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里的我和你

    
    早上山岚还没有散开的时候，旷野静谧，空气湿润，烟洛穿着一身金黑的运动服在路边跑步，马尾随着跑步的动作左右摇摆。
    烟洛慢慢停下，靠着栏杆，张开双臂，坤坤胳膊，深深呼了几口气，活动了会儿身子后，发现天边显出些许红晕，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升起一轮红日，转眼间就是红霞满天，金光撒满山林了。
    每天看日出的时候，都是烟洛内心最平静的时候，这个时候她什么都不想，头脑却异常清晰，轻轻闭上眼睛，云的影子，风的方向，草的呼吸，全在眼前，四肢百骸每个毛孔都熨帖极了。
    感受到日头已经全部出来了，烟洛慢慢往回走，回到房间，换了衣服，去找姑姑，一起吃早餐。
    姑父也在，周生珏依然是和周生?坐在一起，烟洛则和姑姑坐在一起。早餐口味较为甘爽，种类不是十分多，但都精巧可口。
    饭毕，周海成问道：“烟洛以前来过宛城吗？”
    水中?转过头来看着烟洛。
    烟洛轻轻摇摇头，然后又想起什么，抬头认真回答道：“没有，这是第一次来。”
    周海成笑笑，说道：“过两天就要回去上学了，今天让你二哥哥带你出去转转，好不好哇。”
    水烟洛看看周生珏，笑眯眯答应。
    出了餐厅，周生珏弯着嘴角，露出两个酒窝，说道：“不如，把??也叫上吧，人多点有意思。”
    烟洛笑着点点头。
    三人换了方便出行的衣裳，坐了周家司机开的车，去了外面。
    名花古树，特色建筑，山色湖光，风情人文，宛城处处可以入画。
    看了几处佛塔，入得大殿，随着众香客拜了慈眉善目的佛，几乎被游人挤散，好不容易出来，周??死活不逛景点了。
    烟洛也心有余悸。
    周生珏看着如织的游人，也怕走散了，点头同意，又问道：“喜欢去玩些少数民族的东西吗，这里的当地人很会制作一些小巧的东西，可以跟着做些玩，喜欢的也可以多买些。”
    周??道：“不要，我想去酒吧。”
    水烟洛一愣，周??应该只有十四岁吧。
    周生珏黑脸，对烟洛说道：“烟洛喜欢泡茶吗？我们去园子里摘些花儿，配些果子，煎着吃。”
    水烟洛还未回答，周??就说道：“二哥，你一个男生，还喜欢摘花泡茶的，不觉的娘吗？”
    周生珏气炸了，捏着手腕，顺了两口气，道：“大白天的，你要去哪里的酒吧。是要我问问大伯吗？”
    周??偷偷瞪了周生珏一眼，小声腹诽，我就去看看，至于那么凶吗。
    周生珏咬牙问，你说什么。
    水烟洛赶紧拉着周??，和善的笑道：“??说，不愧是最喜欢的二哥，连生气都这么帅。”
    周??立刻笑了起来，眼睛成了两弯新月，嘴巴咧到两颊上，几乎上气不接下气，扶着烟洛的胳膊道：“烟洛，我从来没有夸过二哥的，你这个场圆的太假了。”
    周生珏也笑着看烟洛，两个酒窝又深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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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家的人，果然都讨厌死了。
    ……
    一路说说笑笑，穿过几条小巷，看见各色服饰的民俗表演，有一群小孩子凑在一个摇爆米花的老人身边，卖棉花糖的小车边是卖糖画的，咬着宛城的特色烤鱼，周??拉着烟洛到处窜来窜去，周生珏紧紧跟着，怕她俩走散。
    周??发现前面有很大的音乐声，很多人围在一起，立马拉着烟洛一个劲的往里挤，烟洛被踩了好几脚后，呲着牙直摇头。
    周??放开烟洛，以更快的速度钻入人群，水烟洛则被挤了出来。
    烟洛赶紧出了口气，看了半天也没有看见周生珏，想来是挤进去找她和周??了。
    以周??的个性，这个热闹至少也要凑半小时。
    烟洛买了个冰淇淋，慢慢吃着，想着周??每天减肥，只吃那么一点点饭，看热闹的时候倒是大力十足。
    有一小孩拿着传单给她，烟洛一呆，是昨天见过的，那个叫小爱的小女孩。
    小姑娘也认出了她，笑着说：“姐姐是来玩得吗？”
    烟洛笑着说，是，看见小姑娘手里拉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问道：“你是小爱的弟弟吗？”小孩点点头。
    烟洛笑笑，舀了一勺冰激凌给小孩子，小男孩紧张的看看姐姐，小爱说：“淘淘，这个姐姐是好人，她昨天还给小黑喂了吃的呢。”
    小男孩开心的吃了一口。
    烟洛又去买了两个冰淇淋，给两姐弟，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发传单呢？”
    小爱边吃边说：“爸爸妈妈今天太忙了，没有人照看淘淘，所以我带着他出来玩。有个叔叔说发完这些单子，就给我和弟弟买冰淇淋吃。”说完，给烟洛看看左手里厚厚的袋子。
    烟洛擦擦淘淘下巴上的冰淇淋，又问道：“你不用上学吗？还是像我一样，请了假？”
    小爱道：“家里太忙了，我得帮着做做饭，看着淘淘。爸爸说，现在人贩子很多，不能让他们抓走我弟弟。嗯，快有半个月没有上学了。”
