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玫瑰

    
    因为刚刚睡醒我的脑袋晕乎乎的，揉了揉眼睛还是想窝在沙发里缓缓，他见我没有起来的意思，便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望了望我，我疑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我应该在哪里？”他反问。
    我没吭声，回忆起他同Erini坐一起聊天的样子，想着你问的不是废话么，他见我不吭声便道：“你少在心里打你的小算盘，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心虚起来，想了想又觉得他在诓我，便逞强道：“有那么厉害？那你倒是说来听听？”
    我本以为他会同从前一样懒得同我计较，不屑地笑一笑也就过去了，没想到这一次他却坦然道：“你以为我此时此刻应该在和漫妮约会，”他说着顿了顿，直直望向我的眼睛，“所以，我觉得你好像对我和漫妮有什么误会。”
    我被他说中，只好接着话道：“能有什么误会，而且我觉得你也不是会在意别人的误会的……”
    “可是你在意。”他打断我。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轻飘飘的，神态是漫不经心的，口吻却是笃定的，像是他早已对这一切洞悉入微，而在我这里却是平地一声雷，炸得我浑身冰凉不知所措，我唯一知道的是他这样的回答是我绝对不能接受的。
    此时空气里的安静挡也挡不住，等我的情绪稍稍回复一点，我做出疑惑又愤慨的模样道：“我在意？这关我什么事？”
    他望着我的眼睛偏了偏下巴，像无声的反问，转而我的心脏在胸腔里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般隐隐褶皱发酸，我不知道我在心虚什么。
    最后我听他冷着脸道：“我不知道，你该问你自己。”
    我本来就慌张，又想起那天他同杜维森说我心思沉重，更是如坠冰窟，最后我长呼口气，索性从沙发上坐起来，直截了当道：“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意。”
    他听着似笑非笑，我又接着道：“这说起来有些难堪，我总是不由自主地真的拿你当我哥哥，我也不想这样对你造成困扰。”我把姿态放到很低，期待着他能将我稍稍提起，不至于这么狼狈。
    可他挑了挑眉，好似刚刚醒悟般道：“是嘛。”转而又转过椅子似是懒得听我废话，是毫不留情面的应答。
    我的心凉了下去，嘴上试图挽回我的那些尊严：“所以你以后不用出于那些教养条例对我好，因为实在没必要，我天生敏感，脑子不好，心思也不正常，容易当真，很难不去在意你，可是在你这里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只限于我的母亲嫁给了你的父亲，你实在没必要被我的那些多余的情感绑架着，所以最近我对你造成了困扰……对不起。”
    我的话音落下去，房间里有片刻的安静，我像是等待着法官宣判的犯人一般等着他的回答，最后我听见他的声音落在空气里像泛了颗泡：“嗯，你说的没错。”
    “我对你的确只是出于礼貌罢了。”他的口气倒是轻松又随意，纤细的脖子仰着，线条优雅又矜贵，指尖还在把玩着的那枚闪闪发光的东西，这时我才看清那是条项链，他拎着链子，坠子上那枚闪耀着光芒的宝石便荡在灯光中自己旋转着，等到它停下来，林羡舟终于一把抓住它随手绕了几圈扔进裤子口袋，转而站起来转身望了望我，便走到我面前拎起盖在我身上的外套，郑重地担在手臂上，一声不吭地走了。
    门被带上的时候，发出“克哒”一声，我才彻底松了口气，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生气了，而且气得不轻，可是他说话的神态又绝不是生气的模样，有点儿莫名其妙。
    我打开手机看了看已经七点钟，原来我睡了四五个小时，这实在太久，转而我才想起来姜衍那条新闻也不知道发酵成什么样子了，于是又坐在沙发上看了会手机，一点开倒是没什么消息了，那条帖子也删了，倒是还有几个娱乐账号在发，也没多少热度，大概说一说也就散了，我想着估计是姜衍已经让人公关了。
    正想着门又被人打开，姜衍打开门的时候莫名道：“刚看见林羡舟怎么走了？你晚上不跟他一起回家吗？”
    我愣了愣转而道：“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他挑挑眉：“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俩亲亲热热的，怎么现在搞得跟陌生人似的？吵架了啊？”
    我正准备打开门，回过身寡淡地望了望他，转移话题道：“网上的消息怎么样了？”
    他比了个OK的手势：“公司公关了，照片删了，也发了声明，你别太放在心上，这种事情多了去了，去年他们还说我和Laynes有一腿呢，你看像吗？”
    我摆摆手道：“那我怎么好说。”
    他被我气得龇牙咧嘴，抬手佯装要打我，转而又道：“不过我妈看见新闻了，刚打电话给我让你有空来我们家吃饭。”
