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乐意的齐云松才顶了一句,就听到他爹干咳了两声,晓得他爹不希望玉溪嫁到他们家,齐云松只得暂且闭嘴。
看透一切的云鹭忍笑不吭声,待他兄妹二人安静下来,齐叔这才接口道:“玉溪救了你也算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你们愿意在一起这是好事,只不过年轻人做事容易欠缺考虑,定亲当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正式让人来提亲方显诚意,私定终身未免有些委屈了玉溪。”
齐叔想得长远,玉溪根本没想那么多,小丫头一听到这些繁琐的规矩,什么提亲定亲难免有些难为情,更怕承瑾不耐烦,忙替他回挡,
“齐叔,承瑾他还有伤在身,也不方便找家人说这些,不如等他伤好以后再论?”
“我说的就是伤好以后该考虑之事,现下你们尚未定亲,住一起难免不方便,不如这样,让他先去我家,跟我儿子住。”
嫌弃的看了齐云松一眼,承瑾眼皮微垂,直言不讳,“怕是半夜会打起来。”
齐云松更不乐意,一双剑眉挑得老高,拒绝得干脆,“我才不跟他住,不习惯屋里多个人。”
这借口太敷衍,云鹭故意拆台,“那以后娶了媳妇儿可怎么办?难道还把媳妇儿撵出去?”
被噎的齐云松忍不住白她一眼,若非看她是姑娘家,真想用拳头告诉她话多的后果是什么,当即指着茶碗凶斥道:“就你话多,喝茶!”
齐叔当然晓得这两人处不来,也没那个意思,“误会了,我说的是我家小儿子云杉,他是个读书人,说话斯文有礼,断不会与你起什么争执。”
他们安排得再妥当,也得看承瑾的意思,玉溪可不敢替他做主,起身来到他身畔,试探着询问,“你可愿搬过去?”
瞧着她眉骨间的伤口,承瑾自觉连累了她,深感愧疚,实不想再给她添麻烦,虽不情愿,到底还是应了,
“为了你的声誉着想,我还是去齐叔家吧!”
他同意就好,玉溪倒没什么异议,一切听从他们的安排,随众人一道送他过去。
齐叔家里没空床,想起玉溪家中还有小竹床,便让云松搬过去,云松才不愿为这个男人做什么,一向乐于助人的他开始斤斤计较,“他住又不是我住,凭什么让我搬?”
“云松哥,承瑾他腰间有伤,不宜使力,你就帮个忙嘛!要不我帮你抬?”说着玉溪撸了撸衣袖便要上手,云松哪好意思麻烦她,只得一力揽下,
“得,还是我来吧!免得压得你不长个儿。”说着怨愤的瞪了承瑾一眼,承瑾瞧着齐云松这般委屈的为他做事,竟觉十分受用,感激拱手,
“劳烦齐兄,实在过意不去。”
过意不去你倒是过来自个儿搬啊!要不是玉溪这般维护他,齐云松真想再上前跟他过几招!
玉溪大约也猜到了他眼神中的斗意,生怕这两人再起争端,一直紧跟在承瑾身后,俨然一副小媳妇儿的模样可气坏了齐云松。
两家离得近,没几步路也就到了。齐叔先进屋去跟云杉商议,听说只是住几日,云杉也就没在意,帮他哥将竹床搬了进来,齐婶则抱了被褥过来铺好,她早已猜到玉溪救过人,却没想到她会这般大胆的将人收留在家,忧心忡忡的数落着,
“也算你丫头运气好,万一遇上的是个坏人我可怎么跟你娘交代?下回可不许再这么大意,有什么事儿定要跟我们先商量,不许再私自收留陌生人。”
点了点头,玉溪愧笑着保证自己再不会办这种傻事。
这家人虽多,但心地都算善良,承瑾便将就着在此住下,这几日因着有伤在身,且玉溪家烧水也不方便,他一直没能沐浴,很不习惯,总觉着浑身不自在,而今搬到齐家,他打算清洗下身子,齐婶爽快应下,用罢午饭刷了锅碗便开始给他烧热水。
齐云松对承瑾意见很大,偏他爹愿意收留,他也不敢跟父亲犟嘴,想着眼不见为净,吃罢饭也不休息便上山打猎去,云杉则回到自个儿房中继续读书。
这会子承瑾正坐在院中晒太阳,玉溪才帮齐婶收拾完灶房,待她开始点柴准备烧水时便赶紧出来。
听到脚步声的承瑾回头一看是她,便提着椅子拉着她到树荫下去坐,“你面上有伤,不宜晒日头。”
“没那么严重吧?”想着只是小伤,她浑不当回事,承瑾瞧着却很过意不去,轻叹着问她疼不疼。
摇头的瞬间银竹叶的耳坠轻晃着,无谓一笑的玉溪看起来格外娇软动人,“才刚有点儿痛,这会子敷过药粉好些了,没什么感觉。”
想起那会儿的情状,承瑾虽感激,但很不赞同她这种不考虑后果的冲动之举,“他可是提着刀呢!你可知当时多危险,怎能冒险冲过去?”
