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玫瑰

26.柳暗

    
    当拍完在这处老宅子的最后一场戏的时候剧组终于停了工,眼下已经到了年关,虽说干这行的从来没什么假期好讲,可毕竟已经是一年的最后几天了,得放工作人员回去过年,剩下的几处戏得等年后转到别处取景。
    最后一天是收工,机器服装道具什么的都得搬走,场务在清场,一堆人大呼小叫,场面一时有些混乱,我跟着收拾东西就望见了唐娇娇,自从上一次我们碰面之后我倒是常见她,她时常同那个亮哥搅和到一起,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同阿力分手了。
    彼时我正提着姜衍的一大包行李走得歪歪扭扭,她竟又挡到我面前,朝我道:“林素,这年关了人家都回家过年了,咱俩的账也该好好清一清了吧?”
    我懒得搭理她,白了她一眼从她身边绕过去,她又转过身对着我的背影尖叫道:“你给我站住!”
    我定下脚步又回过身望她,直截了当道:“我不会帮你去跟导演要角色的。”
    她挑了挑眉笑了笑:“嗯我知道,你厉害了嘛,勾搭上大人物了,如果不出我所料,那天来南湾巷接你走的人都是林先生吧?现在看着他成天待在Erini身边,你再远远的跟他眉来眼去,怎么样?偷情很爽是吧?”
    我想着这人怎么成天到晚就这几句,撇撇嘴实在听不下去了,她又恶狠狠道:“我现在就去告诉Erini你是林先生的姘头,你勾引我男朋友不成,又去勾引林羡舟,接下来还想勾引谁?姜衍吗?还是说连门口看门的保安都跟你睡过?你说说你妈怎么这么厉害呢生出你这么个挣钱的玩意?”
    一瞬间我只觉得自己像魇住了一般,手里的东西直直坠下去,我便恶狠狠地去掐她的脖子,嘴里尖叫道:“你才挣钱!你才挣钱呢!”
    她猝不及防,被我掐得喘不过气来,也来伸手掐我,我们两个人就这么在混乱的片场里扭打起来,旁人望着我们有的看好戏,有的不明就里,还有的惊声呼叫,我们被人拉开的时候我已经扯住了她的头发准备给她来个拔萝卜,她拽着我的围巾欲图给我来个□□拉面,转而便听见姜衍拨开人群道:“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我听见有人朝他道:“姜衍,你助理和龙套演员刚刚打起来了!”
    我赶紧拍拍屁股从地上站了起来往人群里挤,挤到姜衍身边的时候我拽住他道:“没什么事,赶紧走。”
    没想到此时我便听见身后传来唐娇娇的声音:“Erini!”
    我环顾了一圈,便望见了刚从化妆间出来的Erini,她闻声望过来,漂亮的面孔一脸茫然,转而唐娇娇便道:“你看这个女人!她之前一直勾引我男朋友未果,可能你一直还蒙在鼓里吧!她早就私下里勾搭上了林先生!”很显眼她已经气急败坏了。
    周围人交头接耳,姜衍立在我身边,听完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我转脸漠然地望他,他又板了板脸,那边的唐娇娇接着道:“别看她顶着这么张无辜的脸,私下里乱得很,我作为个过来人,提醒你们所有跟她来往的人,可都要多提防着她!”
    此时周围一圈人,有的瞪大眼睛难以置信,有的拿着手机看着是在发消息实则大概是在偷偷录像,还有的攒在一起窃窃私语,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转而望向Erini,她裹着披肩沉思着看不出什么情绪,转而她便回头翘首看向远处,众人也一并看过去,正见不远处有道颀长的身姿正懒洋洋地斜靠在一边,像是看戏一般疏离地望着我们一大群人,竟然是有一阵子未见的林羡舟。
    周围一阵倒抽口气的声音,身边有人偷笑:“这女的谁啊,怎么告状居然告到正主跟前来了,这点也太背了。”
    而Erini正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羡舟。”似是想问他现在怎么办。
    林羡舟望过来的时候我正拽着姜衍想把他拽走,他的视线落在我身上的时候我能很明显地感觉到那些涌动着的暗流,触电般回过身去望他,他却也只轻蔑地扫了我一眼,转而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的样子,朝着Erini道:“还不走吗,不是说今天回公司请你吃饭吗?”
    Erini睁大了眼睛,这个从中学时代就一直困扰于自己喜欢的男孩为什么不喜欢自己的女明星已然忘记了现在是个什么局面,而对于自己大明星的身份也失去了应有的认识,只愣了愣便奋不顾身道:“你不说我都忘记了,那我们走吧。”
    我望着他们转身的背影,矜贵的男人清隽而挺拔,是一掷千金的娱乐行业里年轻的翘楚,女人漂亮而纤细,闪耀着世人所不可触及的光芒偎在他身旁,像是被领着远离纷扰的小羔羊,她一边走一边缓缓地回过头,望向我的眼睛既慌乱又惊喜,既像在问“你怎么办?”,又像在说“我先走了哦。”,最后只剩下我们这群污秽满身的俗人,为着那些可笑的肮脏事打得头破血流。
    此刻眼见这件事情最值得被关心的两个人退了场,剩下俩揪头发扯脸皮的泼妇也就没了什么意思,几个人侧着目望了望我,又望了望一边的唐娇娇,她倒是有点儿悻悻然,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一边的姜衍倒是气极:“那谁?怎么跟个疯婆子似的?”
