婀娜多姿

    
    李云走在街上，追忆当年戎马倥偬的时光。虽然他的修为并不高，却幸运地获得一匹灵兽马，他曾经是一名骄傲的骑兵，胸膛总是挺得高高的，英姿飒爽，战场上策马奔腾，用鲜血和汗水浇灌着大地。
    沉溺在回忆里，不自觉地挺起胸膛，可马上，一抹自嘲浮现在嘴角，意兴阑珊地摇了摇头，并伸手揉了揉手臂上的伤疤。
    忽然一种落寞的情绪攫住了他，让他的步伐显得越来越烦闷、越来越暴躁。
    他已经离开了人烟稀少的蛇皮东路，向着夜店的方向行去。
    这里街上行人如织，他却横冲直撞地往前走着，他的脚步越走越快，动作也越来越鲁莽，时而撞到一个路人的肩头，时而又将挡住他步伐的人一把推开。
    压了压头顶已经捏出很深沟槽的白色大檐帽，宽大的亮皮马靴硬生生地敲打在地面上，发出咔咔的脆响声。这黑色的亮皮马靴还是他退役的时候，一名令人尊敬的男爵骑兵营长亲手送给他的。他退役不久，战争又爆发了，也不知道那位英勇的男爵，是否还在人间。
    颀长但却健美的身材，大步流星地走着，看他神气的样子，好像自己还是一个威武的骑兵，突然来到这市侩遍地的大城市里，与周遭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
    一步一响，都好像负气一样，终于迈进比较繁华的地区，蛇之圣母大街。
    虽然他的风衣已经磨破了袖子，可他的帅气依然风靡小巷。
    所有见过他的女人，没有不为之倾倒的。别说女人，就连男人都喜欢多看他一眼。否则，他怎么会凭借如此低的修为就当上骑兵呢；否则，被他冲撞和推搡的人为何会站在那里，只是凝望着他呢。
    蛇城是玄武国灵蛇人聚集区最大的城市，位于广袤沙漠的边缘。这里有一条大河，挡住了沙漠，造就了绿洲。这里的夏夜，空气异常燠热，整个城市就好像浸泡在湿漉漉的蒸汽当中。
    这里最不缺少的就是鹅卵石，大的有人头大小，小的就好像鹌鹑蛋。鹅卵石铺成的马路，旁边是一趟不时泛起恶臭的地沟。蛇人好像钟爱地下室，每个建筑的下面都肯定会有一层或者多层地下室，他们喜欢住在那里。不过和人类共同生活时间久了，一些自命不凡的社会地位高尚的蛇人也开始住在上面，而觉得地下室是下人和奴隶专属的象征身份的地方。
    第一层地下室往往一大半在地下，一小半在地上，地上部分有一排扁而长的窗户，窗户里不时传出一些只有低等蛇人才喜欢吃的腐肉味道，好似泔水那般令人作呕的馊味，让李云下意识地揉了揉鼻子。
    或许这并不值得奇怪，人类吃的榴莲，在蛇族人看来，或许比吃腐肉还令人难以置信。
    街道两边的石门洞里，一些低级蛇族男人光着膀子，或躺或坐。胸膛和手臂上，像人类返祖长胸毛一样长着微微反光的鳞片。模仿着人类，他们嘴上也叼着烟斗，斜倚着墙壁纳凉。他们或许已经劳碌了一白天，晚饭后打一个盹，晚上还要继续工作一段时间。所以现在他们一个个看起来神色疲惫，无精打采。
    穿过这段人流密集的区域，他来到树荫密布的公园里。开放而且大胆的低等蛇族年轻人，喜欢在这里交友、缠绵。由于受到人类礼教的影响，他们也开始变得矜持。由于对人类过分崇拜，久而久之，他们变得好像比人类还保守。可是，这种灵族天生过旺，长期压抑的结果，就是放纵式的发泄。
    帅哥李云的脚步在这里停下来了，看着那些散发着青春诱惑活力十足的蛇族女子。他很想去高贵的白橡大街，到耸立蛇神雕像喷水池旁的树下扶枝乘荫，在那个富人聚集的地方，勾引一下有钱人家的富贵小姐或者官员府上的千金佳嫒。
    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怪怪的念头？凭借他修士的身份，健壮的身躯，难道还不如那些低阶的蛇族男人吗？他不可以谋求一些体力劳动赚取生活费吗？
    “凭什么？凭什么我李云就要过那样的生活？”
    其实，按照李云的本意，他更想留在玄武国首都玄武城。
    在玄武城里，繁华的皇城大街，数不尽的高楼大厦，在没有电的世界里，依然是灯火通明的不夜城。其繁华景象，丝毫不弱于李云的家乡，上海。稀里糊涂的穿越，那个时候他才十四岁，虽然很多记忆变得模糊，可点点记忆，还是让他长长感觉恍如隔世，压抑得他喘不过气来。
