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咖淡茶

    
    “是呀，又心动了怎么办？”
    易真的右脚尖微微点地，她勾起了唇角。
    这是她意料之中的回答。
    付昱看到她笑了，那一瞬间的身体变得奇奇怪怪，感觉五脏六腑都开始被烧得灼热。他皱起眉头，向着易真迈了一大步：
    “你笑？“
    易真唇角上挑的角度此刻变得更加肆意，她回避了老五的问题，问他：
    “那……付总可不可以给我你的电话号码？”
    易真边说着边向付昱递上了手里的腰带，然后朝着付昱逼近了两步。
    两人间的距离变得很近很近。
    付昱又悄悄吞了一口口水，他从已经遮住自己一半眼睛的刘海里看着笑得温柔的易真，右手畏缩着伸了出去，接下了那条腰带。
    易真微微偏过了头，目光专注地紧盯付昱，嘴角的梨涡在付昱眼里就像是逼他犯罪。
    付昱怔了一会儿，把双手插到睡衣两侧的毛口袋，耸耸肩，朝着小门晃了下头，声音吞吐吐：“进，进来一下……”
    这是易真第二次进付昱的办公室，办公室还是之前那个样子，跷跷板的一端高高地翘起，各类娱乐设施乖乖地呆在那里，没有被打开。
    只有那张巨大的双人床上，被褥很乱，像是还躺着个人。
    易真的目光瞬间被吸引，那一瞬，她感觉胸口有点闷。
    是很真实的感受，让易真内心的某种感情瞬间又清晰了一些。
    付昱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椅上，然后拉开自己的抽屉，开始找些什么。
    易真看着他邋里邋遢一看就没有洗漱的样子，又回想起刚才进门时……
    付昱歪斜着身子，低着头从那道窄窄的门中间挤到这间办公室，然后差点被脚下的挡板绊倒的样子。
    她于是又转头看了一眼那张大床。
    没有被掀开的那一半被子下，很明显躺着个人，易真的手指根根相绞，睫毛跟着耷拉下来的眼皮微微颤动。
    付昱从抽屉里拿出了好几部手机，一个一个排在桌子上，然后看着它们思索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从里面抽出来一部手机，然后开机。
    他开机的时候斜眼瞥了一眼易真，发现这个姑娘一直在看着自己的床，一抹坏笑在他的右唇角闪现，他大声地咳了一声。
    易真转头看他，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嗯？”
    付昱轻晃了下脑袋，想让长刘海往两边去去，他右手慵懒地托着腮，胳膊支在办公桌上，红唇微撅着。
    “怎么了？想知道是谁？”
    易真通过细碎的刘海看着付昱的眼睛，淡淡答道：“我想要付总的电话号码，其他不想。”
    易真的语气里明显夹杂着些许不快，她自己和付昱都感觉到了。
    付昱轻笑了一声，两手抹了一把脸，顺势将刘海朝着头顶撸了一把。
    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酥哑：“亲爱的，起床了。”声音不大，但在大而宽阔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易真咬紧了牙齿，微低下了头。
    床上的人慢悠悠地坐起，被子从他的身上渐渐地滑落，陆莞拉开被子，从床上走了下来。
    一秒钟都没有赖床。从下来的那一刻就开始拿旁边架子上的眼镜，戴上后就秒速出现在了老五的办公桌前。
    易真在心里感叹：“睡觉……不脱西装的吗？”
    陆莞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易真，朝着老五剜了一眼，拿起桌上的一袋速溶咖啡就走了。
    陆莞如军人般精干的短发一点都不需要料理，虽说和他浓眉大眼的长相不太搭，但是和他的生活习惯倒是很搭。起来直接走，什么也不需要打理。
    不像付昱。
    易真偏头又看了一眼付昱，却发现付昱一直托着脸看着自己。
    “你长得真好看。”
    易真：“……”