她当然晓得危险,可齐云松又不听劝,情急之下她只能过去拦阻,惟有如此才能令云松收刀,
“我只是想着你身上有伤,不希望你再伤一次,不然我还得给你包扎熬药。”
她想得倒是简单,而他后怕至今,“你就没想过万一他收得不及时,那刀划在你面上,伤了眼睛或是毁了容貌可如何是好?”
样貌于她而言还真的不是特别重要,“反正我长得好不好看都没人愿意娶,也就没想那么多。”
这话他就不爱听了,“我不是人?”
意思是他愿意娶咯?实则上回他给过玉佩之后,她就一直没再提这事儿,因为总觉得承瑾只是为了想留下养伤才给了她玉佩让她安心,又或者是看她可怜没人要才勉强接受,应该不是真心愿意娶她吧?
当然她也只是瞎想想,并不敢问出口,不问还能揣着一丝希望,一旦问出来,万一看到他犹豫的眼神,岂不是大家都难堪?是以她一直憋在心里,今日突然听到他这么说,似乎是默认了要娶她,她这心里自是窃喜,羞答答低眸回了句,
“而今已然有人要,那我更不必担忧受伤呀!”
“你不怕毁了脸之后我也反悔?”
“你是那样的人吗?”这个她还真没考虑过,笑容顿僵的抚了抚自个儿的脸颊,忽觉忧伤又恐慌,
“若真的嫌弃我丑,想反悔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反正齐叔也说咱们没有媒妁之言,私定终身不做数。”
吓唬她而已,她还当了真,看她眸光郁郁的撅起了小嘴,承瑾才发觉这丫头心太细,开不得玩笑,于是不再逗她,正色道:
“只此一回,下不为例,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危险,你都要确保自己的安全,万不可傻傻的冲上去救我,不然我真会生气。”
明明救了他,他非但不感激,居然还训她,委屈的玉溪不甘辩解,“可当时情况紧急,你的竹竿都已开裂,云松哥还拿着刀,我怕你受伤嘛!”
看来她还真把他当成了莽夫,“不止竹竿,我身上还有匕首,总有后招,不可能置自己于危险的境地,所以你尽管放心,我宁愿自己受伤,也不希望你因我而伤。”
他这是不想欠她人情,还是心疼她呢?玉溪正瞎琢磨着,忽闻齐婶在喊,说是水已烧开,可以沐浴。
齐婶还拿了套才做好的新衣裳给他,好让他换洗,玉溪进去帮他兑好冷热水,正准备离开,忽听他道:
“你不帮我搓背?”
习惯了被人伺候的承瑾下意识问出这么一句,可吓坏了她,小脸儿通红的捏着手指,难以置信他竟这么不客气,
“啊?咱们尚未成亲,我怎能看你沐浴?这不合规矩,虽说你受了伤,可这忙我实在帮不了,你就凑合着随便洗洗吧!”
道罢她再不敢多待,立马跑了出去,无意中听到灶房里有说话声,正是云鹭在跟齐婶抱怨,
“那套不是做给二哥的新衣吗?二哥还没穿呢!怎么能给一个外人穿?”
但听齐婶反讽道:“玉丫头的料子都被你做成了新衣,她一件都没得到,你怎么不说人家吃亏?她都没与你计较,你还好意思跟人家计较?
这身衣裳权当是咱们还人家一个人情,既然是准备娶玉溪的人,咱们自不能怠慢,你若是有意见就把你那身新衣裳还给玉溪。”
云鹭一听这话再不敢多言,忙换了笑脸附和道:“好嘛!娘说什么便是什么,只要二哥没意见就好。”
“你二哥才不会像你这般小肚鸡肠。”
原来那身衣裳是做给云杉的,玉溪顿感对不住云杉哥,他们一家人都对她和承瑾这么好,她实该想办法报答才是。
当承瑾沐浴完毕,换了身新衣裳出来后,才沏了壶热茶的云鹭见状,愣怔当场!
