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系女研究生的逃亡生涯

11.陪易先生逛拍卖会

    
    清晨,市政邮局大院门口。大门还没开门,门口蹲着一个小孩。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白T恤少年叼着个烧饼,双手插在口袋,怀里抱着一个篮球,默默盯着面前的流水车辆。
    八点半,门卫大爷穿着保安服,左手还在扯领带,打着哈欠去开门。邮政大院的栅栏大门开启,少年闻声站起,转身走了进去。邮政局的营业人员尚且不全,少年环视一圈,最终走到一名年轻女柜员前。她的胸前挂着实习生的牌子,刚刚狼吞虎咽吃完早点,此刻对着镜子整理妆容,眼角仍有困意。
    “……小朋友,你好。”放下镜子,发现自己面前冷不丁多了个人,她吓了一跳。
    “寄信。”少年把手抽出口袋,把信放在柜台上,仗着自己眉清目秀,一脸面瘫样十分地拽。“麻烦帮我寄一封信。”随即低头掏出几张钱。
    “哦,好的,请稍等。”女子伸手接过信封,低头核对信息,核对无误后,她微笑点头,“请慢走。”
    少年抱着篮球摸了摸鼻尖,随即转身离去。一双白球鞋在邮政大厅的大理石地板上踢踏作响,很快脚步声就渐淡消失了。
    服务员手拿信封,盖了一个章后,欠身将信封投入柜台后一个抽屉。不久后,这封信将落入邮政快递的大麻袋中,经由无数墨绿色的大邮筒,投入信件的海洋。最终在两天以后,被送往一间位于小胡同里的四合院。宅院墙角里的月季花开的正艳,送信人骑自行车拐入小胡同,将一个信封丢入报箱。
    信里是一张折叠数次的信纸,纸上只有一句话。
    【我找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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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年9月13日,A市的阅世拍卖行于嘉兴路举行一场拍卖会。
    拍卖会场位于一间酒店的二楼,酒店一楼设置自助甜点水果,供受邀前来参与拍卖会的顾客们,在品尝之余彼此寒暄。初秋时节,窗外流云蓝天,会场内人来人往,陈列一排一排的暗红色宾客席位。中间一排靠右的角落,黑色衬衣青年与一名绿裙女子坐在一起。
    “啊,看来今天人还是很多的。”青年翻看着一本宣传册,册子里面写的是今日拍卖大体行程及展出藏品。他点了点头,从身旁的报纸架上抽出另一份,递给绿裙女子,“顾小姐有没有兴趣?”
    “谢谢。”顾楚楚接过,翻了翻藏品介绍,摇头,“没钱。”
    拍卖会将在十分钟后开始,嘉宾们纷纷从一楼走上来,整齐就坐。顾楚楚低头剥一个橘子,怀里塞着宣传册,安静地坐着。
    “顾小姐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的事情。上周六你吓到我了,易先生。”顾楚楚摇头,眼神透露一丝心有余悸,“你现在好些了吗?”
    “好多了。多谢顾小姐关心。”
    江生事务所。一间狭小店铺,坐落于南天桥旁的偏僻小巷。大白天关门闭窗,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店铺。其实类似这种的谜之店铺,顾楚楚也不是没有遇见过。这让她想到儿时在梧桐山市,经常路过的一家典当行。这年头谁还来典当,因此这家店始终门可罗雀,一年四季冷清至死,饶是这样,居然也没破产,低调占据路边拐角处几十平方地产,房租水电按时交。顾楚楚想了又想,觉得八成是洗黑钱的。
    如果不是对江生事务所主人——易少堂有一种诡异的信任,这家事务所对她来说也十分不靠谱。
    “之后我一个人回到学校,整个人浑浑噩噩,第一反应是找男朋友倾诉一下。”顾楚楚叼着橘子,叹气,“拿起手机,电话拨到一半,才想起来已经分手了。”
    “好事好事。”易少堂沉默片刻,大概是觉得自己应该安慰一下,“顾小姐,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有道理。今天的展品,易先生有没有中意的?”
    “不瞒你说,我一直希望拍下那个木嵌银漆盒。”
    “哪个?”顾楚楚一愣。
    “这个。”顾楚楚眼前瞬间伸来一只修长手指,指了指她手里宣传册上的一张精修版照片。
    顾楚楚眯起双眼,举起宣传册,在阳光下观察那副图片。黑色木漆盒,勾丝嵌银工艺,盒身雕刻一朵银色花朵,精心p过,加以柔光滤镜的图片在光下有一种奇异的美感,简称低调奢华。
    具体是什么花朵,顾楚楚看了又看,竟然看不开出来。不像古玩雕刻中最常见的牡丹,似乎也不是兰草,盯了许久,顾楚楚严重怀疑自己的眼力,竟然有点像百合。更不可能了,虽然亚洲亚热带气候据说是百合的原产地,然而几千年来,百合花在中国从未如牡丹一般被大规模种植观赏,最常见的就是村沟里漫山遍野的野百合。谁会往古董上雕刻这玩意?
