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系女研究生的逃亡生涯

39.再遇叶菲

    
    “顾小姐,请。”顾楚楚离开四合院,提着小木箱走出巷子,往前走了几步,在拐角处被一辆黑色轿车拦住去路。一名黑衣男子倚在车门边,手插在兜里,正在眯眼晒太阳,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回头看过去。
    顾楚楚拉开车门,那人也绕到驾驶座一侧,开门坐进车里,钥匙启动发动机,坐在驾驶座的男子抬了抬帽檐,耳畔垂落几根铂金色男子,他身材高瘦,声音淡淡,“段先生请我送你去总部。他说他会迟到一会儿。但他表示相信你作为玲珑阁的新晋挂牌交易员,完成这次小交易,独挡一面一定没有问题。”
    “啊,那太好了。”顾楚楚想了又想,摸了摸手提包,叹气道,“我好像很久没冲公交卡了,大概没钱了。”
    轿车一路风驰电掣,来到市区。日暮时分,天色阴沉,大街上华灯初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最终他们来到一家剧院门前。推门走了进去。却并未逗留,径直坐电梯坐到负二楼。
    走出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顾楚楚跟在伊万身后,绕着墙七拐八拐,竟然在一处隐蔽废物间内又找到了一部十分隐蔽的电梯。小隔间的门上铁着小广告若干,破破烂烂,很少有人能够特意推门进入,一眼瞥到埋在一堆杂物后的灰色电梯门。即使看到了,电梯按键也是按不亮的,大概是坏了。
    顾楚楚站在一旁,看伊万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只怀表,打开表盖,从表盖与表盘的狭小间隙里抽出了一个极小的芯片。在电梯按键上刷了一下。
    一秒钟后,按键无声地亮了一下红灯。电梯门迅速滑开。
    叮咚,地下三层。
    “欢迎来到玲珑阁B市分部。”电梯门再次开启,伊万点头,淡淡开口。
    “木箱呢?交给我就可以了。”走出电梯,顾楚楚站在了一条狭窄的昏暗走廊里,听见身后电梯门缓缓关闭。伊万一直走在她身前,此时停了下来,伸手示意。
    长廊内空荡寂静,仅有两排落地小灯荧荧闪光,有别于一路上大街上的暖色调,这里的小灯发射苍白纤细的光束。顾楚楚抬起右手,把那只小木箱递给他。
    “如果半路上有人忽然拦住你。要求确认身份,你挽起袖口,把手腕的纹身出示给他就行了。”伊万接过木箱,用食指轻敲了几下,随即点头,“感谢你的配合,顾小姐。现在我们也算同事了。你要在这等一下顾先生吗?”
    “不了。”顾楚楚摇头。
    走廊内的白光寒冷,如同初冬新雪,顾楚楚后退一步,转身离开。黑衣男子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去,左手提木箱,低头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只怀表,怀表壳晃动有一闪而过的微光。他弹开表壳,看了看时间,重放回口袋。顾楚楚不经意瞥到,表壳与表盘间夹了一张小照片,金发少女抱着想让日葵的肖像已经泛黄。
    顾楚楚坐电梯,重新回到地面,走出剧院门口,本想趁段清还没来,先行离开。谁知刚走出来就下雨了,顾楚楚撑起伞,忽然感觉有人走了过来,站在自己身旁。顾楚楚抬头,是一张熟悉的脸。
    “你动作倒是很快。”顾楚楚叹气,“我本以为快点离开就不会见到你了。”
    “交完东西了?”
    “交完了。”顾楚楚点头,继续低头撑伞,并没有顺势走到他的伞下。他也没有阻拦,反而往旁边稍稍让了让。同时忽然从他身后走出来一个女生。
    女生神船粉色T恤与破洞牛仔裤,一张小脸满满的胶原蛋白,她笑容灿烂地挥了挥手,指尖的孔雀蓝指甲油有点掉色,掉成浅而斑驳的天蓝色,如同细雨连绵的天空。
    “谢谢你送我到这来!我没带伞。”女生吐了吐舌头,“真没想到逛街还能遇见本校的学长。学长,你姓段是吧?”
    段清点了点头,挥手告别。
    女生又道了一遍谢,转身要走。
    “……等等,叶菲!”
    女生还没走出两步,听到忽然有人大声叫自己的名字,不由得愣了愣,回头。原来是站在段学长身边的一位年轻女子,那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微微睁大眼睛。
    女生吓了一跳,试探开口,语气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那个,请问你是……?”