    不是说有些话听多了就觉得虚假了吗？易真这句话从小到大不知道听过多少人说过多少次早就觉得没有那么动听没有那么真实了。
    但为什么易真还是觉得付老五那么认真呢？
    易真抿了抿嘴，声音平淡：“付总，电话号码可以给我了吗？”
    付昱听到后表情似有惋惜地叹了口气，把他刚才挑出来的那部手机解锁翻到了联系人列表。他照着手机把自己的号码终于报给了易真。
    他从来不记得自己真正的号码是多少。
    易真存好以后，朝着付昱鞠躬点了下头就走了，没有再有别的表示。付昱也没有什么别的动作，就回应着点了下头。
    气氛，说实话，有些尴尬，也有些莫名其妙。
    易真一直走到门口，付昱才叫住她。
    付昱从椅子上站起身，两手挠了挠头发，一脸沮丧地问她：“易真，你究竟？”
    易真回身，皱着眉头：“嗯？”
    付昱无奈地两手捂脸，然后叹息了一声：“你要我电话作什么？”
    易真没有回答直接走向了门口，老五一下子蒙住了。
    “这是什么操作？还想不想在公司里呆下去了？”
    老五刷地坐到椅子上，椅子瞬间向后漂移了一米多，轮子和地面相擦划出一道长音。
    “靠！又不回答我！什么情况？我在干嘛？”
    老五使劲地揉搓着自己的头发，双脚在地上不停地跺着。椅子在他身下不停地变换着地点，从一边滑到一边。
    直到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
    付昱用双脚挪动着凳子回到办公桌前，拿起手机。滑开了第一条消息。
    老六：“再在楼上跺脚，我上去把你脚剁了！”
    付昱扔掉了手机。
    后来的消息再传来时他以为都是老六的就没有再理会了。他拿起了另外的用来工作的工作机装在了口袋里就去到了办公室拐角处的三角更衣室里换衣服了。
    十分钟后，付昱一身笔挺的黑西装出现在了三楼陆莞的办公室里。让陆莞着实吓了一跳。
    “哟！”陆莞上下扫视了付昱一圈，然后把手中的文件夹塞给了他。
    付昱伸手接过。陆莞看着他的袖口皱了下眉头。
    “把手伸过来。”陆莞厉声道。
    老五“啧啧”了一声，带着欣慰的笑意，把两个袖口都伸了过去。陆莞把他两个袖子都搞好弄整洁以后，又上下扫视了他一圈。
    “你头发什么时候剪的？”
    “刚才在洗手间里剪的。”付昱最后拉了拉自己的西装衣角，别扭地拧了拧蓝白相间的领带，踩着落地声音哒哒哒的黑皮鞋就出了办公室门。陆莞看着付昱已经从刘海变成利落小平头的头发，惊叹之余也赶紧跟上了。
    一路上，老六婆婆妈妈地问：
    “你这一看就是高中时候练出来的本事呀，瞬间剪发，是不是高中时候怕被年级主任抓去批评，所以练就了去厕所用剪刀咔嚓一刀剪掉的能力？”
    “我说付老五你早知现在何必当初，我和你说了，这次是个大客户要求我们老板亲自出场，你还婆婆妈妈让我去应付了好几天，现在还不是要你自己去！出差居然正装都不带一件，我说帮你回来拿你还不乐意非要自己回来，你看看，浪费了半天的功夫！”
    “……”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回来好不好？”
    “呵！重要的事情？我看你也没敢说什么话啊！你平时不是……”
    “……”
    付昱起先是想要通过快走甩掉陆莞来逃避这些唠叨的，但是后来他意识到应该完全没有用处，于是他走到陆莞的身边勾住他的肩，连着说道：
    “陆妈妈，儿子求你了，别??铝?好不好？好不好？”
    然后场面就变成了陆莞快步走想要甩掉付昱了。
    付昱得意摊手，就知道这招最有用。
    等到付昱看到别人给他发的短信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那时他正陪着陆莞在三楼的保安处和一个女孩子吵架，付昱本来以为自己能够自己一个人把这个外卖小妹妹拿下的，但是事实证明，他并不能。
    付昱一直吃的都是这家隔壁的外卖，但是今天付昱心血来潮，突然想给隔壁饭店一个机会，于是他就点了隔壁名叫谷子餐馆的外卖。
