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同人之参商

17.第十六章

    
    第二日,邝露是被院子里的吵闹声给惊醒的。
    正是那三年难得一怒的旭凤正在骂人。原是今早旭凤起床便发现,润玉昨夜走了,和绘?一起。
    愤怒、悲伤、失望等复杂情绪汇在一起,心底怒火急待发泄的旭凤,便把润玉屋子里大大小小的摆件给砸了个稀碎,边砸还边骂。
    什么“狼心狗肺啊”“负心汉啊”“白眼狼啊”全从他嘴里蹦出来了,邝露想,若不是旭凤骂人的辞藻实在缺乏,说不得还能骂的更难听。
    旭凤砸碎了所有的摆件,还不解气,便两脚踹坏了润玉房间的门,砸了门口的缸。
    听闻旭凤如此反应,邝露也没起床,只静静的躺着。
    其实,旭凤想岔了,润玉是跟邝露道过别,就在昨晚。
    昨晚,仍是清风朗月的夜晚。邝露一身玄衣,坐在院子的凉亭里,静静的赏着月,似陷入了沉思。
    而润玉屋子的烛火,明明灭灭,一直照着,映在窗上的身影一动不动,在屋内枯坐着。
    四更时分,润玉自屋子里走了出来,在凉亭坐下。
    “露儿……我们成婚可好?”润玉语带乞求的说。
    邝露把目光从天边收回,轻轻落在润玉身上,深深的看着润玉,半响,摇了摇头。
    “不好。”
    润玉一脸平静,似料到邝露会如此回答,倔强的问着,“为何?”
    她又把目光移向天边,只轻轻说,“我给不了你想要的,跟我成婚,你不会欢喜的。”
    润玉语气平静,心底却涌出了无限酸楚,“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
    他难得任性的语气,引得邝露侧目,静静看着他,“我知你大仇并未得报,你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露儿忘性真大,三年前,我的仇人便被露儿你给杀了。”
    邝露又轻轻摇头,“我杀的了无数个镇国公,却杀不得一个金王。”
    看见润玉神色一僵,邝露不再多言。
    两人又静坐了半响,待润玉起身要走时,邝露唤了他。
    “等等,”邝露自怀中掏出一物,递给润玉,“这是千羽楼的赤羽令,你一直想要的,收好。”
    润玉看着手中的赤羽令,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坐倒在地,脸色惊慌,“你一直知道?”
    邝露扶起他,轻声说,“知道。”
    润玉一把甩开邝露的手,厉声质问,“那为什么不拆穿我?为什么不赶走我?看我像跳梁小丑,很欢喜?”
    随即似想到什么,又道,“是了,你从来都心如明镜,却从不曾在乎这些,包括……我。”
    他细细磨揩着手中的铜牌,自我嘲笑的说,“所以,这也是你一直拒绝我的原因?”
    邝露不知该如何应答,是也不行,不是也不行。
    他继续质问,“你无视我的真心,拒绝我的求爱,就是因为你觉得我是为了赤羽令接近你?觉得我对你没有真心?”
    而后歇斯底里的大吼着,“是与不是?”
    邝露沉默着,可这沉默让润玉更为神伤,脚下踉跄的倒退了两步,苦笑一声。
    喉头酸涩的说,“邝露,你是不是眼盲啊!”上前一步,一把抓住邝露的手放在他的胸口,“你难道看不出来,它为你心动,只是因为你是邝露,不是因为你是赤羽令的主人,它才讨好你,示爱于你!”
    “只是因为,你是邝露啊。”
    “从前,你不接受我,我以为是我做得不够。便想着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再努努力,说不得你就看到我了,我就这样心存侥幸的告诉我自己。”
    “我却没想到,打从一开始你就不信我,把我打入无间地狱,永无翻身之日。”
    “我的真心,你难道看不到吗!”
    “仅凭你自己的臆测,便否定我,邝露,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邝露将手抽出,看着激动非常的润玉,认真的说,“你带着目的接近于我,我不得不多想。我这人最害怕的,莫过于失去。虽然,我身无长物,一无所有。但我更害怕,有一天我的心,也变得一无所有,一片荒芜。”
    她退了两步,在润玉身前站定,怔怔的看着他,“我怕爱上你会……万劫不复。”
    邝露的话,好似一盆凉水,浇灭了润玉心头的怒火。
    看着眼前人的眼睛,眼底幽深,无波无澜,一片澄澈,润玉颇为颓废的坐下。
    也许,从两人相遇开始,他就错了。
    两人之间,再次沉默。
    半响,润玉开口,“我这一生所求不多,唯有一个你和这天下。”
    “我们能重新开始吗?”