    从照片上来看,整件文物看不出是什么年代,相当低调地蜷缩在宣传册最末一页的右下角落。本次拍卖会共展出二十一件藏品,名头响亮的,来历考究的“大件”,自然印刷在宣传册的前面,而这件木漆盒,名不见经传,大概属于凑数一列,与其他古玩器件相比,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易先生的眼光果然独特。”顾楚楚点头。“请问你是怎么发现这件藏品的?”
    “那是自然。”易少堂十分自豪,“顾小姐可不要小看。这个漆盒有点来历。”
    “什么来历?”
    “不知顾小姐知不知道,上世纪文物走私?”易少堂压低声音,似乎在神秘兮兮地讲述一个故事,“建国后六七十年代尤为猖狂。传说当时活跃在中国四处的有一个走私团伙。罪名累累,盗墓、走私、交易,无不涉及。”
    顾楚楚皱眉,心里一跳,忽然想起了wiener画廊一案,韩客好像提到过上世纪某个走私团伙。她顿了顿,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那你知不知道,有哪些具体的消息?”
    “江湖逸事而已,茶余饭后彼此聊天,我易某人还是了解一些的。”易少堂点头,说的煞有介事,“该团伙分五大家族,行踪不定,极其神秘,据说跟某国际走私集团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然后在某一年,该团伙忽然就消失了,从此音讯全无。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易少堂讲的十分生动,皱眉回忆道,“有人猜测,五家的内部因为分赃不均,出现了矛盾,进而大打出手。其中某个家族背叛了同伴,将一件价值连城的文物换成赝品,真的那件被藏了起来,谁也找不到。结果在走私交易的当天,外国的交易方派出了鉴定人,将假货鉴定了出来。该团伙的大当家因此颜面尽失,下不来台,性命危在旦夕,最后不得不当众断手。”
    “从此这个只手遮天的团伙销声匿迹。”易少堂从顾楚楚手里抓来一把瓜子,频频摇头。
    “奇闻逸事。有趣有趣。”顾楚楚嗑着瓜子,听得津津有味。
    “是挺有趣。”易少堂啧啧叹息,“这个故事和顾小姐还有点缘分。据说,那个大当家生前是一名江洋大盗,据说也行顾。哎,世事难预料啊。顾小姐,你要喝水吗?还是果汁?”
    “水就可以了。谢谢。”眼见着易少堂起身,去嘉宾席前接水,顾楚楚微微皱眉,继续低头翻看宣传册,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然而彼时她还没有意识到什么。
    直到又嗑了一会儿瓜子,五分钟后主持人穿旗袍的礼仪小姐,手拿话筒款款走上台阶,宣布拍卖会正式开始。
    顾楚楚忽然顿了顿,手中瓜子悉数落下。
    文物走私?犯罪团伙?江洋大盗?也姓顾?
    肖警官找到她,不会有别的目的吧。顾楚楚以手掩面,颤颤巍巍地捡起膝盖上一堆瓜子皮,内心顿时山崩地裂。
    不会一切真是她想的那样吧?如果此时坐在她旁边的人是肖轩,她绝对会声泪俱下质问——肖警官,虽然我是孤儿。但你做事也要讲证据吧。
    连身为业余收藏爱好者的易少堂都知道的江湖逸事,专属调查缉私局的肖轩会不知道?怎么可能。
    以肖轩的做派,顾楚楚发誓,当他收到那封匿名可疑信件时,就立即命令属下把顾楚楚的所有资料调查就个底朝天。连带着档案馆里,所有关于当年作案团伙的案底,也一定都翻了个遍。
    既然肖轩知道这个不大不小的巧合,他却没有告诉她。故意瞒着她。
    这算怎么回事?肖轩虽然不说。但他心里在想什么。她绝对猜得出来……
    顾楚楚十分茫然,她从小在梧桐山孤儿院长大,自从记事起,丝毫不记得有任何亲人。
    配合Wiener画廊走私案,中国境内调查局,缉私二队的秘密行动,代号L。
    这一切根本就是针对她吧。她被邀请加入代号L的秘密行动,八成只是作为一个诱饵。
    从一潭十年前的浑水里钓出一条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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