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君余生无染

第二十章 伤重鬼门关走一遭

    
    屋子外面仍然是下着小雨,天色灰沉沉得有些可怕,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地打量着周围熟悉的一切,在看一眼,床边坐着一人身着黑色衣裳,靠在床边睡着了,房间里还渗着艾草制成的安神香。
    是冷琰的房间!杨婧果然把她带回了这里,冥染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看着坐在床边的冷琰一脸的疲倦,她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动作很轻很慢,她坐起来后,慢慢地挪到冷琰旁边,把自己被子的一半盖到冷琰的身上,她把自己的肩膀凑过去,让冷琰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这一次冷琰竟然没有醒,她稍稍松了一口气,可是腹部隐隐作痛,她皱了一下眉头,才想起自己差点死了。
    也许是安神香的作用,冥染觉得伤口已经没有之前那般疼了,她的倦意来袭,便也很快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中听到屋里有人在说话,说话声很小心。
    “公子,你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既然阿染姑娘已经醒了,你就放心的去休息吧!”说话的正是客栈里的店小二夏图。
    冷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醒了,他点点头答道:“好,我就在榻上睡一会儿,你去熬些粥吧,她受伤吃清淡些。”
    “是。”夏图应了声就走出去了。
    冷琰正要走到屏风外面的去,冥染痛苦地呻吟道:“疼,疼死我了……”
    “冥染,你哪里还疼?是伤口吗?”冷琰一听,着急的走过来,问道,冥染忽然往里面挪了挪,一把环住冷琰的脖子,虚弱地望着冷琰道:“你一走我就全身上下都疼,你在,我哪里都安好。”
    冷琰忽然害羞地笑了一下,他松了一口气,用手捋了捋她额前有些凌乱的头发,低声回道:“那你为何不辞而别?我以为……”
    冥染微微的抬起头,吻在冷琰的唇上,冷琰有些懵了,他不敢乱动,怕碰到她的伤口,她才没管那么多,冷琰的心跳得有些快,平日里调侃冥染的话现在全都忘了,他双手捧起冥染的脸,迎上她的唇,两人正是忘情处,忽然冥染的腹部像是撕裂般疼了起来,说道:“疼!”
    冷琰一听忙急忙急忙掀开她的被子,想要看看她身上的伤口,谁知道冥染一用力把他拉到了床上,给他盖上被子,有些得意的说道:“睡榻上着凉了,谁来照顾我啊?”
    冷琰无奈地笑了,他只好乖乖的躺在冥染身旁,盖上了被子,他忽然把冥染抱在怀里,感受到他的心跳,冥染看了他一眼。
    “你的脸皮又厚出了一个高度,都敢调戏我了。”冷琰的声音很淡,但却仍旧掩饰不住他心里的欢喜,他紧紧地抱着她,似乎怕一松手她就又消失不见似的。
    冥染把头埋进他的胸口,小声地回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就是跟你太近了。”
    “冥染,答应我,不要再一个人走了,不要让我找不到你。你要报仇,我陪你就是了,你要找你娘,我也可以陪你。”冷琰心有余悸地低声说着。
    那日杨婧抱着满身是血的她坐在马车里,他以为她要完了,那时她的脸色比在崖底初救她时更加苍白,他抱着她,都感觉不到她的气息了,幸好她熬过来了。当时他就暗暗下定决心,守着她,就算跟全天下的人作对也无所谓。
    一场冷雨过后,青煌城越发的冷了,即使是晴天,依然冷得让人不想动,冥染裹着一件披风,站在窗边,望着院子里空荡荡一片,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却又一时想不起。她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虽然能自由地走来走去,但她不愿意走出冷琰的屋子,这一天,夏图都出去了,冥染不由地走到了她之前住的房间,望着那把琴,忽然响了起来,喃喃自语起来:“婧儿姐姐,对了,她竟然没有来找我。”
    冥染换了一件厚一点的披风,刚想着出去,便停下了脚步,这里岩珑堂,到处都是他们人,只要踏出冷琰的院子一步,燕崇就能派人把她给抓了,此时她的内心隐隐感到不安,若换作平时,知道她醒来了,她肯定是第一个过来找她的,而现在都过去好几天了,都没有人在她的面前提起她来。
    这时夏图端了一碗汤药进来了,他嘴里在嘱咐着她喝药,目光还时不时瞄了一眼屋内的盆栽里,想看看有没有药汁,冥染盯着那碗黑漆漆的药,平静地问道:“图啊,你这么较真干啥呢?这药,没必要和那么多的。”
    “阿染姑娘,公子吩咐的事,不敢不做。你还是乖乖地把药喝了。”夏图早就听说冥染是个比较棘手的,从不喝药,能有一千种方法逃避喝药。所以他总是盯着她喝,就像盯个犯人一样。
    “我又没说不喝。你能跟我说说婧儿姐姐最近怎么样了?”冥染问道。
    夏图不回答,指了指药,冥染白了他一眼,把药一饮而尽,没好气地回道:“可以了吧?”
