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路家。
往常的这个时间,路程颐并不是在这里醒过来的,甚至,他往常醒的都比这个要早。
昨天他回来的晚,也睡得晚,却没有想到自己会睡过头。
他早几年,就已经从路家搬了出来,有自己的地方住。
可是因为出了路茗添的事情,路正阳勒令他回家来住,虽然他很想说自己回家住并不会带回了一个路茗添。
他不知道路正阳到底在坚持些什么,不过路家到底是因为路茗添的丢失而显得有些兵荒马乱。
丢?
路程颐不知道一个已经大学毕业的二十多岁的路茗添怎么会丢?路茗添再怎么说,也是静城土生土长的人了。
可是杨晴显然担心的很,自从路茗添不见了以后,路程颐的耳边总是杨晴的声音,不是在哭,就是在担心路茗添,或者拉着路正阳一起回忆小时候的路茗添有多可爱。
路程颐看着路正阳那跟着焦急伤心的模样,心中却多有讽刺,不知道的还真的以为路茗添是他路正阳的亲生女儿了。
路程颐收拾好自己,拿起手机就下了楼。
路正阳夫妇正在吃早餐,不过现在看来那些早餐成了个摆设,杨晴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哭够,还在餐桌上哭。
看到路程颐下楼,也不过顿了一下,又转而向路程颐说着:“你说添添一个小女孩,心里该有多害怕。”
小女孩?
路程颐懒得路过餐桌,对着路正阳说一句去公司,就走出了门。
路茗添其实丢的很奇怪,路程颐自己也知道。
就凭着那几个电话,路程颐也知道路茗添不会自己消失的。
不过他没有想到,路茗添消失之前居然还和周越有联系。
那时候路茗添是怎么在自己面前保证的呢?她和她那个爱哭的亲妈一样,泪眼汪汪,哭的路程颐心烦。
她哭着说着:“我真的不知道周越就是杀人凶手啊,不然我怎么也不会跟他一起玩啊。”
她哭着解释:“我就是碰巧和时宜见了一面,我不知道哥哥你瞒着她那件事的。”
路茗添要路程颐相信她,她泪眼里面透着古怪的意味,直勾勾地看着路程颐:“我真不是故意说的,我真心拿她当嫂嫂才说实话的,谁知道哥哥你自己骗了她。”
路茗添的最后一句话,直击要害。
他谁也不能怪,只能怪自己。
路程颐想到自己在警察局看到的时宜,他们有三四年没有见过了,真奇怪,静城也不是很大,他们居然真的就再也没有见过了,他后来不是没有找过她,可是她不愿意见他,再后来,她就已经不在学校了。
路程颐只知道,她毕了业,去了别的城市,读了研究生。
可是他没有想到,会再次在警察局听到“时宜”这两个字,当时他在想,到底是自己幻听,还是重名的人太多。
可他还在决定坐在那里等一等。
他看到她跟着那个年轻的女警察走进来,眼中是惊惶失措,还有些害怕,见到周商像是见到救星一样。
她还是原来的样子,三四年里还是有一些细微的变化的,眉眼之间像是总有一些郁结一样,叫路程颐想上去问问是不是这几年过得不太开心。
他忍不住上前搭话,心中是紧张的,他本来准备了好几个版本,可一开口就用了那个最糟糕的草稿。
他听到她说:“关你屁事。”
不是赌气,而是冷漠,叫他心里觉得透心凉。
可是她怎么又和案件牵扯到了一起呢?
周越,时宜,路茗添,他们三个一定有某种联系。
时宜,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路程颐一边开车,一边心中想着事情,冷不防手机震动一下。
未知号码的一个短信。
路程颐单手解锁,短信的内容映入眼帘。
“哥哥,我有事情要坦白。”
有一件事,路程颐就算是不承认也得认下来,那就是这个世界叫他哥哥的估计也就路茗添一个了。
路程颐不假思索的给周商打了个电话:“周警官,我收到了一个短信。”
“什么短信?周越发给你的?什么时候?”
路程颐不欲多做解释,周商问的那些手机上都有记录:“我等下把截图直接发到你的手机上好了。”
“也好,”周商说道:“路茗添也许快被找回来了。”
路程颐多问了一句:“有什么消息了吗?”
周商没有瞒着他,却也没有多说:“有目击证人看到他出现在火车站。”
目击证人四个字让路程颐心下一滞,人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听到自己发问:“目击者是谁?”
这个倒是没有隐瞒的必要,他记得时宜和路程颐好像是认识的,周商随口就答:“是时小姐。”
周商听到那边是一阵沉默,可对方明明没有挂断电话,周商下意识追问:“路先生?”
对方的声音还是一派平淡:“没什么,多谢了,再见,周警官。”
周商:“再见。”
时昱棠扭过头看向时宜,她的样子很奇怪。
在周商说出来“家母的忌日”以后,车内瞬间安静了下来,时宜说了一句抱歉。
打破车内诡异的平静的是周商接到的一通电话,本来都是没有什么的,直到周商开口那句“路先生”。
周商替时昱棠问出了他的疑问:“你和路程颐怎么认识的?”