    “以前认识的人。”我随口答道。
    他转而又道:“你们兄妹俩冷战还没好啊?他倒是真行,眼见着妹妹让人骂成这样,一声不带搭理的,你……”
    “我没事,我不用他帮我说话。”我本能地打断他。
    他眯了眯眼,转而懒得搭理我,只嘁了一声,道:“还真嘴硬,你瞧你那不甘心的样子,都写脸上了。”
    我转脸恶狠狠地瞪他,他又投降道:“好好好,我胡说的行了吧?”
    剧组的工作停下来以后傅来恩已经旅游回来了,给我放了两天假,然后要去参加年末最后一场颁奖典礼。
    早上我在房间里头倒头睡懒觉的时候,听见王妈妈支使着几个佣人在外面收拾房间,我揉了揉眼睛下床打开门看了看,她□□叨着。“哎?被罩都换了吗?还有床脚的地毯都换成羊绒的,那个窗帘给我绑好,都手脚麻利点儿。”
    她退出旁边的房间的时候才望见我,直接把我推回房间道:“小姐,天这么冷您还是多穿一点再出来。”
    我又从门缝里挤出去道:“这是在坐什么?”
    王妈妈只笑了笑道:“待会先生的妹妹家的那位表小姐要过来一起过年,我记得你们小的时候见过。”
    我费力地回想着,她已然又把我推回房间,“楼下少爷也回来了,还是把衣服穿好再出来。”
    我一愣,转而退回房间站在窗边发了会呆,往年因为这个家里没什么人,过年的时候通常都会给佣人放假,何巧容和林叔叔一起出去旅行,可今年如果不出我所料,马上一下楼就会看见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想想马上还要再过来一个传说中的闹腾精,我觉得真是够了。
    最终我在窗边站了没多久,就望见楼下的花园里开进车来,穿着羊绒大衣拎着昂贵手包的女孩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同我见过的每一个豪门千金都没什么两样。
    我上次见她还是十年前,那是林羡舟回到英国后没有多久的日子,我的生活还在因为同现实难以磨合而鸡飞狗跳,我搞不懂我怎么会跟这个女孩是亲戚,我想着既然是亲戚怎么小的时候没见我奶奶提过她,只跟她在花园里扭打成一团,崭新又昂贵的裙子在草地上碾得又破又脏,何巧容骂我只配披身狗皮,最后这个女孩被大人拽走,我没再见过她。
    没多久我听见楼下有林叔叔的声音:“素素,起床了吗?快下来。”
    我一边应着声一边往身上套衣服,而后打开房间的门下楼去,扶着楼梯往下走的时候我已经望见了坐在偌大的客厅里的女孩,她正笑盈盈地捧着茶杯道:“小的时候见过舅妈一次,怎么这么多年过来感觉一点儿也没变。”
    我听着这样无聊的寒暄,视线转了转望见了林羡舟,他侧对着我靠在沙发上,拎着咖啡杯正小小抿了一口,热气扑上他的纤长的睫毛,看起来温情又浪漫。
    转而我便听见林叔叔的声音:“素素下来了,快来看看是谁来了?还记得吗?”
    我望向这个女孩,她大大方方朝我招手:“记得我吗?我叫顾慈。”说完又怕掉价,放下杯子补充道:“不过你说不记得我也无所谓,因为我其实也不大记得你。”
    我懒得同她计较那么多,点点头:“我记得你。”
    说完我又有些无所适从,好像往哪走都不对,像是本能一般,我望向林羡舟,他倒是看也没看我一眼,只侧着身子听着顾慈附在他耳边说着什么,林叔叔朝我道:“素素过来坐。”
    我坐到空沙发上的时候才意识过来正坐到了林羡舟的对面,顾慈说完,他抬起眼睛望了我一眼,转而对顾慈嗔道:“你能安分点吗?”
    顾慈嘻嘻笑,倒是林叔叔道:“小慈往年不愿意来我们家,嫌冷清,今年听说羡舟回来了,倒是乐意赏脸了。”
    于是富贵人家的女孩讲起话来落落大方:“我在伦敦读书的时候总去找表哥玩,现在他回国,倒是见得少了,所以过来找他叙叙旧。”说完又望向我,“而且我也记得舅妈好像确实有个女儿住在这,好多年没见了,想看看变成什么样了。”
    我抬眼望了她一眼没吭声,她见我不说话,转身朝林羡舟道:“表哥,林素是不太爱说话吗?”
    林羡舟朝她无奈道:“谁都没有你爱说话。”
    林叔叔呵呵笑,何巧容抿了口茶,嘴边也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我不去望他们,只把脸偏向落地窗外,冬天还没有过去,尽管屋子里暖气很足,外面的花园还是一片萧索,看着有点儿冷。
    我搂了搂肩膀,最终还是站起来道:“我还有事,我先上楼去了。”
    “哎怎么刚坐下就走了啊?”正说说笑笑的顾慈连忙叫住我。
    林叔叔也劝道:“再坐会吧素素,你看小慈还在留你呢。”
    倒是何巧容端着茶杯冷笑:“真以为自己是大小姐呢,还摆起脸色来了。”
    我没理她,望了眼林羡舟,他像是有所感应一般仰起脸来莫名地望着我,我像是匆忙间被人揭穿把戏的小丑,只剩下落荒而逃的份:“我真的还有事要处理。”
    说着我就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跑,带上门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只剩下林羡舟那个莫名地眼神,我慌张得无所适从,却又觉得委屈铺天盖地,他真的不再搭理我了,比我想象的还要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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