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玲珑心有七窍

第三十六章 一个疯子

    
    阿莱没事的时候就来梅园跟禄爷聊天。
    禄爷见多识广,人慈祥说话又有趣,阿莱很喜欢他。也正是从禄爷这里,她知道了皇甫千照的母亲是当年盛宠一时的如妃娘娘,美貌多才独享恩宠,风头一时无两,连皇后娘娘都不及。
    在阿莱心里,皇后娘娘已经是仪态万千了,如妃娘娘比她还要在上,那得是什么样子?
    “唉……”禄爷叹了一口气。
    阿莱看着满园初绽的腊梅,想着自己的娘亲。她出嫁的那一天,母亲也是哭红了眼,躲起来不肯送别,但还是最后关头出现了,笑着给她戴上代表祝福的玛瑙项链,送她远去。
    虽然非常遥远,但一想起母亲,阿莱的心里却是温暖的,因为知道她在。
    那么千照呢?
    她觉得心里有点难过。
    听禄爷说,这两天正是“天下第一”舞会,今年的范围不局限于厘都的花楼,也包括各地的能人,从中选出天下最优秀的舞姬,到时候万人空巷,她就想去见识见识厘都的风情。
    阿莱试图说服千照同她一起去。
    首先是一碗鲜美的鸡汤。
    汤被喝了,话被拒了。
    再次是花海战术。
    阿莱试图把千照拉到梅园来。
    可是她巴巴地去找他,却没见人。等到终于见他,天已经黑了,舞会也结束了。
    最后是温言劝说。
    阿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听说这舞会可热闹了,一年就一次。三殿下,机会实在难得,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大阵势的舞蹈比赛,一起去看吧,好不好?”
    皇甫千照头也没抬,丢给她两个字:“不去。”
    看他决计不去,她也不再强求,自己一个人闷闷地出了王府。
    正低着头走,忽然“咣”地撞上一个人。
    阿莱抬头一看,是皇甫千君。
    “二殿下。”她揉着脑袋,叫了一声。
    “怎么,不高兴?谁欺负你了?”皇甫千宁捋袖子,装出一副要为她出头的架势。阿莱看了他一眼,忿忿地说:“好啊!皇甫千照他不陪我去看舞蹈比赛。你是他二哥,你去把他拉出来,让他陪我一起去玩儿。”
    “啊,这个……”千宁直挠头,面露难色,“你知道他已经是一个大人了,我不能去把他拽出来塞给你对吧?算了,我陪你一起去!”他说着拿出自己鼓囊囊的钱袋晃了晃,“百姓都在那边,吃的玩的可多了。去不去?”
    阿莱听到了钱袋里银子碰撞的声音,顿时心情十分好了八分,大声道:“我去我去!”
    她已经把不给面子的千照丢在脑后了。
    感受到窗外的鸟鸣,皇甫千照缓缓地从书页上收回视线,起身出了门。
    玲珑上台了,可是没有人弹琴。
    没有就没有吧,舞者本身就是音乐。她正准备硬着头皮开始,不远处忽然传来了青莲措的音调。众人抬头看去,一个穿白衣戴面具的男子坐在温香楼的房顶独自抚琴,弹的正是青莲措。
    他的墨色头发用发带束起,微风吹起了细细的一缕。
    是他。
    玲珑心里忽然就安定了。
    皇甫千照看了她一眼,低下头继续拨弦。他的嘴角溢出了一丝极浅的笑容,满是示威的意味。
    玲珑不再犹豫,飞身起舞。这是她最熟悉的舞蹈,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美的惊心。台下的观众连一声吭哧都没有,仿佛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了跳舞的女子和悠扬的古琴。
    到底有多美?
    曹植《洛神赋》有云: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流风回雪,轻云蔽月。用来形容,再妙不过。八个舞步连跳获得了如潮的掌声,也让台下的几个人纷纷不淡定了。
    刘文杰一眼就看出台上的人是念鱼,根本不是颜昭君。
    他不禁纳闷:这是怎么回事?那丫头脑袋被门挤了?不过,念鱼原来这么会跳舞,比颜昭君还厉害……楼上的那个人怎么那么像三皇子千照殿下?可能只是身形相似吧,毕竟相像的人太多了,而且他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他摇摇头,又把思绪转回了颜昭君身上,她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皇甫千宁去大燕国求亲的时候曾见玲珑公主跳过一次舞,此刻只觉得回到了过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还有一个,以为戴了面具旧人不出了吗?
    那眼睛,那舞姿,这感觉太熟悉了。
    难道真是她?
    如果不是,那么青凤一个区区舞女,名不见经传,是有多硬的交情值得千照如此?不可能!如果是,千照为她弹琴也就说得过去了,因为恐怕只有她才配的上他纡尊降贵放低自己。可是他们二人又是怎么认识的?千照灭了大燕国,却在这里为燕国的流亡公主弹琴?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越想越乱。
    阿莱拉了拉千宁的衣袖:“那是不是千照?”
