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荫回了自家院子,一眼便瞧见李氏正坐在自己榻上,拿着一旁的瓜子咔嚓咔嚓吃着。看着这副模样,再想到姜夫人的气场。同样不曾出生大家,为什么会差这么多!就是个医药世家的嫡女都比官家的庶女强吗?
深吸口气,压住心中快奔腾而出的憋屈,理了理耳边的碎发走了进去:“姨娘怎么有空来我这了?”
李氏将手里的瓜子一扔,怪声怪气道:“哟,不愧是夫人带出来的孩子,这就不认娘了?”
谭荫心里有股气,见了李氏这般更是咽不下,笑道:“我虽是庶女,但毕竟是半个主子……倒是姨娘……”
李氏怒道:“你这妮子,怕是皮痒了!?”
谭荫笑脸一僵,也知道李氏可不管什么主子不主子的,只要是她生的,她就觉得可以随意教训。心里苦闷。面上却是不显:“娘,阿荫这不是在谭文那吃瘪了,心情不佳嘛,您别生气。”
李氏嗤笑一声:“好歹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还不知道你的性子?得了,收起你那套!”
谭荫见此,也不笑了,随意坐到一旁,瞧了瞧乱糟糟的瓜子,秉着眼不见为净的意思转过头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李氏见谭荫不看自己,也不生气,探过头说道:“这婚姻大事可是要靠自己争的,这谭文模样和你平分秋色,也就出生高了一头,这就许了靖南侯世子。”
谭荫皱眉:“你想说什么?总不能是来瞧我笑话的吧!”
李氏勾勾手指,谭荫犹豫半晌还是将头伸了过去。附耳说道后,谭荫瞪大了双眼,猛得站了起来尖叫道:“你疯了不成?!”
李氏连忙拉过谭荫做嘘声状:“我这是为你好,人我可以买通!”
谭荫一把挣脱开来,气笑了:“为我好?我看姨娘是想把我往火坑里推吧!”
还没等李氏张口,谭荫突然一挥手止住,摸着下巴寻思了半晌,突然笑道:“这事儿,就按姨娘的意思办吧。”
绵绵细雨下了几日后,今日终于难得的是个大晴天。
果然就如同姜夫人所说,这两日都将谭文带着处理内务,教导一场。加上谭文年纪不大,生得又聪慧,不两日便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姜夫人欣慰的同时又不由觉得自己果然年纪大了,有些事儿处理起来也开始力不从心。
谭太傅已到中年,生的儒雅。谭文最近也是在晚上的家宴中看到一次,其余时间根本碰不着面,更别提说说话了。所以对于谭文最近的事儿,谭太傅也是从姜夫人口中得知一二。
站在床边张开双臂,闭着眼假寐,待姜夫人伺候着穿戴整齐后才睁开精明的眼睛。温柔地拉过姜夫人的手拍了拍,轻叹一口气道:“蓉芙,孩子的事儿你就辛苦下,阿文的性子一向温婉,怕是没见着陈庭之闹小情绪了。”
姜夫人打理着腰带的手一顿,说道:“妾身倒觉得,阿文好似不怎么心悦于庭之了。”
谭太傅哈哈一笑:“嫁过去就喜欢了,你看,我们不就是吗。”
姜夫人闻言一愣,似想到什么,轻扯出笑意应了一声,看着谭太傅身上官服道:“那倒是,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谭婉进了谭文的院子,入目便瞧见谭文搬了椅子坐在院子中晒太阳,婷玉站在一旁,半弯着腰和谭文说着什么。此时的太阳并不强烈,打在谭文身上,落下了一层薄辉,她手中的书随着时间的流逝缓缓翻过一页又一页。
谭婉不由想到谭文和陈庭之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的画面,心中酸涩不已,咬着唇还是走了进来。
正在看着书的谭文听到婷玉叫了一声“二小姐”后,侧过头便看到谭婉站在只有几步远的地方,身边竟是没带着婢女。
对于这个嫡亲妹妹,给了谭文同样记不太清的感觉,唯一的印象便是说话欠考虑,但没什么坏心思,也算是敢爱敢恨的一个姑娘。
放下手里的书招招手笑道:“阿婉来看我吗?”
谭婉想着今日来的主要目的,紧握着双拳,几步走上前来睁着大大的眼睛直接问道:“姐姐不喜欢庭之哥哥了吗?”
这话一出,谭文不由收了笑意,就连刚将椅子搬出来的婷玉也愣在当场。转过视线示意婷玉放下椅子退下后,才招呼着谭婉坐。哪知谭婉很是硬气,直挺挺得站着,非要等谭文说出个一二不可。
这并未做妹妹的也管教起姐姐的事了,虽有不妥,但也不至于生气。
谭文又无奈又想笑,将手中的书放到怀里:“坐吧,今日无事,有什么问的,坐着慢慢问吧。”
谭婉抿着唇,还是乖乖坐下后谭文才随意问说道:“阿婉,你为什么非要揪着我喜不喜欢陈庭之这点不放呢?”
谭婉唇抿得更紧了,半晌才说道:“庭之哥哥很喜欢姐姐,配的上姐姐的喜欢。”
谭文看着谭婉:“我可以理解成,阿婉喜欢陈庭之,所以希望他喜欢的人也喜欢他呢?”