    “你没事。还好你没事。宋雅民呢?”黑裙女子猛地扑上来,抓住她的手,仿佛落水者抓住洪水里的一根稻草。女生愣了愣,逐渐面色惊恐,挣扎不断。最终黑裙女子的脸一点点冷静下来,眼里的光微弱,只有声音带有轻微颤抖。“A大考古系研二,顾楚楚。”
    “宋……什么?不认识,我来这是看电影的。”叶菲摇头,揉了揉手,右手手腕上有几圈淡淡红痕,却并不是顾楚楚刚才不小心抓过的结果。叶菲后退一步,摆手抬腿,似乎受到了惊吓,巴不得赶紧离开,“电影快开始了,复仇者联盟三。我永远爱钢铁侠。哈哈,溜了溜啦,有缘再见,学姐。”
    女生蹦跳走远,背影在拐角消失,融入茫茫人海。剧院屋檐下只剩黑裙女子与浅风衣青年二人,没有人说话。青年正在低头划动手机,面无波澜。
    “……怎么回事?”
    “你不是想她平安无事吗?所以我交涉了一下,要求白鹰会放了人。然而在三天的审问与囚禁中,她也在挣扎中有意无意地了解到不少不该知道的事。我担保她出来,作为代价,总部派人清洗了她的记忆,只要和玲珑阁相关的,她都不记得了。”他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淡淡点头,“当然包括你。”
    “放心,其余的一切照常。大学课程知识并没有遗忘。期末考不会考零分的。”他叹了口气,“你可以重新认识她。”
    “不了。忽然觉得被所有人遗忘,也是件不错的事。”雨水被风吹进伞下,从伞下飘出一个轻轻的声音,“被所有人忘了,我就能消失了。”
    “我会记得你的,楚楚。就像隔了这么多年,我还是能在人海里一眼认出你,最终成功找到了你。”青年声音淡淡,有一种虚幻般的温柔。
    “而且,你真的相信那个叫叶菲的女生完全无辜吗。我有证据,在今年六月的工地考古实习中,她刻意接近你,极有可能是来自其他势力的卧底。只是事到如今,她什么都不再记得,一切都无法查证了。我们只知道,在三天的囚禁中,她最终选择,不供出你的任何信息。”
    阴雨连绵,有电话铃声微弱响起。段清低头接听电话,皱了皱眉。顾楚楚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仍然在看女生消失的方向。秋风寒冷,她的手指冰凉。
    “嗯。我知道了。”片刻后,段清挂断电话,顿了顿,侧过脸来看她,“楚楚,那个木盒你交给谁了?”
    “玲珑阁本部交易员021伊万。怎么了?”
    “木盒失踪了。玲珑阁柜台说,并未受到任何彩陶。”
    顾楚楚愣了一下,段清面色依旧平静,只是紧锁的眉头令她稍微不安。“怎么回事?你确定把木箱交给他了?”
    “……我确定。”
    傍晚十分,某市中心私立医院顶楼,一间位于走廊尽头的偏僻病房门被推开。护士推着载有瓶瓶罐罐的小推车走进来,撕开一只注射器的包装,将一小瓶药剂对接进去,走到正倚在病床床头上的年轻病人。
    “静脉注射?注射的什么?”
    “镇定剂。段先生作为你的临时监护人,特意嘱咐我们的。竟然拔输液管,跳窗逃跑,这样的事我们医院可是第一次。我们为此不得不做出调整,把你的病房改到顶楼。”护士娴熟拍了拍她的手臂上的血管,语气流露不满。
    很快就注射完了,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感觉冰凉液体流进了小臂。顾楚楚坐起来,端起医院提供的晚餐,喝了口小米粥,抬头指了一下,“那是什么?”
    “什么?”护士转头看去,“哦,好像是一封信,今早在前台发现的。据说是早上打扫卫生的同事捡到的。问了一圈,都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有昨晚值班的护士说,昨晚九点病房巡视时,在你隔壁病房看到了这玩意塞在门缝里,还以为是小广告。”
    “但是隔壁是空房。整个十楼的病人其实也没几个。所以我拿来给你看看,万一是塞给你的呢?”护士摇头,“当然我觉得,多半是那人找错楼层了。”
    “……谁塞的?”
    “你问我我问谁?”
    顾楚楚愣了一下,伸手接过,薄薄信封里只有一张信纸。上面是几行钢笔写的诗。
    【我不在乎我尘世的命运,只有少许的尘缘。
    我不在乎我多年的爱情,被忘却在恨的瞬间。
    我不悲叹我孤寂的爱人,生活得比我快活。
    但我悲叹你为我而伤心,我仅仅是一名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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