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照把酒壶递给他,两人对饮起来。
“这酒不错。”聂寒点头,“是什么酒?”
“无心酿。”千照吐出三个字。
“无心酿。说到这酒,我还记得那时候,第一次见她,她穿着一身青衣服,扎着两个冲天辫,一脸怒气地对我说‘我这是无心酿,只有没有心的人才能喝,你有心吗?’那时候,我就觉得这丫头好泼辣好可爱,便动心了。一晃都快二十年了,时间真快啊!我们都老了,可她还是那么美丽,永远都不会变老。”聂寒说。
千照微微地笑了笑。
皇宫,兰园。
皇甫风独自在喝酒,浅黄色的衣袍随风摇摆,轻轻拂过脚边的墨兰花。他想起她来,这是她最钟爱的花。花总有重开,人却再也回不来了……如玉,你在天上,可还在怨孤?
欧阳悠言站在不远处的长廊上,心里是满满的苦涩。
死了那么多年,却还是忘不了、放不下。早知如此,皇甫风,你又何必当初?
她走下来,来到了他的身边,轻轻地说:“皇上,这样喝,会喝醉的。”
皇甫风并没有醉,而是十分清醒地说:“这是无心酿,却又不是无心酿,没有它该有的味道。悠言,孤虽然痛苦,但并不后悔。如今,当年的事情即将再度发生,为避免千君步我的后尘,孤需要你帮一个忙。”
欧阳悠言心中明了,缓缓地靠在他身上,说:“只要是皇上想的,臣妾都会去做。”
皇甫风微眯眼睛,看着满园盛开的兰花,如碧叶间的点点星光,心里一酸,突然拿起酒杯,一大口灌了下去,说:“悠言,倘若不是生在这里,你也不用跟着孤受这种苦,她也不用,很多人都不用……”
“皇上不要如此自责。”欧阳悠言把手覆在他的大手上,“事情已经过去了,都过去了。其实,妹妹她去世的时候,曾经告诉臣妾,说这辈子不后悔,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她的儿子。如今,千照他,都已经那么大了,她想必心愿已了了,皇上也该放下了,不是吗?”
她说不后悔。
终究是个傻人……
皇甫风没有再说话。
因着玲珑的燕地口音,桃红起先只认为她不过是一个死里逃生的燕人,命大逃到这里而已,这等事关性命的大事,她也并未多想。可如今越发厌恶她,自然什么都能成为借口。她不是过于无脑之人,虽鲁莽,却并未擅自行动。
她找来了娇娘和雪凝做帮手。
“雪凝妹妹最近气色不错啊!看来这段时间休养的挺好!”对于雪凝,因为她一向都是心直口快,桃红没有存什么芥蒂。雪凝秀眉微蹙,说:“还可以吧,就是老觉得心里堵得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姐姐能不能支个招?”
娇娘接话说:“雪凝你不会还在想那天那个俊俏的小公子吧?莫非真的是动心了?作为姐姐,我可得提醒你,做咱们这行的,不就是这样?反正钱也到手了,就别想了,何必让自己不开心?”
俊俏公子?桃红心生一计。
一时间,雪凝面色微红,如雪染胭脂,双目已经微有泪痕,恰似梨花带雨:“姐姐说的不错。可是,雪凝心知肚明,在咱们这种环境里,每天见的聊的都是俗人,恶心死了,连带着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堪……”
娇娘急忙捂住她的嘴:“妹妹,可不能胡说!”
然后,她话锋一转,“还是说,妹妹你意在说我们都是污秽之人?”
“并非如此,娇娘姐姐误会雪凝了。是因为那公子生的确实俊美非凡,才让我醍醐灌顶而已。”雪凝小声说,“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异心,就是想再见见他。”
桃红拿起扇子掩嘴,只露出一双美目,说道:“确实如此,尤其当知道对方并不是来找你而是另有其人的时候,发现那样的人都是属于别人的时候,会不会觉得更加心痛?别怪姐姐我泼你冷水,只是你我的身份,自然不能跟别人比。”
“听桃红姐姐话里的意思,莫非你见了他,还知道他来找谁?”雪凝睁大了眼睛,“告诉我吧。”
“她怎么可能知道?”娇娘不屑,一指头戳上桃红的脸,“就她?眼里都是徐公子,还能注意到别的男人?”
