婀娜多姿

    
    幽暗的餐馆里，一个瘦弱的小女孩，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美滋滋地舔掉手指上沾着的奶油。
    放下手，她的天真无邪的目光，碰触到桌对面哥哥眼中舐犊情深又稍显责备的目光。
    目光交汇，他们互望着笑了笑。
    吃了两小块带筋的牛肉，喝了一杯为了吞下牛肉而点的血酒，李云递给那名妖娆蛇女一枚银币，接过对方找回的一串零钱，他就拉着八岁妹妹的手，迈开大步，向餐馆的旋转木门走去。
    真可笑，这个世界连玻璃都才发明出来。像这样一个旋转木门，只能用很小的玻璃，却觉得很了不起呐。
    这个世界的金产量很低，相对而言，铜的产量却很高，最起码比地球上高了许多。因此，1金币兑换100银币、1银币兑换100铜币的比率，就不足为奇了。一块铜币的购买力是多少呢？打个比方：小女孩爱吃的糖浆人偶，两块铜币就可以买一支。
    李云相貌英俊，身材颀长，是一名在这座城市里找不到工作的修士。因为是修士，所以他的力量要比普通人大了些，可在他修炼成勋爵之前，他的修士身份并不能给他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战争爆发时，因生活所迫，他去参了军。这样做，除了能喂饱自己的肚子，还能把妹妹寄养在军办的托儿所里。战争时参军，虽然很容易付出生命的代价，可如果他不去参军，却只有死路一条。他的父亲早已不在人世，母亲也在三年前死了。他这个哥哥又当爹，又当妈，拉扯孩子一年之后，觉得心力憔悴。总有食不果腹的时候，就去外面要饭，可当战火燃起以后，连饭都要不到了。如果不参军，他和他的妹妹，只能饿死。
    参军以后，他曾参加过玄武国和凤凰国的白皑桥战役，一打就是两年。虽然已经退役三个月，可身上仍然有一种军人的气质——气宇轩昂，英姿勃发。
    或者是出于一种习惯，不自觉地挺了挺胸，以熟练的军人动作抚了抚嘴角上的那两撇并不算浓重的胡子，同时他锐利的目光在其它餐桌上扫了扫，那里有许多女人，她们看起来比地球上的女人更漂亮，哪怕是那个邋遢的老女人。玄武大陆，灵蛇族地区。这里的人竟然是蛇演化而来的，真可怕，不过当你和他们相处久了，就会发现，其实他们和人类没什么区别，而且，他们这里的女人，真够味。
    像撒渔网一样撒向四周的目光，正是他这英俊少年所擅长的。
    女人们果然已抬起头来，向他这边注视着。
    其中有三个低级奴隶。当然，这个世界里的奴隶相对于地球而言要轻松一些。她们是甘愿做奴隶的。其实在李云眼里，她们更像地球上小饭馆里的服务员，过着辛苦而永远也买不起房的生活；
    两个随同丈夫前来就餐的妇人，她们看起来高贵极了，加上蛇族天生的那份妖娆，看之后，真想舔一下她们丰满诱惑的嘴唇；
    最后，还有一位已进入不惑之年的琴师，她衣冠不整，邋里邋遢，低胸的破旧黑色晚礼裙已经被她洗得泛白，不过看起来依然是那么紧身，或许，并不是衣服质量好而是由于她放纵和酗酒变胖了的缘故。不过她看起来依然是纤?合度的，很性感，像一个颇具颓废派头的非主流，只不过她的年纪稍微大了些而已。她喜欢戴一个黑色白纱的大沿儿帽，那帽子并不稀奇，可上面一朵白瓣红心的小花，看起来却是那么扎眼，好像一滴血，盛开在白花之中。其实她只是一个落魄的清倌，听说她年轻的时候很漂亮，还是画舫里的花魁。后来，卖艺不卖身的她用自己辛苦赚来的钱缴纳了高额的赎身费，然后跟着一个穷修士走了，那个修士声称自己已经是一名勋爵，以后可以领取官府的俸禄，能让她过上好日子。是的，那个勋爵并没有骗她，勋爵是一个可爱的人，并且遵守了承诺，虽然勋爵的工资只有每月十块银币，还不如她当花魁时跳一支舞的，不过，琴师还是死心塌地地跟着他，而且，还过得很快乐，因为她嫁给了爱情。可是，后来那个勋爵和李云一样参战了，结果，李云活了下来，而勋爵却死掉了，他的骨灰盒还是李云帮忙带回来，并亲自交给她的。
    她们都是这家大众化餐馆的常客。
    走到餐馆门外，李云停下了脚步，心中在盘算着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
    今天是蛇历的六月倒数第三天，可他身上却只剩下六十六块铜币了。问题好像很严重，剩下的两天，要么像今天一样，只吃晚饭而不吃午饭，要么和前天一样只吃午饭而不吃晚饭，二者只能择其一。
    他想，午餐的时候饭馆里有便宜的牛皮丸子，二十八铜板就能吃饱。而一顿晚餐，像今天这样则要三十四铜币。如果他只吃午饭，将可省出六块铜板。用省下的这点钱，他不仅可以在每天的晚餐时分买蛇族人并不喜欢吃的粮食充饥，而且可在路边酒摊上喝半杯血酒，最后…或许还能给妹妹买一块她最喜欢的糖人儿。
    一开始，对于一个人类来说，蛇族的血酒真他娘的难喝，可习惯了以后却发现，这简直值得成为一种癖好。血腥而又烈性，战士出身的李云给它总结出两个字——刺激，像战场上一样刺激。
    这样一想，走出小玻璃的旋转木门，像蛇皮东路十三号走了过去。
    “小米，你自己回家去吧。”
    “哦…哥哥早点回来，小米…怕黑。”
    “嗯，尽量。”他顿了好一会儿，不是很自信地苦笑道：“如果哥哥真的没回来，你就搂着小猫睡。嗯？好不好？”
    “哦，如果小猫还在的话，我会的。”
    月光下，妹妹干瘦的身影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蛇皮东路十三号的薄皮杨木门的后面。
    李云转过身，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地上的影子渐渐拉长，孤寂的背影，看起来落魄而萧索。
    他满腹心事，他不可以再这样犹豫不决了。他要在最后两天晚上，做出决定：到底是和邮电局局长的夫人勾搭，还是和运输局长的半个屁股——漂亮的小姨子，勾搭。
    当然，从他兜里的钱来看，还可以坚持两天，如果有可能，他还是更愿意和一个富家小姐搞到一起。同样是吃软饭，但这样看起来会更体面一些。而且，一旦自己走进上流社会，凭借自己的相貌和能力，一定会闯出一番事业。到时候，就可以出人头地了。
    让自己和可怜的妹妹过上好日子，让被吃软饭的妻子在富人的宴会上挺起脊梁，和那些傲慢的夫人们一样，有资格傲慢。
    想到这里，他就觉得一阵热血，嘴唇翕动：“这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