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阶夜石凉如水

    
    陈小莉在大学期间交了个男友，京州人，她告诉小倩大学毕业马上就结婚，在京州安家。
    小倩无牵无挂，临近毕业也没有想好未来的打算。
    “校园六霸”聚少离多，有的打算成家，有的继续求学，早已没有了以前的热情，不过对小倩的关心却一直都在，他们都征求小倩的意见，只要她愿意，可以去他们任何一家家族企业去上班，可是小倩都拒绝了。
    四年级的同学大多都已离校，小倩仍然天天在图书馆看书。
    出了图书馆，又看到林阿正的车。林阿正看见小倩，从驾驶室出来，微笑着说：“小倩，今天给你个惊喜！”
    小倩好奇地看着他。
    不知为何，林阿正与她，总保持着近而疏远的关系，看似走近，又像有什么东西在中间隔着，原本以为林阿正跟所有的富商公子一样，周旋于不同的美色中，也曾经有过他是否要包养自己的念头。可是四年了，只有小倩知道，林阿正从来没有女朋友，也没有正式追求过她，始终跟她保持着一种上级对下级的关怀。
    可是在外人看来，他们的这层关系，就已经是情侣。
    在同学的心目中，小倩自以为是，目中无人，贪慕虚荣，只可远望，无法接近。所以直到大学毕业，除了陈小莉，她在学校都没有一个好朋友。
    林阿正的要求，小倩总是无法拒绝，因为他总是将分寸拿捏得非常准确。
    林阿正把小倩带到饭店吃饭，桌上还坐着个人，那人竟然是老王。大学四年，小倩从来没有回去过，她从来没有家的观念。看到老王，她才想起其实有一个人，一直在牵挂她，心里微微的有点感动。
    老王看到小倩，急忙站起来，像在迎接一个重要的客人。
    林阿正无意地看了看小倩的表情，急忙让老王坐下来，说：“小倩，王伯年龄大了，一个人在老家，你马上要毕业在京州工作，把王伯接过来，也少了你一件心事。”
    小倩立马明白了林阿正的意思，故意摆个架子说：“是要毕业了，可是工作还没有着落呢！”
    林阿正微微笑了笑，说：“正要跟你商量这个事呢！我们集团新成立了个服装公司，现正招兵买马，我觉得小倩你的品味非常适合在这种公司上班。”
    “服装公司？做衣服？那我能做什么呢？”
    林阿正一边喝茶，一边说：“小倩，你要有自信。你读了那么多书，还能过目不忘，成绩好，适应能力又强，还有什么能难住你？”他看了一眼小倩的表情，继续说，“这个服装公司新成立，所有职位都是空缺的，你可以选任何一个岗位。但是，只要选中，就必须付出十二分的努力，我们林氏企业投资的任何项目，从来没过半途而废过。”
    小倩心里蠢蠢欲动，却装作镇定，问：“那我可不可以选择当总经理？”
    林阿正了然地笑笑，说：“如果你有这个能力，又有何不可？”
    小倩正高兴，林阿正继续说：“总经理会非常辛苦，公司的运筹帷幄，战略发展，都需要他来决策；因为要想办法挣钱，养活企业和员工，所以她会经常出差，几乎没有休息。公司赚钱则好，不赚钱没有福利，那肯定就是你总经理的责任了。”
    象被泼了一瓢凉水，小倩才升上来的热情很快被浇灭了下去。
    “不过，任何事情都是要学的。社会比学校学的东西更多，而且，你还有一个像我这样的老师。新公司成立，我都会全身心的投入进来，直到公司运营上正常轨道。这个公司叫‘红满天服装公司’，设计理念以红色为主打系，涉及民族服装、婚庆配套、流行鞋业，时尚饰品系列……”
    小倩听得心里痒痒，小声问：“那什么时候上班？”
    “越快越好！如果可以，那就下周一吧！这周尽快把学校的事情处理交待完毕。你那个好朋友陈小莉是学财务的吧？如果她还没有上班，就一起过来，公司才成立，各个岗位都需要人。”
    小倩急忙点头，小莉虽然不愁找不到工作，可是两人能在一起工作就更好了！
    “公司在旁边租了一套三居室的房子，其他员工大多是本地人有住宿，你们才毕业的就先到那里暂住吧！我在城郊有个旧房子，那房子平时都空着，王伯就先住在那里。”林阿正一边说一边看着二人，“王伯、小倩你们看这样安排是否可行？”
    老王坐在那里，只字不说，见小倩同意，也跟着点了点头。
    工作的事情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定下来了。
    送了老王回住的地方，林阿正把小倩送到宿舍门口，并下车帮小倩打开车门。有一种暧昧的感觉，在两人中间心照不宣，只是从来没有捅破。
    “小倩！”林阿正欲言又止。
    “嗯？”小倩满怀着希望。
    “早点休息！”林阿正向小倩挥挥手。
    一种失落感油然而生，快四年了，这层纸从来没被捅破，林阿正究竟在顾及什么？小倩百思不得其解。小莉都快结婚了，她还单着。
    她终于鼓足勇气，转身跑向林阿正，一下抓住他的手，说：“阿正，我们去散散步吧？”