    我一惊，转而打开门一边匆忙逃窜一边匆匆道别道：“我每天都很忙，替我谢谢阿姨的好意。”
    那天之后我没再见过林羡舟，一个人你默认他同你有关联的时候，那么他就会出现得频繁又让人觉得在情理之中，等到毫无关联不再出现的时候，哪里就空出了一块，你不能假装他从没出现过。
    连Erini待在剧组都有点儿兴致缺缺，拍戏也蔫不拉几的，制作人和导演都有点儿急，几个人凑一起合计来合计去，都开不了口给这位小天后提上那么一丢丢的意见。
    倒是姜衍抱怨道：“你哥到底想干嘛，把你这小嫂子干晾在这，让我们一圈人跟着受罪，这戏到底还拍不拍了？”
    中午收工了以后Erini倒是朝我远远招手，我莫名其妙走过去她便把手从暖手宝里抽出来亲亲热热握住我的，帮我哈了口气又搓了搓道：“怎么不回家待着？剧组这么苦你哥哥怎么让你一个人待在这？”
    我心里想着那我又不能变成两个人，转而她便道：“走，我请你喝咖啡。”
    这个地方虽然是城中村，但是介于周围环境以及常有剧组过来拍戏，外面一圈已经改成了风情街，供游客和剧组的工作人员消费。
    我同Erini还有她的小助理一起走进这家咖啡厅，刚拉开门就已经望见有人往这边东张西望了，周围耳语声不绝夹杂着倒抽口气的声音，我想着如果Erini脸上不戴副这么大的墨镜指不定周围人还没这么大反应，在这样的影视城里戴着这么大的墨镜就好比在脸上写了“我是明星”四个大字。
    于是就光我同Erini坐下等咖啡的五分钟里，已经有十来个人上来试图同她讲话，好在通通被她的助理小杨挡住了。
    我想着这么弄也不算回事，她倒是若无其事，似乎早就习惯了，摘下墨镜便道：“素素，最近你哥哥怎么样？”
    我想着干嘛问我，你老板你都不知道，打个电话问他今天中午吃什么了他都能告诉你，还来问我个不相干的人。
    我真是恨不得跟她摊牌，我其实跟他不熟，我对他一无所知。
    可是我还是道：“挺好的。”
    “那……”她有些犹豫，“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我一愣，去哪儿了？转而又应付道：“就快了。”
    “哦……”她点点头，又抬起头，“其实我跟你说也没什么……”
    “嗯？”我疑惑。
    “你肯定也能看得出来，中学的时候我就暗恋你哥哥，那个时候你念小学，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一直有坐你们家司机的顺风车回家。”
    我点点头道：“我记得的。”
    她又接着道：“其实那个时候是我故意把学校的乐队练习拖到很晚，然后暗示你哥哥让你们家司机送我回家。”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却有她自己的一套理论：“我觉得很多事情都需要我自己争取，爱情也是一样，我一直信仰先发制人主动出击，可是最后我也没成功，因为那场为了救你而发生的车祸，你哥哥转学了。”
    我对林羡舟之外的人提起那场车祸有本能的回避，最后我转移话题道：“可是你们现在又见面了，有缘的人就是会再相逢。”我一边说着讨好的话一边心脏莫名的一阵酸。
    “所以我需要你帮我，素素。”她又握住我放在桌子上的手。
    “什么？”我不明就里，只想把手抽出来。
    “你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会不清楚，我什么都围着他团团转，帮他说服我们公司的高层搞定并购案，联系朋友帮他在国内四处看房子，甚至听说他不舒服还悄悄开车去给他做饭，可他就这么一直无动于衷把我干晾着。”她长叹口气，似乎是失落极了。
    转而她又不甘心道：“我要是普通女孩也会觉得可能是我不够漂亮，我也认了，可是你也知道，我是个女明星，我是从小被人夸漂亮长大的，我真不知道是我哪里不对，我平常去哪里都是别人哄着我，可到了你哥哥这里，他连理都不理我，你说他是不是……”
    她说到这里我才稍微明白过来，原来他俩没在谈恋爱，而且现在目前我眼前坐着的这位一线当红女明星，居然怀疑她的明恋对象兼她的老板喜欢男人。
    这样的消息，如果让娱乐小报的记者知道，一定暗爽得直搓手手，明年的升职加薪全指望这一搏了，可是目前知道这个消息的是我，我有点儿无计可施。
    她偏偏把话音拖在“是不是”那里，就是不说后面的话，我想着你不说也休想我来说，于是我便跳过去直接道：“我不知道。”
    她一听急了，最后道：“素素，你哥哥这么惯着你，你帮我探探他，或者你有空帮我多说说好话，行吗？”
    我迟疑着不知道怎么回答，最后我还是硬着头皮答道：“好……”可他也不过是做出个样子来罢了。
    她笑了笑，从一边的手袋里拿出一只精致的小盒子，一打开竟然是只玲珑的黑金手镯，上面镶着星星点点的钻，款式娇气又巧妙，她取出来就往我手上戴，我想把手抽回来，她便按住我道：“这只手镯是我去年去巴黎碰见一位名设计师，他单独设计的一款自己用来珍藏的藏品，他和我聊得投机才愿意卖给我，现在戴在你手上好像比我还要合适。”
    我头皮发麻，不知道如何是好，本来随口应着也就算了，这下好了，人给我戴个镯子，跟戴个手铐也没差别了，拿人东西没有不替人办事的道理，可我只觉得这差事实在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