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琰玉接着说:“实不相瞒,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商谈漕运的事情。我虽然年轻,到底在官场呆了多年,还望柳大人”莫欺少年“才是。”
柳欣一皱眉:“不敢不敢。燕国灭了之后,原港口的经营权确由我经手是不错,可统治权还是在当今皇上的手里,我只是一个小官,实在不敢擅自做主。”
“柳大人说的极是。”李琰玉不疾不徐,诱鱼上钩,“前段时间我听说了一件事,有一支小小的队伍自称‘柳家军’,不知道这个‘柳’字指的是谁?而且,燕国覆灭之前,柳大人与大燕的一位名叫徐百胜的文官来往甚密,现在燕国没了,如果你们皇帝知道了,怕是会很开心吧,说不定还会嘉奖你!”柳欣手一抖,杯子里的茶泼了出来,洒在了地毯上。他尴尬地对艾傅笑了笑,然后说:“李公子还真会开玩笑。这话可不能乱说,传出去就不好了。”
“是啊,我年轻嘛!”李琰玉在心里笑了两声,继续说,“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柳大人宽宏大量,毕竟,以后合作的机会还多的是,可能还会得罪柳大人,我在这里,提前告知一声。”
“是啊是啊。”柳欣假装喝水,心里却像猫挠了一样。
“刚才我也都说过了,你,柳大人,跟我们大冥合作,只有好处,报酬是双倍的,且不仅有漕运,还有各方面的荣耀。在你们皇帝的眼里,你把事情办好了,那么想想,会得到些什么?”
柳欣早就松动了,此刻已经连根都拔出来了:“不急,改天我们再商量商量具体的细节。”
“好。”
把鱼装进了网里,李琰玉静下心来,欣赏美妙的琴音。
上一曲已经完了,这一曲是《松间明月》。巧的是,《松间明月》正是李琰玉一年前作的曲子。按说,不过弹个琴而已,李琰玉自己也是个中翘楚,但此刻,他真的有些醉了。琴也随人,不同的人,不同的心情,不同的琴,弹出来的音色都千差万别。而里面传出来的汩汩琴音,仿佛会流动一般,有了灵魂,一如天地间最自由的生灵,花,鸟,水……
弹琴的人有心事。
他听出了一丝浅浅的忧伤,怎么说呢?
就像碧蓝碧蓝的天空,突然有了一条窄窄的云彩。云彩让蓝天有了灵动感,这忧伤也为琴音增了色。知音难寻,他突然就想见见里面的人。如果可以,顺便挖个墙角撬走,岂不美哉?
他拿过茶壶,亲自给艾傅斟了一杯茶:“这位琴师,是谁?艾老板,我听她的琴音,实在美妙,心里仰慕,不知可否一见?”
艾傅淡淡一笑:“实在抱歉,她是我的女人,不见外人。”
玲珑:“……”
柳欣:“艾老板口味真重。”
李琰玉只得说:“那好吧……”末了,他还是不死心,“我也爱好弹琴,苦于知音难觅,实在是喜爱姑娘的琴音,绝无亵渎之意,纯粹想切磋一下,还望姑娘赏脸。”
艾傅沉吟了一下,说:“我得问问她的意见。”然后,他朝内室喊,“念鱼,李公子想见你一面,可以吗?”琴音突然停了,半天没有回复,一如里面根本就没人。
“她生气了?”李琰玉小心翼翼地问,“那还是算了吧。不过,李某还是有话想说,姑娘刚才有一处弹错了,不想知道是什么吗?”对于擅长弹琴的人来说,这样的话很容易激起对方的怒气。
依旧寂静。
柳欣觉得无聊,一杯接一杯地喝茶。玲珑正在思索自己哪里弹错了,想了半天没有想出来,更不知外间人的意图,犹豫了一时,之后缓缓开口:“烦请公子指教。”
顿时,李琰玉感觉到一阵狂喜:“我可以见你吗?”
又没有声音了。
“好吧。”他暗自嘀咕,只得说,“第三节第二部分有两个音符不合适,姑娘可以换成上扬试试。”
能听懂吗?