    如果说玄武城相当于上海，那么蛇城就好比东莞、长春那样的名气颇大的二线城市了。
    既然他那么喜欢繁华之地，又为何还要来蛇城呢？
    其实这是一个无奈之举。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是人类，而自己的妹妹却是一名灵族，而且还是孔雀族。孔雀族本是敌国凤凰国的少数民族，和蛇族一样，也是动物演化而来。
    如果没猜错，或许是在他名义母亲的身上发生过不堪回首的往事吧，所以才能孕育出一个半人半兽的女孩，虽然这样的女孩和人类更为接近，可无论如何，依然能一眼就看出身上具有灵族血统。
    在玄武城里，本来灵族就像十八世纪的美国黑人一样遭受种族歧视，再加上她是血海深仇的敌国灵族，所以，在她身上附着民族和种族双重歧视。
    幼小的女孩儿，孔雀族水灵灵的大眼睛，天生瓷色皮肤及长眉入鬓之相，瓷娃娃一样的小女孩，天真烂漫。她本没犯错，却承受着世俗认为她应该承受的代价。
    见性格开朗的小妹妹被人欺凌得渐入委顿，李云痛断肝肠，于是才远走高飞，来到这个蛇族的世界里。
    人类，是高贵的。在任何地方都不会受到歧视，而且还往往被高看一眼，但这仅限于同等阶层。比如大家都是奴隶，如果只有一个座位，蛇族们会自动让给人类，可是，如果一位身份高贵的蛇族老板娘走了过来，奴隶身份的人类，依然要规规矩矩站起来，给老板娘让位，这是阶级意识，束缚着所有奴隶，让他们不敢僭越。
    来到蛇城之后，妹妹小米儿再也不会遭受那么强烈的欺凌，也交了一些纯种蛇族的小女孩做朋友，由于她看起来更像人类，而被人尊敬，慢慢她变得自信，恢复开朗。为此，李云常常暗地里因喜而泣。
    退役三个月以来，复原安置费花光了，这段时间里，他暗自谋划着自己的未来。可未来渺茫，如果仅是自己…，
    “算了，我做不到…，虽然我不承认那个女人是我的母亲，可她却把我当儿子。而且在她弥留的时候，还哭着把她的女儿托付给我——这个在她眼里是哥哥的人的手里…，我做不到…，做不到抛弃…”
    “我可以砍倒敌人把他的头颅踩在脚下，我可以拖着伤臂背负奄奄一息的战友，我可以为我死去的战马嚎啕大哭，我也可以为我的妹妹放弃玄武城的工作。”
    “唯独我不能当奴隶，唯独不放弃一切登上上流社会的机会。”
    “哪怕是吃软饭！”
    来到蛇城已经两个月了，虽然他凭借其帅气的面庞和魅人的仪表，已经博得不止一个女人的青睐，但那些女人皆不理想，均不是他眼中合适的“猎物”。
    如不为此，或许他可以很轻松地亲吻那些肥美的勾栏嘴唇，可是他不会这样做，他竟然要保持着一份别人看不懂的矜持，好像一种守节。
    虽然是人类，可在这个以金钱和官阶评价人的世界里，他破袖的衣着，已经不允许他走进灯火辉煌的大堂，可即使如此，他也不屑于那些放浪形骸的红馆女子，哪怕她们倚门呼喊：你这样的帅哥，不要钱。又或者突然跑过来一个家庭并不富有的少妇：帅哥，跟我走，我给你钱。
    或许这是一个好时代，这里的人也管妓院叫做夜店，太棒了，这样听起来好像不是那么太市侩，不是那么太下流吧。
    甚至，很多本是好女孩的女孩，也把自己打扮得妖娆百媚，美滋滋地参加，就好像不来一次夜店，就白活了一样。因为无知而无畏，竟然还蔚然成风，这真是一种巨大的讽刺，但同时也是李云的机会。如果逮住一个有钱人家女孩的心，或许就是他翻身的机会。
    但是，这样的猎物真的不多，这么长时间，他天天守在这里，由于他鹤立鸡群的相貌，几乎成为这里的一道风景。他常去的几家，都已经不收他的门票钱了。
    “嘿！人类，你又来了！”一个喝得有些罪的蛇族女子，面色桃红，微醺的样子更显得韵味十足，胸腹沟壑连线，腰臀柔软丰满，真是一个尤物，舌头划过殷红圆润的嘴唇，充满了撩拨的意味。
    “怎么样？有没有合适的，介绍给我。”寒星明眸，李云迷人的笑脸。
    “难道我不合适吗？我可以养你。”蛇女盘旋的样子腻在李云肩头，她柔软滑腻的大腿，蹭着他的。
    “算了！”李云含笑，温柔地推开蛇女，心道：让一名红馆养活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