桃红“呵呵”一笑:“怎么不可能?一想就知道,咱们这里的女子都是入了籍的,只有那一位姿态高傲,以琴师之名掩盖身份的主,上面还有高人护着,不是她是谁?”
“你是说,念鱼?可她跟咱们怎么会一样?人家是琴师,清清白白的,我们……”
雪凝低头。
“我的妹妹,你可不能这样啊!有时候眼睛看到的可不是真相。那天,我可是亲眼看到的,两个人手牵手,笑的可甜了!我问你,你见她对咱们笑过吗?把你的头抬起来!”
雪凝摇摇头。
桃红故意地住了嘴,不再往下说。
而娇娘,她一直都没有说话,她已经明白了桃红的目的,是想拿雪凝作攻击念鱼的剑,好一招“借刀杀人”。而那念鱼,确实生得美貌,琴艺也极其高超,但并没有撼动她花魁的位置,一向低调不说,艾傅也很宠她,所以她没必要去给自己树仇敌,而且以后说不准还能拉在自己身边呢!
这青楼里,风云变幻间,谁又说的准?
两天后。
柳欣带着李琰玉来到了青花楼,指名要听念鱼抚琴。
“念鱼?到底是何等人物,让柳大人念念不忘?”李琰玉很好奇。
柳欣摸摸短短的胡须:“奇人。”
李琰玉“哦”了一声,一直仰着脑袋四下寻找他的小仙女,他一直记得上次遇到她就是在这楼里,说不定哪一眼就看到了!他不经意间瞅见了二楼一排的姑娘正在对着他暗送秋波,甚至大胆招手,但却没人敢上前。毕竟,稍微有点眼力见儿的都能看出来这位身穿白色锦袍、跟在柳大人身后的小公子定是艾老板的客人。
哪个不怕死的敢去?
别说,还真有。
这边,李琰玉正在失望。那边,雪凝姗姗来迟,惊喜地看着李琰玉,说:“这不是柳大人吗?这位公子好生眼熟,敢问是哪位?可曾见过奴家?”
见过的吧,记得吗?
她的声音娇若黄莺出谷,听得柳欣心都要化了,忙不迭地介绍说:“雪凝姑娘,这位是李玉,李公子,快见过!”
雪凝心“砰砰”地跳,微微俯身施礼,抬头却看见心上人他心不在焉,一脸的失落明白地昭示着“我不开心别理我”,顿时心里不快,只得叫了一声:“李公子?”
李琰玉回过神来,说了一句:“哦,是你啊!起来吧!”然后头一转,抬脚就走,“柳大人,咱们走吧!”柳欣略显尴尬,只得带着他上楼,把雪凝晾在了原地,“雪凝姑娘,柳某先走了。”
众姐妹都在看着,雪凝丢脸的不行,只得快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闭门谢客,独自生闷气。
玲珑早就接到了艾傅的通知,提前在琴室里等候。
所以,柳欣他们进来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了一片衣角,雪白蹁跹。
艾傅带着两位客人在在外间品茶听琴,一边客套寒暄,一边为接下来的话题做铺垫。李琰玉毕竟年轻,言谈之间不拘小节,他又很是会活络气氛,所以谈的很欢快。
“我与柳大人商量的事情,也并非什么难事,放眼望去,如今天下大势已定,想必大人很清楚,无需我多说。再说了,既是五五分成,大人也可以拿到额外的报酬,为何柳大人你总是不肯松口?难道不知何为长远利益,只是觉得眼前损失了些许。我们诚意而来,而错失这次机会,还望大人莫要后悔才是。”
两人终于说到了正事。
艾傅微微笑,充耳不闻,抬手为他们添茶,顺便望了一眼内室。
玲珑的影子纤弱,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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