    “你觉得呢?”千宁心里突然涌上了一股怒气,没好气地说,“除了他还有谁?”
    “这女的是谁?”
    “不知道。”
    见皇甫千宁一脸不高兴,阿莱便朝旁边的人打听:“哎,你知不知道这姑娘是谁?”那人正一脸痴笑,目不转睛地盯着台子上的人,口水都快滴到地上了,说:“那是青花楼新来的舞姬,叫青凤,据说是个绝世美人。”
    “是吗?”阿莱不禁抬头看,轻薄的面纱随着玲珑的动作时而被撩起一个角,可以看到面纱之下的脸。
    绝世美人?
    阿莱紧紧地盯着她。
    最后一个舞步,琴弦崩断了。
    青莲措除了八个舞步连跳,除了踏水而过,还有一个极难的部分就是最后的高潮,因为快速且连拨,极易断弦。台子上有不少水,因为琴弦的断裂,玲珑脚下一滑,直接栽了下去。她迅速调整身体,整个躺进了水里,在冰凉透骨的一瞬闭上了眼睛,只剩下台子边的花在扑溅而出的水珠里疯狂摇动。
    青莲措就这样结束了。
    传说青莲居士曾“抱月而眠”,凄艳而美绝。
    有人鼓掌,有人忙着普及知识,更多的人是恐惧。
    莫非是跳舞太投入跳死了?
    千照从房顶上飞身下来,直接把水里的人捞了出来,带着她飞向了远方。台下的人再次被惊呆了,而后是呆呆地看着空中远去的一双人影,发出长长的喟叹。
    为什么这么浪漫的事情都发生在别人的身上?
    途中,皇甫千照低头看了她一眼。
    玲珑浑身湿透,衣服紧贴在身上,脸上也带着不少水,粉色的双唇微抿,活脱脱一朵出水芙蓉。千照看着她,只觉得气息有些紊乱,差点掉下去。他的手贴在她的细腰上,此刻隔着几乎如同没有的湿衣服,肌肤的触感太过明显,心也有点乱。
    玲珑感觉到了他手心的温度。
    她心生一计,索性“恶向胆边生”,抬起下巴亲了他的双唇一下,然后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
    结果,两个人从空中直接摔了下来,一起掉到了野外的草地上。
    皇甫千照似乎生气了,面色很不友善,站起身来背对着她。她现在的样子,身姿窈窕面如桃花,细腰盈盈一握,衣服还是湿的,已经可以称作极度诱惑了,皇甫千照不敢保证自己的定力足够坚强,所以直接选择了不看。
    “去太阳下晒晒。”他说,口气满是嫌弃。
    “怎么,我够格吗?”她扯下面纱扔在一边,挑衅地说,“嫁入太子府或者嫁进宫里,你觉得可以吗?”
    “够了。”他冷冷地抛出两个字。
    “那你呢?”玲珑忽闪着大眼睛,凑到了他的面前,吐气如兰,“你是不是爱上我了?”皇甫千照心里一动,抬手把她狠狠地推到了一边的草地上:“滚,少打我的主意!”
    他抬脚就走,忘了自己会轻功。
    “等等我!”玲珑喊了一声,疾步追上去,“你不能把我一个弱女子丢在这里。”
    “随便!”
    两个人追逐着向前走去。
    “琴弹的不错。”她说,“谢谢你。”
    “不过是凑巧而已,不是给你弹的。”
    “我知道。”玲珑说。
    “别跟着我,走开。”千照很凶。
    “……”玲珑很无语。
    她蓦然发现他耳朵红了。
    “你耳朵怎么了?你害羞了?”
    此话一出,皇甫千照一下子转身,不顾她的惊呼把她拦腰抱起飞向了空中。为了安全,玲珑只得搂住他的脖子,不顾他的呵斥打定主意决不放手。一柱香之后,他落在地上,冷着一张脸把玲珑扔在了青花楼的门口,自顾自走了。
    小爱看到她,急忙跑下楼,迎了上来:“念鱼姐姐,他是谁?”
    “一个疯子。”玲珑说。
    颜昭君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旁边的地上还躺着一个一动不动的女人,脸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爬出来。她慢慢地起来,看着那个女人的脸,感觉有些刺眼。
    那黑红色的东西,是血?而且,颜昭君惊讶地发现她是粉蝶,已经死了。明显刚死不久,身体还有余温。颜昭君很快反应过来,大事不妙。跟一个死人共处一室,任谁都不会觉得这个人是无辜的。
    门外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粉蝶到底怎么了?睡了这么久?”
    “对啊,不会出事吧?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忘?”
    声音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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