时宜一僵。
时昱棠觉得时宜的反应太过激了。
意识到两个人的目光都在自己的身上,时宜不能装作听不到,只好说:“很正常啊,我是他女朋友出车祸的目击者,还是唯一的一个,我们认识应该不奇怪吧。”
是不奇怪,可是你的反映奇怪。
时昱棠心中补充了周商的话,他看着时宜抗拒的表现,还是决定不说出口,时宜脾气一直不好。
周商再接再厉问道:“你们似乎关系不好?”
时宜显然属于一句话解决不了第二句话就开始爆炸的人,周商成功地成了点火的人,果然之前还处于愧疚状态的时宜瞬间抬头反驳:“你问的这个似乎和案件没有什么关系吧?”
时宜眼下之意就是,让他别问,她一点也不想说。
周商被噎了一下,显然反应过来眼下自己不该再说些什么。
“抱歉。”
时昱棠冷眼看着,觉得轮回分外快,十分钟之前还是时宜势弱,主动道歉,现在反而又轮到周商说对不起了。
时昱棠并没有开口打破其中的尴尬。
他还在想时宜的事情,他从来不知道,在时宜的身上会发生这些事情,听起来那么遥不可及。
那么不像是,时宜会做的事情。
眼前这个人,几乎不像是他所认知的那个姐姐。
时宜胆小,可是时宜居然曾经亲眼见过一场车祸,甚至是唯一的目击证人,被肇事者威胁过,他以为他的姐姐过得是最平凡不过的大学生活。
时宜怕事,他没有想到过时宜居然会做起什么目击证人和警察有了联系,甚至是四年的事情,她怎么突然挺身而出了呢?她难道不担心肇事者会肆意报复吗?就像今天所遇到的情况。
时昱棠看着窗外,一直以来在他的心中,时宜都是一个在静城老老实实读大学的人,就算是大四的时候突然脑子抽风要去考其他学校的研究生,在他心中也不过是大学生毕业找不到工作另找借口或者是脑子里突发奇想而已。
可是今天他却看到了不一样的时宜,她和警察有联系,她甚至有了自己的秘密,就连警察提起来都会让她戒备反抗闭口不提的事情。
时昱棠突然发觉,他从来都不曾深入的了解过时宜,更没有去尝试过做这种事情,在他的印象里,时宜已经是和他共同生活了十几年的姐姐了,还有什么是同在一个屋檐下还了解不到的情况呢?
或许是他做错了,就像是时宜,心中想到的时昱棠也怕是只是她认为的时昱棠。
像两年前他指责她一样:“你根本就不了解,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他们总以为是和对方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的人,脑子里自动把这种共同生活变成了对对方如指掌的认知,其实谁都不曾试图去了解过对方,谁也没有资格怀疑对方对自己的亲情。
车窗外的晨光飞驰,时昱棠第一次见识到静城的早晨。
时宜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了四年吗?
那么,她也是在这里生活了很久吗?
车内一时间各怀心事,等到到了警察局的时候还是周商解开安全带提醒了一下:“到了。”
这毕竟是时昱棠长这么大第一次进警察局,时宜看了他一眼,勉为其难地安抚道:“别害怕,我就是进去录个资料再顺便检查一下,你进去了也别紧张。”
时昱棠眼中四处打量了一样,仿佛在和他心中想象的警察局做对比,闻言下意识就和时宜对着干:“你倒是挺习惯警察局的啊,也不知道爸妈对你这种情况是不是清楚。”
时宜仰头盯着时昱棠,眼睛里面窝着火光:“你别给我得寸进尺,也别因为你那点子私心报复我就把这些事告诉爸妈,多大人了,自己心里有点称!”
时昱棠歪头不屑地看着时宜:“要你管!”
周商已经明白这俩人站在一起不是互相呛声就是冷眼相对,于是也懒得劝了,下了车直接说道:“跟我来吧。”
只是还没有进大厅,就看到门前有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明显商务风的男人格格不入地站在那里,即使周围来来往往有警员看过来,他也照样目不斜视地看向时宜他们这边。
时昱棠顺着时宜和周商的目光也回望过去。
那男人一身黑色西装,打理的很是干净利落,带着无边框的眼睛,镜片下面是一双上挑的瑞凤眼,带着三分锐利七分温润,嘴角轻微地上扬着,却莫名给人一种他并没有在笑的感觉。
那男人走过来,开口的声音却不像周商那么低沉,反而给人一种清润的感觉,叫时昱棠判断不出来他的年龄,声音里仿佛带着一丝笑意,分外好听:“周警官,这位就是今天的目击证人?”
然而时宜很显然没有欣赏到对方的魅力,她翻了个白眼:“关你屁事?”
路程颐失笑,这人两次见自己,两次都送一样的四个字,他看着时宜,眼中带着丝丝笑意:“你今天火气很大?”
时昱棠不由得再次打量这个男人,时宜很明显的吃□□一样的话,这男人非但不生气,反而好像很好笑一样接着和时宜说话。
那男人见时宜不理他,终于和时昱棠对视,他嘴角的笑意加深,看到时昱棠的校服装扮似乎略微惊讶,不过这惊讶稍纵即逝,时昱棠听他对自己打招呼:“你好,我叫路程颐,不知这位小朋友怎么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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