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记得,那天晚上我师父接到了成家的电话,说是在家里的那位羊水破了,马上就要去医院。
我师父也跟着高兴,然后就马上出门去了成家。我原本也是想要跟着一起去的,但是师父始终放心不下,觉得那孩子生辰煞气太重,于是让我准备些符纸还有一开始就只做好的桃木人偶,想着带过去替那个孩子挡煞。
我就按照师父的吩咐,晚了一步过去,但是等到我过去的时候,在不远处就听见了消防车的鸣笛声,我在不远处一看,竟然是成家着了大火。
那火势很旺,映得半边天空都亮了。滚滚的浓烟飘向天际,就好像阴云一样挥之不去。
就在我着急地上前询问火灾情况的时候,有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在边上拉住了我,把我拖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我看清了那个人的面貌之后才发现,原来这个人就是那成家的大儿子。我对他印象特别深,因为他对我师父说的话表达得特别不满。
他伸出颤抖的手拉住我说:“你听我说,先不要管火情,先把我弟媳送医院,她不信了,马上就要生了。”
我问:“你弟媳在哪里?”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辆银色的小货车说:“就在那里面,你一定要安全地把她送到医院。”
我当时也急了,这个时候消防车也在这里,你要叫120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偏偏要自己开车医院?
但是,还没有等我提出我的疑虑,他救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求求你了,现在就只有你能救她了。”
我当时就怔住了。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整个人都处在一个特别恐慌的状态之下,瞳孔因为紧张而缩紧,脸色白到可怕,手指都在轻轻地颤抖。
我当时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了他,他当时差点没跪下来感谢我,只是好像还赶着去做什么事,所以就并没有对我说出过多的感谢的话,就小跑着离开的。
只不过,他离开的时候刻意避开了人群,像是害怕被什么人发现。
再然后,我就看着他开着另外一辆车子离开了。
之后,我就上了他指给我的那辆车子,打开门一看,发现那个孕妇竟然就直接倒在了后座上,大肚子挺着,羊水沿着车座流到了车下。而且还有血缓缓地从她的手臂上流下来。
我仔细一看,发现那孕妇竟然没了左手。
我当时整个人就懵了,完全不知所措。
火警就在附近,120的救援车也来了,我当时想要把这个孕妇交给他们,但是后来又转念一想。那个时候,成家老大把她托付给我的时候,说是要救她。那么,这其中一定还有别的隐情。
我探了一下她的鼻息,见她还有气,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上了车直接把她开到了医院。
我当时心里紧张得很,开车的时候连方向盘抖拿不稳,一路上还差点出了车祸。
后面到了医院,医生看到我们的这副样子也惊呆了,和一帮护士把成家的媳妇抬进了手术室。
没过五分钟,那个医生就出来说:“孕妇现在大脑已经停止活动了。”
我愣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然后那个医生只能又重复了一遍说:“孕妇已经死了,但是还有胎动,所以我们现在决定为她剖腹产,你是家属吗?能签字吗?”
当时我就慌了,只能赶紧点头:“是的,我是,你赶紧救人吧。”
后来,医生就拿了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给我签字,我胡乱签了个假名字。
这一胎生得可真久,我足足在手术室外等了整整一个晚上,一直到那个孩子降生。
等到那个孩子生下来之后,我就马上回到了成家。但是,等我回去之后,成家就只剩下了一片废墟。原本那个应该其乐融融坐着一家人的房子,早就已经在大火中坍塌了。
后面,警方就联系我认尸。
总共有七具尸体,四男三女,全部被火烧得焦黑。通过DNA比对,确认这其中有三具分别是成家的两兄弟还有他们的父亲。另外三具女尸就是他们娶进门的妻子。另外还有一具尸体,通过他身上烧焦的物品,我一眼就看出了他是我的师傅。
这些尸体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没有左手。
而且,不光光是尸体身上没有左手,警方找遍了整片成家的废墟,别说是左手了,就连指甲盖都没有找到。
找不到凶器,没有嫌疑人,现场的所有有可能有价值的线索全部都被大火给烧光了。
警方尝试了很多办法,都始终找不到成家老大。现场没有他的尸体,我当时也亲眼看见了他这个人出了火场,按照道理来说,他应该活了下来。
但是这个人就好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不管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找不到他活动的痕迹。
我当时死了师父,整个人也都处于一个悲痛的状态,一心想着怎么就会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回去要怎么跟师母交代?