    烟洛听完，半晌没有说话，两个小孩看着她半天，发现眼前的姐姐发呆了起来。
    淘淘轻轻拽拽烟洛的衣服，烟洛还是没有反应，就又叫了声，姐姐？
    烟洛瞬间回神，眼泪几乎夺眶而出，赶紧拉着两个孩子道：“现在你们也吃了冰淇淋了，那些重重的传单就别发了，跟姐姐玩一会儿好不好？”
    淘淘赶紧点点头，小爱笑着说好。
    烟洛带着两个孩子，又到了各种小吃摊，考虑道小孩子不易食煎烤的东西，挑了一些蒸煮的小吃，怕吃多了，小孩子闹胃，就只买一份，三个人吃。
    淘淘吃的可开心了，嚷嚷着要姐姐抱，烟洛就左手拉着小爱，右手抱着淘淘，走进一家咖啡馆。
    馆内阳光明媚，音乐轻柔，装修的年轻而典雅，像个少年绅士。
    烟洛挑了个靠窗的位置，把淘淘放到座位上，又给小爱拉了椅子，自己坐到淘淘边上。
    服务生走上前来，烟洛点了三杯牛奶，淘淘看着烟洛，眨巴着大眼睛，烟洛笑道：“你吃太多了，今天不能再吃甜食了。”遂又要了一个小果盘。
    服务生走后，小爱搓搓脸蛋，说道：“姐姐，我和弟弟是第一次来这种亮晶晶的地方吃东西，以前妈妈说要带我来吃饭，但都没来过。”
    烟洛笑道：“那，今天开不开心？”
    淘淘说：“开心。”
    不一时，牛奶和果盘来了，烟洛放的糖少，怕他们不爱喝，又要了小碗和勺子，服务生取了来。
    烟洛把牛奶倒进碗里，取些蓝莓，圣女果，放入牛奶。
    两个小孩也自己放了些水果，吃了起来。
    烟洛喝了一大口牛奶，两个孩子也喝了大大一口。
    三人唇上均有一道白胡子，又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色。互相指着大笑的三人，似乎都只有三岁了。
    烟洛正笑得开心，一人拍拍她的肩膀。烟洛赶紧擦干净嘴巴，回头一看，狠狠吸了口气，是昨天打了一整天电话也没通的宋宁之。
    宋宁之眨着桃花眼，扶着烟洛座椅的后背，笑盈盈地俯视着她，周围传来一阵小小的惊叹。果然，宋宁之穿了身版型极正的淡绿色衬衫和黑色裤子，站在阳光下，整个人都快要发光了。
    宋宁之敲敲烟洛的额头，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烟洛面无表情，正要抓住宋宁之的无名指，教教他做人的时候，宋宁之瞬间转身，坐到了烟洛对面的椅子上。
    烟洛对小爱说：“过来这边。”
    小爱看看烟洛，听话的走了过来。
    烟洛给小爱整整衣服，拿出湿巾擦擦手，又去给淘淘擦手了。
    宋宁之看她准备走，连忙道：“怎么了？”
    烟洛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睁开，平静的看着宋宁之道：“昨天，我给你打电话了，你知道吗？”
    宋宁之解释道：“我手机摔坏了，今天才新买了个新的。”
    烟洛道：“嗯。”转身抱着淘淘欲走，对服务生道：“账他结。”
    宋宁之赶紧结账，服务生还打趣他：“跟女朋友吵架了？赶紧去……”
    宋宁之打断他，道：“哪能，那我祖宗。”
    服务生一副兄弟懂你的表情。
    宋宁之懒得解释，赶紧出门。
    水烟洛带着两个孩子出来，又不知要去哪，遂问道：“你们俩想回家吗？”
    小爱没有说话，淘淘轻声说想再玩会儿。
    烟洛放下淘淘，蹲着身体，对小爱说，爸爸妈妈很忙，小爱很爱他们对不对，所以下次再一起玩好吗？
    小爱嗫嚅，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烟洛轻轻抱着两个孩子的头，压一压心里翻涌的情绪，说道：“等你们再长大一点，暑假的时候，我们每年都在这个咖啡馆见面好吗？从明年开始好吗？”
    小爱说：“姐姐，我和淘淘每年都等你。”
    烟洛说：“我把手机号告诉你们的妈妈，等你们放假了给我打电话好吗？”
    小爱哭着说：“我可以记住的，妈妈那么忙，她会忘了的。”
    烟洛笑笑说：“好。”
    宋宁之出来就看到这样的情景。
    水烟洛半跪在地上，手里拉着一个哭花了脸的小孩子，怀里趴着一个更小的孩子。烟洛时不时亲亲孩子的脸颊，泪水悄然落下。这座城市里，阳光明媚，绿树成荫，欢声笑语，可这三个人，在这里抱头痛哭。
    宋宁之只觉得没有比这更另人心碎的时刻。
    静静等待，宋宁之站了两分钟，前面哭泣的人终于止住，擦干净眼泪，又准备往前走。
    宋宁之大步向前，很快赶上他们，笑着说：“小可爱们要去哪里玩呢？”
    烟洛没有说话。
    宋宁之看着小爱，小爱有点害羞，小声说：“姐姐要送我和弟弟回家了。”
    宋宁之笑着对小爱点点头，又问道：“你们是玩的时候碰见的吗？”
    小爱点点头。
    宋宁之笑着对烟洛说：“你知道他们的家怎么走吗？我住的客栈是爷爷安排的，里面的人肯定比你会认路，不如让孩子们先过去，让客栈的人送回去。”
    小爱拉拉烟洛的手，烟洛低下头看见小姑娘说：“姐姐，爸爸妈妈今天中午不回家的，我和淘淘晚上回去做好饭就可以了。”
    烟洛摸摸小姑娘的头发，终于看了看宋宁之，又思索了半天，最后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