    “杨小姐自送你回来之后,着了凉引发旧疾,仍卧病在床呢!”夏图正说着,冥染就准备往屋外走去,动作快得他都来不及拦下她。
    不一会儿,一个人一只手揪着她的袍子,把她连拖带拽地走进屋,夏图欣喜地喊了句:“公子回来了?”
    “这家伙还真的是不知死活!”冷琰把她按在他的软榻上坐下去,冷冷地说道。
    “我是担心婧儿姐姐。”
    “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冷琰说着走到他的书柜里去了几本书,翻阅起来,他没有告诉她,即使杨婧熬过了这次,她也不过一年的时间了,冥染她能接受得了吗?
    “我有你,我不用担心。可是婧儿姐姐,现如今只是一个人。”冥染气鼓鼓地站在他地身后一字一句地说道。
    冷琰神情地望了她一眼,又转身走进屋里,取出了一件连帽地黑色斗篷,套在冥染地身上,淡淡地说道:“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你。”
    说完,冷琰帮她把帽子戴上去,说道:“跟我走吧,不要乱跑。不然燕崇见到定然不会放过你地。”
    冥染点点头,低着头紧紧地跟在冷琰的身后,出了院子转过几条走廊,才来到另一处较为偏僻的院子,刚刚进院子门口,见到明镜非带着几个人迎面走过来。冷琰顺手把冥染拉到自己的身后,皱了一下眉头,明镜非见到冷琰也是挤出笑意,明知故问地说道:“公子,好巧啊,你也是来探望杨姑娘的吗?”
    “需要向你禀告么?”冷琰面无表情,冷漠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
    “公子,我明镜非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您,这么多年来,你可都没给过我好脸色,今日都遇上了,您可否指点一二?”明镜非一脸不明深意地笑容回道。
    听到明镜非这三个字,冥染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她紧紧地握着拳头正打算动手,幸亏冷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她一脸委屈的咬着下唇望了一眼冷琰,冷琰摇摇头,然后当在冥染前面,兴许是冥染的举动引起了明镜非的注意,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冷琰身后的冥染,冷琰瞟了明镜非一眼,说:“不知明堂主是想让我怎么给好脸色?我冷琰姓冷!”
    明镜非冷笑了一声,不住地点着头,提高了说话的声音,回道:“好一个姓冷!那冷公子别忘了,就算你改了姓,你也摆脱不了你是岩珑堂少堂主这个身份。还是劝你一句,不是人人都可以当救世主的。”
    “还轮不到——一条狗在我面前乱吠!”冷琰冷冷回道。
    明镜非听到冷琰的说话,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很快又在脸上挤出一副笑容,说道:“随便公子怎么说。我也不妨碍公子你探望杨姑娘了。”
    等明镜非离开,冥染甩开了冷琰的手,站在那儿不说话,恨恨地望着他走远地背影,冷琰没有恼,他把冥染拥进自己地怀里,低声安慰道:“阿染,你放心,他不会一直这么嚣张下去的。”
    “走吧,我们去看姐姐。”
    杨婧的屋子里里外外都有人在伺候着,见到冷琰跟冥染进来,她便遣退了侍人,屋里的四个角落都有暖炉,整个屋子暖烘烘的,杨婧披了一件白色绣花的暖袍,招呼着他们,她的脸色很苍白,头发也是散乱随意披肩,她的桌面上还放着一碗药,已经凉了,冷琰皱了皱眉头,便让诗云去重新熬一碗药。
    “姐姐,你怎么跟我一样不听话呢,你都病成这个样子了,都不喝药,怎么好得起来?”冥染坐到杨婧旁边,担心的说道。
    杨婧笑了笑,有气无力地回道:“适才明堂主来,我倒把喝药的事忘了。”
    “他怎么会找上你?”冷琰有些奇怪,杨婧虽然是杨逸轩的女儿,但杨逸轩的杨门消息源却不在她的手里,于她来说毫无价值。