谭婉脸色在谭文话音落下后开始慌乱,谭文接着说道:“我不知道以前为什么如此痴迷于陈庭之,但现在,我可以直白的说我不喜他。”
谭婉张了张嘴,接着听到谭文说道:“阿婉的感情,很真挚。”
谭婉的感情得到认可,肩膀一松问道:“既然姐姐不愿,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谭文起身,拍了拍皱起的裙角:“虽是口头婚约,但这悔婚之事,不说太傅府脸上无光,就连靖南侯府也不会咽下这口气的。所以,这事儿是铁板钉钉上的事儿了。”
谭婉垂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像是下了某种决定般站了起来说道:“姐姐,那若是换成我......”
“阿婉!”谭文厉声打断,也不顾谭婉愣神的模样,说道:“娘亲也是知的,这都未曾如此安排,怕是已经定了名了!”
谭婉埋首,让人看不清表情,许久才道:“打扰姐姐了,时候不早阿婉这就回去了。”
午膳过后,带着婷玉到园中散步消食。因天气转暖的关系,池中的锦鲤也开始成群结队地在碧绿池水中游荡。谭文虽喜欢这色彩艳丽的锦鲤,却不爱投食,瞧了一会儿便带着婷玉往后花园而去。刚走到亭廊的阶梯,迎面便遇到同来消食的大嫂李巧言。
李巧言的父亲就职翰林院,是大哥谭松的恩师。再加上和着父亲是同窗,两家人逢年过节也多有来往。只是为人正直刻板,不擅经营,这么些年职位就没见上调。
李巧言嫁到谭府没几年,在谭文浅薄的印象里除了请安,平时却是很少见到的。平日里呆在屋子绣花,说话温言细语,是个安静温柔的人。刚开始谭文和谭婉还会去寻她说说话,可这时间久了,也知晓她是喜静的。如此,二人也就自然而然不愿去打搅对方的清净。
这突然一碰到,谭文只得停下脚步,目光不由落在了李巧言圆润的肚子上。略微停顿后,几步迎了上去笑着道:“嫂子,安好。”
正和陪嫁婆子说着什么的李巧言见是大姑娘,也顿了下,轻声道:“是阿文啊,这是要去哪?”
谭文好奇地看着李巧言的肚子:“膳后消消食,随意走走。嫂子这是……”
李巧言也不在意谭文的目光,温柔地抚摸着肚子说道:“近日这孩子闹腾得厉害,我也是寝食不安,便出来走走。”
谭文说了些贴己话,便准备离开。旁边的黄麽麽见了连忙扯了扯李巧言的衣袖,李巧言意会,连忙叫住没走多远的谭文:“阿文,能陪嫂子走走吗?”
谭文一愣,李巧言喜静,这大家都知道。今日约自己怕是有事儿说,人家都这么直说了,想了想还是点点头。
两人一路无言,穿过长廊,站在庭院中已谢的梅花树标,一路安静的李巧言问道:“阿婉明年该及笄了,也不知婆婆有什么打算。”
谭文从围栏上捡了一片落下不久的梅花瓣扔在一旁:“这不是阿文该知道的。”说完环顾四周继续道:“此处离娘的寝房很近,这时候应该正在休息,不如阿文带嫂子过去问问?晚了娘怕是要出去了。”
李巧言尴尬地笑笑,没有接话。谭文也知道对方是会错意了,想了想说道:“嫂子不必如此害怕,前几日请安,娘的确有给阿婉说亲的心思。嫂子问这事儿,可就问错人了。”
谭文的意思很明白,阿婉有说亲的意思,你若想牵线,便去寻姜夫人,而不是寻自己这个还没出阁的姑娘家。
李巧言也回过味来,感激地笑道:“谢过阿文了,我这便带着刘麽麽过去。”
婷玉伸长了脖子,见两主仆真的走远,这才好奇道:“这李夫人是想跟谁牵线呀?”
谭文嗯了一声说道:“她的嫡亲弟弟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
婷玉啊了一声说道:“奴婢听说,那李志言还是个白衣呀!”
谭文点点头:“这李志言前几年不知道什么原因没去参加科举。不过今年春闱快开始了,即使没中,这事儿估计也会成。”
婷玉纳闷道:“小姐怎知会成?”
谭文一愣,看了婷玉一眼,呐呐道:“我直觉能成。”
婷玉噗嗤一笑:“小姐还能有这类直觉了?”
谭文闲逛一番后回了自己院子,却见一粉衣丫头正站在院子外头候着。示意婷玉过去,两人说了几句话后,婷玉面色复杂地看了站在不远处的谭文,又垂头说了几句,才从小丫头手中接过一封信件。
谭文挑眉,待那丫头走远,这才走来问道:“这陈庭之,真是无孔不入,总能有人给他跑路!”
婷玉不语,前些日子被大小姐也很是严厉地训斥了一番后,自己是再也不敢接陈庭之送来的东西了!这才多久,别院的丫头又来了。婷玉默了下说道:“是大少爷院子里的丫头……”
谭文瞅着那信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味儿,寻思会儿说道:“怕又是些诉衷情的话,你处理了吧。这丫头是大哥院子里的,没大哥允许,那丫头胆子也没这么大!这事你我不好说,明日跟娘亲说声便是。”
婷玉嗯了一声,待谭文进了院子,站在原地拽着手里的信,如烫手的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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