    林阿正呆在那里，一种发自肺腑的微笑逐渐洋溢满脸庞。他反过手来紧紧握住小倩的手，丝毫不留一点缝隙。他静静地凝视她的眼睛，终于忍不住把她拉进自己怀里，紧紧地抱住，生怕一放松她就会跑掉。
    小倩把林阿正拉到看台的路灯下，她这才有机会看他的手。林阿正的手粗壮而有力，他的右手掌的中间，有一块如火焰一样的红印，虽然没有小倩的颜色深，模样却与小倩的一模一样。
    “你知道我的手上也有这个胎记吗？”小倩把右手扬给他看。
    林阿正点点头，说：“在你一年级的我就发现了！”
    小倩吃了一惊，难道那个时候？她又急忙拿起林阿正的左手，看着他整洁而干净的掌心，她心里不免有些失望。
    “小倩，你知道吗？”林阿正双手护着小倩的双臂，“其实我们很早就认识了！”
    小倩有些茫然：“不是大学一年级的时候？”
    林阿正微笑着摇摇头。
    小倩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自己小时候？他认识自己？她犹豫着摇了摇了头，说：“我十四岁前的记忆都没有了！”
    林阿正一愣，随即心疼地摸了摸小倩头，像在抚摸一件心爱的物品：“我知道，你是个孤儿，小时候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可是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小倩实在想不起来。
    “六年前，我去过你们老家，在去华龙山的路上，出了车祸……”
    “是你？”小倩恍然大悟，虽然过了很多年，她还是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情景，当时那个男人身材魁梧，生命力无比强大，从那么高的山下摔下来，竟然都没有死。小倩再仔细打量林阿正，竟然真的能将两个人合在一起来。
    “你真的没死？”小倩捂着嘴惊呼起来。
    林阿正微笑地看着她：“所以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感谢你，永远将你放在我的心中，”他把手放在胸前，“而感谢你的最佳方式，就是一辈子都要让你幸福，不让你有一点的不快，不让你受一点的委屈。你想要什么我都要满足你，你想去哪里我都能带你去。”
    小倩心里感动，原来以为林阿正对自己的好，不过是有钱大佬对美女的惯用手段，没想到原来是因为这样。
    如此看来，两个人的关系，必须用更纯情的方式来审视了，没有什么金钱世俗，没有什么美女虚荣，他们之间，是因为——感激，缘份，最终升华为：爱情！
    小倩将她的手与林阿正的手合在一起，两个胎记完全重合。是上天注定的姻缘，还是前世修来的缘份？
    林阿正牵起小倩的手回宿舍。二人都没有言语，有一种默契，不需要说出，便能在两人中扩散、弥漫。
    隐约中，小倩似乎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手不自觉的从林阿正的手中脱落出来。林阿正却没有在意，他轻轻拍了小倩的后背，温柔地说：“早点休息，收拾好，周日我来接你！”
    小倩点点头，目送着林阿正开车离去。
    她转身四下张望，果然在一棵大树下看见了花漾的身影。她得意地向他走去。
    花漾站得笔直，他背对着小倩，昏黄的路灯把他的背影拉的特别长。
    “我们自然科学系第一大帅哥，”小倩故意拉长声音说，“这么晚了，又在等哪个系的系花呢？”
    他没有转身，声音却低沉：“你觉得这样很幸福吗？”
    小倩得意地说：“有一个爱我，疼我，又帅，又有钱，愿为我做任何事的男友，难道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吗？”
    他没有做声，许久才叹了口气，说：“那就好！”
    如同跟个木头人炫耀自己的光荣事迹，小倩也觉着无趣，转身欲走。
    “好好谈场恋爱，不要急着结婚。”
    小倩昂首离开。花漾的态度，她有些失望，也有些失落。
    这么多年，这个人像影子一样，不经意地就在她身边出现，她不知道跟他是什么关系，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他总能像影子一般在她身边出现，却又随时能牵引住她的情绪，令她局促与不安。虽然他们经常都不友好，可是好像总有什么东西将他们栓在一起，怎么也挣脱不掉。
    八年，这一次，花漾又消失了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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