他在哪儿,也随着邝露一起去了书房。于是,这偌大的院子,便只有邝露与润玉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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