    杨婧淡淡回道:“他在打听阿染的消息。”
    “看来,冥棋找他了。”冷琰回道,冥染有些惊愕地看着冷琰,她并没有跟他说她跟冥棋之间的事,他好像知晓一切事般,冥染只好把自己心里的疑问咽回去。
    “冷大哥,有件事,我想要跟你们说一下。”杨婧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身体有些疲惫,她用双手撑在桌面,冥染想扶她一下,她拒绝了,她柔声说道:“那个明镜非不简单,很有问题。”
    “他与燕崇的那些事早就不是秘密了……”
    “不,冷大哥,我猜这其中还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明镜非做的事情,也许有一些事燕堂主所不知道的,甚至我怀疑二十年前冷家灭门一事,燕堂主也有可能是事后才知道的,你要提防他这个人。”杨婧说完咳了几声。
    “我知道了,婧儿,你身子才刚刚有些起色,无关的人就不必见了。”冷琰见她咳了起来,忙抓起杨婧的手腕把起脉来。
    “婧儿姐姐,你好好养病才是。”冥染也有些担心的看着她。
    “阿染,你不用担心我,若不是因为你跟冷大哥是我现在最亲的人,我才不理这些事呢!”杨婧的笑总让人觉得有些凄凉,她淡淡问道:“不知爹什么时候能回来,出个远门也不知道打声招呼。”
    “你放心吧,以杨庄主的武功,还没有人能伤害他的。”
    此时诗云已端了熬好的药进来,看着杨婧喝下药,冷琰也没有多留就嘱咐他休息了,走时,给了诗云一张新的药方,低声嘱咐了什么,诗云会意点点头后就进去了。诗云自小已没了了父母,一直孤苦伶仃一人,后来遇上了冷琰,被冷琰收留,跟着冷琰学习医术,再后来,冷琰便让她留在杨婧身边照顾杨婧了,杨婧一直待她如朋友般,她自然对冷琰与杨婧是忠心耿耿的。
    刚走出到院子,冥染忽然不走了,她小声地说道:“冷琰,我不想走了,累了。”
    “我背你。”冷琰无奈地叹了口气,蹲下去,指了指自己地后背,冥染笑了笑,扑到冷琰的背上,冷琰轻而易举地就背起了她,慢慢的走在回去的路上,路过的仆人虽觉得奇怪,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匆匆而过。
    冷琰还在想着杨婧的话,没有出声,冥染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凑近他的耳边低声说道:“冷琰,我答应你,在你没有查清当年的真相之前,我不会鲁莽了。”
    “好。信你。”冷琰淡淡回道:“阿染,如果,我说的是如果是朝廷,是皇上来要那幅藏宝图,你愿意交出去吗?”
    “为何这么问?”
    “皇上派人来青煌城了,应该就是冲那幅宝藏图而来的。”
    “不会。”冥染想也没有想,她直接回道。
    “为什么?你是你,你母亲是你母亲,她背负着国仇家恨,你难道要如你母亲当年那般?”冷琰问道。
    冷琰放慢了脚步,在等待着她的回答,她伏在他的背上没有立即回应,而是抱在冷琰身上的那双手,勒得更紧了,许久,她才回道:“不是的,与此相反,我希望这些前朝留下的恩恩怨怨能早些消失,还所有人一片清静。”
    两人边说着回到了冷琰的屋里,冷琰把冥染放到软榻上,坐到她的旁边,盯着她,让她有些不自在。冥染知道他想问的话,慵懒地靠在榻上,说:“对我来说,这个天下谁来主沉浮都与我无关,我不懂得官场地名利争斗,可我知道当今地皇帝也并非善类,他能为一幅没有下落地宝藏图起兵灭国,能因为一个女子的刺杀而迁怒灭了为自己打下天下地功臣满门,甚至对出卖自己君主谋富贵之人能给予高官厚禄,能放任一个江湖门派勾结朝中的官员,搞得民不聊生,这样的皇帝,就算给了他宝藏,他也能用来害人,甚至会挑起更多的战乱。所以,即使那真的是一幅宝藏图,我也不会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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