之前瞧他衣衫有些凌乱,发丝也不怎么整齐,有几缕还散在鬓边,看起来匪气十足,是以她对此人一直没什么好印象。
这会子沐浴之后换了身竹青色新长衫,鬓发也梳理整齐,仪容颇为儒雅,眉目间还隐约带着一丝山中人不曾有的贵气,瞧着竟别有一番气派,云鹭不觉对其刮目相看,面颊微微一红。
本在帮着齐婶收拾辣椒的玉溪听到云鹭的惊叹声这才回首,抬眸便觉眼前一亮,但见枣树下的承瑾长身玉立,日光透过树枝映照在他身上,竟似周身渡了一层辉光一般,映入眼中,印在心底,双目所及皆是美好。
之前都没怎么仔细瞧过他,这会子玉溪才觉自个儿好像赚了,这样的承瑾也太好看了吧!相比之下她太过普通,忽然感觉配不上他了呢!
细心的承瑾一眼看出她的神情不大对劲儿,跟齐婶打过招呼之后便过去跟她说话,小声问她怎么回事,
“可是被人欺负了?我瞧着你似乎有心事。”
悻悻摇头,玉溪犹豫片刻才打趣道:“没呢!只是才发现你这般英俊潇洒,而我站在你身边就像山鸡配凤凰,怎么看怎么不般配。”
承瑾闻言,不悦摇头,“虽然我承认你是凤凰,但我也不算山□□?你若说我是虎豹豺狼我还觉顺耳一些,毕竟勇猛!”
一句玩笑话轻易扭转了两人的位置,也化解了她的自卑和尴尬。玉溪感激一笑,想起衣裳的事,便与他商议,要不要把玉扣给齐叔,权作报答。
承瑾只道不妥,“玉扣你收好,暂时不能外露,毕竟那帮人也有一颗玉扣,给齐叔怕给他惹麻烦,还是给旁的吧!”
晚间用饭时,承瑾将自己束发带上的一颗珠子取下来给了齐叔,“今日多谢齐叔收留,我可能会在此叨扰几日,麻烦您一家照顾实在过意不去,这珠子您拿去变卖可换些银钱贴补家用,也算我的一点儿心意。”
齐叔本是想帮玉溪寻个人家,这样云松也就不会再打她的主意,倒也没想着收他的东西,再三拒绝,齐云松却一把接过那两颗珠子,
“白吃白喝他心里肯定过意不去,咱就收下吧!明儿个拿到镇上给当了,也好给他炖儿点肉补补身子不是?”
云松手快直接收下,齐叔斥了他两句,让他还回去,玉溪在旁劝道:“这是应该的,齐叔您就收下吧!否则承瑾他住得不安心呐!”
“收就收了,多给赵公子做些好吃的也是一样的,再这么让来让去的,饭菜都该凉了呢!”云鹭招呼大家吃菜,说着还往承瑾碗里夹了块鸡肉,
为着招呼承瑾,晌午的时候齐婶又忍痛宰了只鸡,一般都是一两个月才宰一只,赶上这个月事儿多,一个月宰了两只,着实心疼人,不过为了玉溪能嫁出去,浪费也值得。
这一家子人多,吃一顿也就没剩下什么,晚间的盘中就剩两块鸡肉,云鹭居然主动夹给承瑾,众人瞧在眼里都觉惊诧,齐叔暗叹这丫头终于长大知礼不再自私,齐婶却隐隐生忧,碍于人多没好明说。
而承瑾在临水村住了几日,除却头一天中午那顿,他再没见过肉,便也晓得这里的人生活艰苦,肉对她们而言较珍贵,他整日的锦衣玉食,吃惯了荤食已不觉新鲜,倒觉这山野素菜还挺爽口,便又将鸡肉夹至玉溪碗中,
“你今日也受了伤,实该补一补。”
“我的伤没你的伤重啊!”玉溪觉着自个儿没必要补,刚想夹还给他,却见他的目光正落在她面上,温柔而坚定,透着一丝毋庸置疑。
她突然就不想再拒绝这份关怀,再不与他客套,心满意足的尝了一口,感觉比以往吃的肉都香,实则是心甜!
盘中就剩一块,失望的云鹭再不给他,省的又被他给了玉溪,于是默默夹入自个儿碗中。
今晚的承瑾开始住在云杉房中,玉溪则住在自个儿家,此事说开也好,省得她整日躲躲藏藏,生怕他被发现。次日天未亮,齐叔和大儿子就裹着厚厚的棉衣出门往镇上去,秋日的早晨寒凉刺骨,尤其是行走在山中,更得注意保暖。
承瑾给的这两颗珍珠又圆又大,齐叔原想着能值个一两银子,也够一家人花销许久,然而当铺掌柜的话令他生了疑心,开始怀疑这承瑾的身份究竟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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