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玫瑰

18.针锋

    
    我接到梁叶的电话的那天是个周六,早上阳光挺好,但我没睡醒,倒是被手机吵醒了。
    朦胧着眼看见手机屏幕上亮着的名字我有些疑惑,最后还是点开来,发现居然是叶一眉的声音。
    叶一眉在那端道:“林素今天你有空吗?”
    我莫名其妙,又听她道:“我在用梁叶的手机给你打电话呢,你来我们家玩吗?我今天做蛋糕哦。”
    我一想她上次好像确实是邀请我去他们家来着,我也确实是答应了的来着,可是我对我自己的要求里绝对不包括“言而有信”这个词,转而我虚弱道:“不好意思啊,我今天不舒服,去不了。”
    她一听转而道:“啊?你不要紧吧?你住哪里?我同梁叶去看看你。”
    我实在是不明白,她怎么总想着要我跟他们搞联谊,左躲右躲怎么也躲不掉,我转而道:“我搬回家了,在家里养着病呢。”
    她长长哦了一声,我想着这下总归是听懂了吧,我真的就只是不想去而已,却又听见她道:“那我和梁叶去你们家看看你吧?梁叶是你的好朋友,来探望一下你总不能算唐突吧?”最后一句话竟像是意有所指。
    我懒得去细细追究,只觉得天旋地转,想着这人怎么这样,最后我道:“我刚刚突然感觉我又好了,你们家住哪啊?我去找你们。”
    她笑起来,达到了目的立刻心满意足:“之前林伯伯来过,你们家刘司机认识,让他开车载你过来就好。”
    我挂了电话学着她的口气做了几个鬼脸,真是不讲道理,一大早打电话硬逼着人跟她搞联谊,这会又给我们家司机分配起任务来了,怪不得梁叶说他自在惯了,这哪是自在惯了,分明是觉得全世界都得绕着她转。
    我收拾完出门走到花园里的时候正碰见林羡舟回来,几场大雪一落时节已经算是晚冬,他从车上下来关了车门,立在枯黄的草地上,身边一棵枝丫胡乱斜插进天空的白杨树,我想着很快他脚下的那片草地就会变得绿茵茵的,而他身边的那棵白杨,也会抽出新的枝桠。想着想着,我又觉得如果春天有神明,说不定真长他这样,美丽又别致,带着料峭寒意,抓不住,留不下,转而我又觉得我脑子真是有病,便准备就当作未看见他,我出我的门,他回他的家而已。
    他却叫我的名字:“素素。”
    我没办法再假装下去,只好回头望着他,距离我们上一次见面是上个周末,那天他在我的房间里拉小提琴给我听,是极致的浪漫,本来他的归国就已经让家里几个年纪轻点儿的小保姆心驰神往,那天他拉完那段琴同我一起下楼,几个人偷偷望着他的眼神差点儿把人给生吞活剥了,他倒也毫不在意,也不知道背后会议论成什么样,我记得早在小的时候就见识过家里的佣人们都是怎么谈论起他的。
    后来我们坐在一起吃饭,自从我同何巧容大吵了那一架以后她开始彻底拿我当透明,连挖苦我的话都不再有,几个人都不说话,我想着也不知道林羡舟每次回来做什么,话也没什么话好说,饭也没什么饭好吃,说是一家人,其实也不是一家人。
    想着我就懒洋洋地坐在桌子边拿着刀子对着盘子里的牛排一阵乱切,先切成条,再切成丁,最后看看能不能切成肉沫,炒西兰花应该会好吃。
    最后旁边的林羡舟睨了眼我的盘子,转而朝一边站着的管家道:“王妈妈,煮碗甜汤给她。”
    我愣了愣,又去望了望他,这才发现我有些失态,于是朝他道:“谢谢。”
    他望了望我的眼睛,一本正经地回答我道:“不用谢。”
    林叔叔笑了笑:“我都忘了,素素不爱吃牛排。”
    我有点儿尴尬,心虚道:“没有,我吃什么都可以。”
    那天晚上王妈妈送林羡舟出门,走的时候他忽而回过头朝我道:“你要送送我吗?”
    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格外的明亮,让人心生悸动,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总让我送他,可他拉琴给我听,还让王妈妈给我煮甜汤,我觉得他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不送他,实在是有点儿白眼狼了。
    于是我同他走在夜色里,我想起上一次他走得急,我还没来得及交待他,于是道:“我放在你冰箱里的菜你有吃吗?不吃该坏了,记得倒掉。”
    他侧目望了望我,转而道:“好。”
    我本来也是没话找话,见他答得这么简言意骇,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便不再开口,他却又道:“还有什么要交待的?”
    我一愣,想了想又道:“我那天把你的衬衫放进洗衣机里洗了,还能穿吗?”