他有点郁闷。
很快,里面传来了这一段的试弹奏。艾傅也懂琴,但并不深入,柳欣就更是个乐痴,两人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耐心地听着李琰玉和玲珑以琴会友,还蛮好听的。
内室,玲珑微微颔首:“的确更为合适,多谢公子。”
“那我以后就常来咯!”
于是,李琰玉有事没事,便来的勤了。因为玲珑不愿露面,所以两人只是隔着门帘,从未相见,但他能听出她琴里的悲伤逐渐少了。音乐是一件很美好的物什,需要懂的人去鉴赏,更需要倾心而听,听内里的幽怨,听千年的痴缠。李琰玉很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她也可以纵情弹奏,一抒不快。
她长什么样子呢?
会不会如她的琴音,灵动活泼?
这段时间,艾傅有点不快,他觉得玲珑好像在躲他,就因为他说了“她是他的女人”?太小气了,明知是玩笑话!除了艾傅,不快的人,还有雪凝。她见自己的“梦中情人”果真如桃红所说,三天两头来找念鱼听琴,开始吃味儿了。
这天晚上,艾傅抱了一条长长的口袋,敲响了玲珑的门。
玲珑刚把门打开了一条缝,他就挤了进来:“我找你有事。”接着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打开了布袋。那是玲珑刚来的时候就看中的那把乌琴。
她疑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艾傅勾了一下琴弦,等琴音消失,才说:“没什么意思,就是想给你配把好琴。这把琴名字叫龙尾,乃是百年梧桐木所制,镶的是东海雪蚕丝做成的琴弦。早些年我游历东海,机缘所得,苦于没有能弹响它的人,今儿送给你吧!”
玲珑的手轻轻地搭上了琴弦,感受着琴的力量,缓缓地说:“确实是难得的好琴。但是。”她抬头看他,“无事不登三宝殿,艾先生,你到底有什么事?直说吧!”
艾傅嘴角一扯:“这不是那天口误,说你是我的。”他看她目光不善,急忙改口,“那什么,害你生气了,几天不见我,所以带它来赔礼道歉的嘛!”
“琴我收下了,歉我也收下了,还有事吗?”玲珑把琴小心地装起来,“我想休息了。”
艾傅撇嘴:“你就知道睡觉!那个人又来了,你去应付一下。”对此,玲珑干脆地拒绝,“不去。你答应我的事还没做呢,忘了?”
还记着!
“好好好,我告诉你,你知道他是豪门贵胄吧,当然,看穿着打扮就知道,前些年因为射死了一只太子的鹦鹉,被大怒的太子那什么了,差点送进宫里当太监,所以这人就只有钱了,钱太多,又不能那什么,知道吧,性格有点变态……”他越说越来劲儿。
玲珑打断了他的胡扯:“你觉得我是傻子吗?”
“他是不是男人你知道啊?”艾傅不满,“你见过?你不是想知道,还不相信我!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玲珑懒懒地瞪了他一眼:“别说了,更不想去了。”
门突然开了,千照就站在门口。
玉树临风。
“算了,不用去了,他来了!”艾傅拍拍手,“你们聊吧,我先去那什么了,吃多了,上个茅厕!”随后就脚底抹油溜了个干净。
“他说什么了?”千照走过来,随口问。
他四下打量这个房间的布局,从床到桌,都显示出主人安静的性子来,窗户上有一枝白梅,香气淡淡,于是心情愉悦地倒了一杯水,但还没喝进嘴里,下一秒就全喷了出来。
“他说你是太监。”玲珑淡淡地说,挑起眼睛看他,眼里有戏谑,“你是吗?”
“你觉得呢?”他怒极反笑,“我像吗?”玲珑却完全不在意:“你闯进了我的卧室,还喝了我的茶水。所以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听琴?”
“自然不全是。过两天,聂寒聂大人会来找你。他会安排你下一步的行动,如何打进太子府,以及之后该做什么。”千照终于恢复了情绪,说。玲珑心里暗吃了一惊,微微皱眉,“可我听说,太子妃是聂大人的亲生女儿,如珠如宝,他会帮我吗?”
“他不会帮你,但是会帮我。”千照纠正她,“所以,你只有听我的。”
“好。”玲珑答应了,“我根本不想去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那与我无关,我只做自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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