    “若你能允诺我,不日便和我成婚。我愿意放下仇恨,放弃曾经的报复,与你携手一生,不离不负。”
    邝露轻轻摇头,语气平静,“润玉,你知道吗,自我第一眼见你,我便知道你是要翱翔九天的雄鹰,一个小小的卧虎岗不应该是你的归属。”
    “我希望你是天命所归之人。我给你赤羽令,并不是存着羞辱你的念头,我是希望把它交给一个能发挥它作用的人,而你就是这个人。”
    “当年邢大当家创建千羽楼,便是为了天下苍生考虑,希望把它交给贤能之士,我不过是完成了他的遗愿。”
    邝露缓了缓又说道,“以前我从未向其他人提起过。我本是燕国人,出生在燕国一个小镇上,而我家本是商户之家,虽不说家财万贯,可也算是小富之家。因着兵役被朝廷抓走了家中所有壮汉,又因着徭役被官府搜刮干净了家底。我爷爷见着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便带着我从家里逃难出来。”
    “因着战乱,各国朝廷都在抓壮丁,爷爷便带着我东躲西藏,日日惶恐不安。”
    回忆起那段过往,让邝露声音又低沉了几分,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后来,爷爷也生病去世了。我便成了无人照管的孤儿,每日为了填饱肚子便去沿街乞讨。那时,每日饿的昏昏沉沉的我就想着,要是没有战乱就好了,我就仍是那个受尽百般宠爱的邝府小姐,不用每日为了填饱肚子去乞求别人,也不用为了和其他小乞丐抢一个馒头打的头破血流。若是,没有战乱就好了啊。”
    润玉静静的听着邝露讲着她的过往,心里发酸,一股怜爱,一股使命感,油然而生。
    “后来,我被邢大当家捡回了山寨,更是看过无数因为战乱而不得不背井离乡的苦命人,看着无数幼子丧父,无数老人丧子。那时我就想着,谁来帮帮他们,帮帮这天下人。”
    “然后,你就出现了。”
    “我知道,这样说很自私,但你是我到现在唯一想托付的人,我相信你能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难道,你就没想过你自己,想过我们吗?”润玉听着邝露的剖白,心绪已平,问道。
    “生于乱世,儿女情长,哪里比得了家国天下。”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半晌,润玉站起身,轻声说,“我走了,你多保重。”
    脚步沉稳,背脊挺直,不曾回头,行至院门口,他说“等我。”
    如此润玉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邝露看着他的背影,想着他那四散在天地间的“等我”,暗叹一声。她双眼渐渐放空,枯坐着,直到天明才回房。
    ……
    听着旭凤的骂声,躺在床上的邝露双眼再次放空,不知道神游到哪儿去了。
    旭凤骂了有一个时辰左右,仍不见停下,回过神的邝露有些心烦,便跑去后山,随便寻了棵树坐下。
    夕阳下的山景很漂亮,清风微动,远处一片锦绣河山绵延起伏。天边橘红色的晚霞,如一朵朵盛放的花儿,随风摇曳,好似能传来阵阵清香。邝露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突然,有些瘙痒的手心唤回了邝露的心神,她低头一瞧,发现是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灰色蜘蛛。
    邝露盯着这小小蜘蛛出神。她记得润玉他什么都不怕,却最是害怕蜘蛛。记得初时知道他害怕蜘蛛,邝露便拿这种无毒蜘蛛吓唬他,吓得他几天都躲着邝露走。
    轻笑一声,把蜘蛛放在树干上,飞身下了树。
    就这样,旭凤日日骂着润玉,而邝露更显颓废,白日昏睡,夜里便枯坐到天明。大概过了十来日,山寨的日子突然一下子恢复了,一如润玉没来之前。
    山寨里依旧热热闹闹的,福婶依旧唠唠叨叨的,旭凤依旧没心没肺的,而邝露依旧少言寡语的。
    山寨里好似什么也没少,又……好似少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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