    他认真回答道:“我找到的时候已经皱了,后来保洁阿姨过来,帮我熨平了。”
    听他这么认认真真地回答着,我又道:“我之前看见你冰箱里有很多酒,一直没好意思说,听说空腹喝对身体不好。”
    “不是我的,是林三平带过来的,我只是放在那里。”他耐心解释道。
    我了然起来,点点头,笑了笑道:“那就好。”
    后来,在那之后的好多个夜晚我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总会想到那一天,他立在我的房间里拉小提琴时的模样,而后我就会从床上坐起来望一望,想着他当时到底站的是哪块地板,也会把手抬到夜空中望一望,那几根手指被他的唇吻过,摩挲着拼命去回想那一瞬间的触感,只记得是温温热热的,别的好像都没映像,想着想着我又觉得有点儿吓人,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给我下蛊了,转而我又后怕地躺进被窝里睡觉。
    而在此刻,我又见着了他,我为了以防万一他真的给我下蛊,假模假样地朝叫住我的他道:“我还有事,有空再聊哈。”说着我就又要往前走。
    转而只觉得后领被什么树枝勾住,一回头发现他居然又拎住了我的后领,我在心里珍藏的同他一起的那个梦幻般的夜晚随之消散,我挣脱了几下挣脱不开转而无奈道:“别拽了,一会真该拽坏了。”
    他无所谓道:“反正也是我买的。”
    我一愣,想着身上这件还真是他买的,转而认命道:“怎么了?”
    “要去哪儿?”他问出了意料之中的问题。
    我想了想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嗤笑了一声,转而低下头望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小女孩出门不跟家里报备,被狼叼走也不会有人知道。”
    他话音刚落,我的脑子里便蹦出一堆社会新闻,最后我嘴硬道:“少来吓唬我,我让刘司机送我。”
    “刘司机请假了。”他竟一句话直接断了我的念头。
    想了想我还真没辙了,我又不知道叶一眉他们家住哪,转而我望着面前的林羡舟,一通老实交待道:“我去我高中同学家,她叫叶一眉,她爸和林叔叔认识,以前林叔叔和何巧容一起去她们家做过客,刘司机肯定知道怎么走,你打个电话给他问一问,然后就可以载我去了。”重点还是在最后一句。
    他眯了眯眼,转而道:“凭什么?”
    我想了想,心一横厚着脸皮道:“也没有凭什么,别人送我去也行,可是我想你送我去。”
    他好整以暇,盯我的脸不知道在想什么,过来半晌他冷不丁道:“还有呢?”
    我一看真的有机会,正所谓君子能屈能伸,我便厚着脸皮似是谈判一般叫他:“哥哥。”
    过了半天他还像是不为所动的样子,我又道:“哥哥,你送我过去,记得晚上还要接我回来,这样我晚上还能给你做排骨。”
    “王妈妈也会做。”他不为所动。
    “不一样,我又发现了一种更好吃的做法。”
    他似乎还在考量,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他侧了侧眸,终于替我拉开了车门。
    叶一眉她们家还挺远,我想着我可真是有够给她面子的,为了去到她们家吃到她的一块手工蛋糕如此大费周折,低声下气求了林羡舟不说,晚上指不定还真要下厨给他做排骨。
    想着我便朝一边的林羡舟道:“我觉得西兰花比排骨好吃,你觉得呢?”
    他一边开车一边道:“你可以变卦,我也可以现在把你再载回去。”
    我吃了个瘪,闭了嘴。
    叶一眉家也是栋带花园泳池的豪华私人别墅,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钱人都爱这么住。我们从车子上下来的时候保安还问:“是林素林小姐吗?”
    我点点头,他又道:“我们家小姐在后面的花园,我带您去。”
    我想着怎么烤蛋糕烤到后花园里去了,等走近了却听见一阵嘻笑声,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圈人在花园里烧烤。
    我嘀咕道:“神经病,天这么冷,还在花园里烤东西,也不怕把草地给点着了。”
    一边的林羡舟倒有些好奇:“还会有这种事?”
    我仰头望了望他,转而道:“我小的时候在镇子上听人说过。”
    他盯着我的眼睛想了想,竟像在夸奖幼儿园小朋友一般:“是吗,记性可真好。”
    就在我们说话的间隙,我望见了叶一眉拉着梁叶朝我走过来,一边走一边道:“林素,你今天来得正好,我朋友他们都正好过来,索性就没烤蛋糕了,我们在花园里做烧烤。”
    转而梁叶也朝我打招呼道:“林素,一眉说你今天有点儿不舒服,好点了吗?”
    我笑了笑道:“我没事了,早上起床发现都是错觉。”
    转而叶一眉就望了望林羡舟,似乎是有些难以辨认道:“这位是……”
    “我哥哥。”我打断她道。
    她却像是没听到,兀自说完:“林羡舟先生吗?”
    我回头望了望林羡舟,又望了望叶一眉道:“你们认识?”
    林羡舟却在我身后解释道:“我同林小姐是第一次见面。”
    叶一眉有些惊讶:“难怪……林先生是Erini的老板,这是任谁也知道的事情,只是我不知道林先生是你哥哥?原来你们是一家人?怪不得我之前总听说林叔叔有个儿子一直在国外,我以为是乱传的……”
    转而又听梁叶道:“您好林先生,我叫梁叶,是一眉的男朋友。”
    林羡舟同他握了握手,姿态端然道:“您好,我叫林羡舟,是林素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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