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三皇子屋里,摸了摸茶壶,还温着。见三皇子还坐在床上翻书,我就上前问他渴不渴。
“倒一杯来吧。”他动了动,放下书,笑眯眯地看着我,问:“阿英今天高兴么?”
“啊?哦,高兴,特别高兴。”我擦了擦手汗,倒了水端上去,说:“奴婢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三公子好。”
“不必客气。我也是看你心地善良,才愿意帮你。”他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抱着杯子说:“大哥说今后怎么办了么?”
“这个……大公子说,先带着一起走。”说起这事情,我心里就七上八下的。我盼着慕斌能开口说话,我也盼着他记得自己家在哪儿,父母是谁。可我就怕他张嘴说出还有过一个姐姐来。不过,李慕贤离家进宫那时候,他才三岁,可能还不记事吧。
应该是不记得,那时候他还小,没法明白父母成天都是在为什么发愁、生气,只是母亲一哭他就跟着哭。哭过了,看见院子里落下来个鸟又乐了,蹒跚着跑着去追。鸟扑棱飞到树梢顶上,他抬着头,朝着树枝伸着手蹦跳,把自己逗得叽叽嘎嘎的,根本就不记得刚才哭过。
“阿英,还有些事情,没来得及跟你说。”
“三公子,你先歇着吧,话等好了再说。就是昨天夜里给奴婢讲故事,把三公子累着了,今天才遭这个罪。”我还是按照淑妃的嘱咐,放下一半床帐。
“没事,今天的话不多。”他无力地笑着,把杯子递还给我,说:“是谁去找的慕斌,这不重要,你也不用多问。你只知道这事情做得挺利索,那个班子里的人拿足了钱,不会再来生事就好。”
“花了多少钱?奴婢还他。”
“说了,不用你操心。”三皇子清了清嗓子,说:“我知道你还牵挂着别的,这个我昨天就知道了,不过想留着今天再告诉你。”
“三殿下,您讲!”
“那个班主说,慕斌这孩子只跟了他三年。不是他偷的,是收养的。”
“收养的?”我的心又悬了起来。
三皇子讲道:“班主说是三年前,他们辗转到河源府,那里有个富贵人家做寿,请他们班子去府里表演助兴。演完要走的时候,那家的管家把一个五岁孩子抱到他们车上,说叫他们带着走。”
“富贵人家?”这事情好像还挺曲折复杂。
“班主说,那管家告诉他,府里有个女下人做了丑事,生了这么个私孩子。本来按家规该赶出去,老爷夫人仁慈,看在幼子无辜的份上饶了她,还许她在府里当差。可是,这女人还不学好,前几天丢下孩子,跟剃头匠私奔了。主人家火了,不愿替这个无耻之人养这个私孩子,叫扔出去自生自灭。管家心里也不忍,就给这杂耍班子多塞了几个钱,跟着他们还算能学个手艺,谋条活路。”
“放他的屁!”一听见“私孩子”那仨字,我就冒了火。
“稍安勿躁!”
“三公子恕罪。这班主倒是挺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明明是他拿着这孩子给自己挣钱,还当下人使唤,现在竟然说成是他积德行善了!”我气呼呼地说:“如果他没胡扯,那就是那个管家胡扯!他敢不敢说河源府那个富贵人家姓谁名谁?他怕不怕我过后去打听?”
“这个,我不知道。”三皇子叹道:“只是那个班主说,孩子从到他手里那时候起就没说过话。阿英,我知道的事情已经全告诉你了。现在我正想提醒你这一点:现在你要找的孩子已经在你身边了,先跟着我们走。过后怎么处置,回来路上再商议。过去的事情,真也罢,假也罢,你暂时不要再追究了。那班主自然有过,但也有功,毕竟是养了这孩子三年,让他还能活着碰到你。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我不是说要包庇他,只是咱们此行的正事还没办完,我希望你别再分心了。”
“三公子说的是,奴婢记住了。奴婢早答应过三公子不会再节外生枝,现在承蒙两位公子容得下他,奴婢感激不尽。必定不会再为他给两位公子惹麻烦。奴婢伺候三公子歇下吧。”我扶他侧着身躺下,帮他盖好被子,整理好蚊帐。
“你也早歇着。”他笑了笑,说:“要照顾我这个病人,辛苦你了。”
“三公子会好的,肯定会好的。”我说着,把其余的灯吹了,只留下一盏。
“何以见得。”
“三公子是好人,积德行善,肯定会好!奴婢信老天还是有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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