恍恍惚惚地在警局录完口供,然后又处理完师父的遗体,这才想起来医院里还有一个成家的遗孀。
但是,再等我赶到医院的时候,那个医生却和我说,成家媳妇的遗体不见了。我当时也惊愕,怎么也想不通,究竟会是什么人要这样揪着成家的人不放?难道是寻仇吗?但是一个寻仇的人怎么可能会费劲心机连一个死了的人都不放过呢?
我觉得,凭我一个人的力量也做不到什么,就想先抱回孩子算了,毕竟这孩子也可怜。
但是,后来医院跟我说,因为我当时签的是假名字,再加上根本就没有留下信息和联系方式,最后就连死了的孕妇也不见了,他们就把那孩子送到了指定的儿童福利机构。
当时我也有私心,想着如果这个孩子我要是带回去,又该怎么照顾呢?况且,这成家的事情很是蹊跷,看那帮对成家动手的人的手段,我心里总是忐忑不安,觉得但凡是沾上点关系的人肯定都逃脱不了。
所以,最后我没有再管这件事。想着那孩子在福利机构的看管下,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跟着我,说不定还要挨饿。
但是,当年这件事情还是留了很多的悬念和疑惑给我,让我怎么想也想不通。
从警察对于街坊邻里的调查来看,成家平日里并不与人结怨,所以存在仇杀的可能性极小。成家人身上除了左手的伤口以外身上就没有发现其它的伤了,证明杀了成家人的人手法很娴熟,并且成家的人并没有什么挣扎的机会,而且很大的可能性是团体作案。那帮人杀了成家人之后,又把他们的左手都砍了下来,并且带走了。这代表了什么?他们是把“手”当成了战利品带回去纪念?还是说这是他们留下来的特殊标记?
许多的杀人犯会在杀人后在尸体的身上留下一个与杀人无关的标记或者是剥夺被害者的一个器官。这种行为就好像是画师在作完一副画之后在画的结尾落款一样,署名,标注。用一个完成一项艺术品的方式来对待杀人的过程。
而且,成家出事的时间虽然是在晚上,但并不是伴晚。出了那么大的事,街坊邻里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直到成家的火烧起来才发现。
可以见得,凶手是多么厉害。
但是,同样令我不解的是,既然凶手那么厉害,那么成家老大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后来,我想了很久才想明白,或许大概,当时凶手把我师父当成了成家老大砍掉了左手吧。他平日里穿便服,跟成家老大的年纪也相仿,所以才被无故卷入其中。
但是,就算凶手没有把我师傅当成了成家老大,我师父在当时出现在了成家。按照那帮人的性格,一定会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所以我的师父最终也难逃一死。
看着祖衡子颇为感慨地说完这个“故事”,二两第一个发表吐槽:“你这个故事是你自己编的吧。哪有这么稀奇古怪的事?还被砍掉了左手,这天底下会有谁这么变态?”
祖衡子见二两质疑自己,立马反驳道;“这才不是故事,这是经历,经历你懂不懂?再说了,我能拿自己的师父开涮吗?”
二两刚想继续说什么,陈仙却一本正经地提出了一个疑问:“那你说,这帮人砍掉成家人的左手是什么意思?”
祖衡子耸了耸肩膀说:“这我哪儿知道,这也是我这些年一直疑惑的事情。我这些年来一直走南闯北,但是总还是会时不时回到慎江看看,因为我师父死在了这里。而且当年的事情给我的心上烙下了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记。”
陈仙若有所思:“那你说,那帮凶手会放过成家的遗孀吗?”
祖衡子瘪瘪嘴,摇摇头;“从他们会追到医院里偷走孕妇的尸体这件事来看,他们真的很执着,所以我觉得他们放弃的可能性不大。而且,他们一定特别有办法,有钱有势,可以办到常人不能办到的事。”
二两觉得陈仙会这么认真地问出这样的问题,那她一定也就是相信了这个故事,所以也就没有再对祖衡子的故事提出质疑。
陈仙像是陷入了沉思,靠着火车车窗上,看着窗外黑黢黢的风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祖衡子坐在旁边像是叹气,像是感慨地说:“要是可以找到成家老大和那个遗孀就好了,我总觉得当年的事情我没有处理好,有所亏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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