    然后就有了这个名叫谷籽的女孩子和陆莞的相遇。
    和，相杀。
    这个谷籽送漏了三分外卖，按理说如果说是公司一百多号人都点，漏了三份或许就可以原谅了，但是付昱这次一共就点了四份。
    所以……这是什么操作？
    付昱本来就是个死抠门的人，就想趁着这个机会让她把自己已经送到的这份给免单了。然后这个叫谷籽的小姑娘就不乐意了：
    “我已经给你道过歉了，并且说了给你们补发三份，你为什么要这么强词夺理？”
    老五觉得凭自己的嘴皮子一定干不过这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就打电话给了老六。
    老六接电话的第一句是：“我今天打开你的私人机，有6条未读短信和3个未接电话，是你妹妹的吗？”
    当时付昱的脑袋就蒙了，他大吼一声：“老六，带着我的手机过来，用你突击检查员工电脑桌面是不是游戏的速度！”
    过了大概25秒钟，付昱抓住了老六扔过来的手机，然后成功把老六送上了和谷籽的战场。
    付昱没有任何犹豫地拨通了那个他错过的电话。
    像是等着他回复一样，电话刚嘟一声就被接了。
    那头响起的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喂，你好。”
    付昱一时有些哽住，过了快一秒才回答。
    因为，那个不是易真的声音。
    “你好。请问你是？”
    “……”
    等到付昱挂掉电话，陆莞已经收战了。他瞪着他的大眼睛正瞅着付昱，一句话也没有说，耳根子却红透了。
    付昱把手机塞进裤子口袋里，双手插进了上衣口袋里。
    “老六，怎么样？赢了吗？”
    陆莞没有回答，还是只看着付昱。付昱冲他晃了晃手：“嘿，你怎么了？钱退给你了吗？”
    陆莞听到这句话后身体开始慢慢颤抖，他的唇瓣开始有点哆嗦，付昱看着有点不对，皱着眉头就问了旁边的宋大叔一句：
    “宋大叔，我家老六怎么啦？”
    宋大叔的身子依旧站得笔直，他脸的方向都没有偏转，只是斜眼看了付昱一眼，然后声音铿锵又洪亮地说：
    “刚才陆总准备拿回钱的时候，那个姑娘亲了他一下把钱拿走了。”
    陆莞听到宋大叔的一声嘶吼后瞪了他一眼，然后又目光仇怨地看了一眼付昱，就边擦脸边走了。
    留下付昱搭着宋大叔的肩仰天长笑。
    宋大叔努力地想要挡住付昱不停蹭过来的身体和手臂，但是他同时又想保持住自己解放军一样的身姿，所以表情时而嫌弃时而正直严肃，也着实好笑。
    后来付昱拉着宋大叔问了好久才懂了原来是陆莞已经要到了钱，但是那个姑娘耍赖，就想着分散一下陆莞的注意力，于是直接朝着他脸上啵了一口，陆莞这个母胎单身从来没有和女孩子近距离接触过，立马愣住了，于是钱成功被拿走。
    付昱到陆莞的办公室笑了半天，这时候还好没有员工在，现在六点半早已过了下班时间了。
    陆莞看着没完没了的付昱，实在是受不了了，就找了个话题来转移注意力：
    “易真的考核我没有给她通过，她已经被辞了。”
    付昱的笑容僵在脸上：“什么？”
    陆莞面无表情：“你给她派的那个任务，她没有能够完成好，然后我就让她别来了。”
    付昱紧逼在陆莞身后：“她做的东西呢？为什么没有给我看？”
    陆莞转身对着他：“你不是不管实习生吗？”
    付昱的脸色突然一下子黑了下来，他掏出手机拨了之前那个号码。等待接通的过程中，他用很少会用到的冷眸对着陆莞，一字一句：
    “易真在我这里从来都不是以一个实习生的身份留在公司的。你被扣工资了。”
    陆莞愣住了，下一秒，剜了付昱一眼，淡声道：“你别又后悔。”
    付昱没理他，背过了身。
    几秒钟后电话皆通，女孩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喂？付总？”
    听到这个自己想了很久的声音，付昱的瞳孔霎时间扩大，他的手指紧紧攥着手机：
    “易真，我想见你，你明天来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