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姜河呢?”韩征率先打破了沉默,刻意转移注意力似的把关注点放在姜河身上,抬头对上梁诚弘有些哀伤的目光。
梁诚弘一接触到韩征询问的目光,立刻从强烈的主观情感中挣脱,不动声色地为自己披上了一层名为专业的外衣,随着梁诚弘的手指在桌上的电脑键盘上一敲,一张看上去并不打眼的中年男人的照片赫然出现在屏幕上。
“姜河,45岁,桐城本地人,几年前妻子因车祸去世,膝下无子,现在独居,自己经营一家小超市,收入中等”,刚刚女孩的脸对梁诚弘的刺激显然没有消失,一向不着调的梁诚弘还是第一次这么一板一眼地报告,“人际关系,社会背景,财产状况等我都查过了,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梁诚弘说完就直愣愣地坐下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坐在他对面的蒋捷。
蒋捷并没有直视梁诚弘的眼神,而是翻开笔记本直接说:“韩队,我们上午去见了姜河,他也交代了一些关于张氏兄妹的一些事,但老实说,他知道得非常有限。”
韩征没说话,手里的圆珠笔在指尖转了几个圆弧,眉心微蹙,看着蒋捷,“据姜河所说,他之所以会和王秀霞联系,是因为王秀霞的长相和他死去的前妻非常像”,蒋捷说着从笔记本的后面抽出一张照片递给韩征,照片上的人看上去果然和王秀霞长得有五六分相像,都是那种中长发,皮肤有些病态的白,一打眼看上去就有些瘦弱的类型,尤其是那一双饱含忧郁的眼睛,连眼尾的微微上挑都出奇一致。
“他们的相遇也是偶然,姜河在文远街上有个朋友叫刘铮,那天姜河去刘铮家吃饭,在街上买水果的时候觉得自己头发长了就想先剪个头再去,谁知道一进门就看见了王秀霞。他对王秀霞念念不忘,不过第二次去的时候王秀霞已经不在店里了,他老去打听王秀霞,但张丽一口咬定王秀霞不干了,直到后来姜河有一次去的时候撞见了张丽的一个老主顾,这才撬开了张丽的嘴,见到了王秀霞。”
“所以说,这个姜河对张氏兄妹的事情知之甚少,只是把王秀霞偷偷救了出来?”
谈明面对韩征的疑问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对面的梁诚弘一听这话,赶忙把自己发现的关于张氏兄妹的线索报出来,“头儿,我特意去查了一下张氏兄妹的财务状况,他们的财物表面上看没什么问题,但他们兄妹俩有一个秘密账户,这个账户每个月都有相当多的进项,完全不是能够靠那个小美容院能够赚来的。”
梁诚弘的话立刻吸引了其余几人的目光,可韩征还没来得及发话,刚被撵出去不久的小李又站在办公室门口,有些急促地敲着门。
韩征看了眼小李招呼他进来,谁知韩征的手势刚摆了一半,小李就已经抱着电脑飞速地窜了进来,“韩队,你之前吩咐找的张伟明那个包我们找着了,里面的饭菜药片盘子什么的一大堆,具体的技侦正在检查。”
小李的声音有些激动,随即把打开电脑放桌上,电脑上播放的,正是张伟明自己捡包的视频,屏幕上的张伟明很小,在夜色的掩护下,张伟明的动作模模糊糊的像打了马赛克似的,只能看个大概。
小李看着大家一脸不知所云的表情后即刻给大家来了一场同步解说,“这个张伟明应该是早就算计好的,王卿家的侧卧是个死角,小区里的监控根本拍不到,而王卿家又正好在小区边缘,只要稍微用力一扔,就能把包扔进路边的绿化带里。按前后监控来推断,张伟明应该是在包里装了什么东西后,把包从侧卧的窗户扔了出去,然后出了小区门后又把包捡起来的。”
“那张伟明的监控这么这样啊?就没有清晰一点的吗?这黑灯瞎火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张伟明是个毛贼呢?”梁诚弘看着乌漆麻黑的监控,有些不满地看着小李。
小李面对梁诚弘的疑问无奈地笑了笑说:“梁哥,你可知足吧,就这还是外勤在离王卿家两条街外的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找到的,其余的监控要不是角度不对,就是根本没拍着,还有一些店根本就没开监控,有个黑影已经不错了好不好。”
小李据理力争后,调出一张放大版的监控截屏,画面上经过技术修复的张伟明显然清晰了不少,迫使梁诚弘把他的不满全都堵回了肚子里。
小李说完情况后便抱着电脑离开了,办公室的门咔哒一声被小李带上后,韩征的表情也彻底变了,他的下颌紧绷着,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身体微微有些前倾,屋里的白炽灯光打在韩征高挺的鼻梁上形成一道高光,把韩征的身影裁切的俊美而锐利,犹如一把随时准备出鞘的宝刀。
一行人看着韩征的表情不由自主地就严肃起来,一向散漫的梁诚弘都默默绷紧了自己后背的肌肉,蓄势待发。
“现在的情况大家都了解了,我就不多赘述了,我的方案是我们先把张伟明以涉嫌杀害王卿为由给拘回来,降低行动风险,然后内部再出个女警去张丽那里探探虚实,争取把他们一网打尽,毕竟现在我们都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如果轻举妄动的话,难保不会出现下一个李晴。”
“我去”,韩征的话音刚落,蒋捷就已经按捺不住自告奋勇了。
“不行”,谁知还没等韩征提出反对意见,一直默默坐在那里的陶陶就先一步反对了蒋捷的提议,毛遂自荐。
“蒋姐个高能打,有些冷清,自带一种自信的气势,一看就不像是北水村里出来的姑娘,更何况他们很有可能认识你,这样,派我去……”陶陶的后半句陈述理由还没说完,就已经遭到了大家的一致反对。
“太危险,不行。”
“你又不是警察,这种活儿这么能让你上呢?万一有什么闪失,陶局还不得手撕了我们。”
“我们局里又不是没有女警,这种出外勤的活儿还是留给我们自己人吧。”
大家瞬间被陶陶的话炸成一锅粥,但意见都是一致的,异口同声地拒绝了陶陶这胆大包天的想法。可梁诚弘这最后一句话说得着实有问题,毕竟局里除了文职,就只剩下蒋捷这么一棵外勤的独苗了。
就在大家争论时,陶清义直接推门而入,大家瞬间站起身来整齐划一地闭了嘴,叫了声“陶局”。
陶清义点点头让大家坐下,把手里泡着碧螺春的掉漆黑色保温杯往桌上一搁,这才缓缓开口问韩征,“韩征啊,情况我都听说了,上面领导也很重视,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韩征简明扼要地阐述了自己的想法后还捎带婉拒了陶陶刚刚的提议,果不其然,陶清义的脸立刻黑了下去,拍着桌子拒绝了陶陶的提议,说她不自量力。
可陶陶却没有因为众人的一致拒绝而放弃,反倒瞪圆了眼睛看着有些愠怒的陶局的眼睛说:“爸,你可别忘了,我做记者的初衷。”
陶陶这话一出,陶局脸上的血色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但还是坚定地摇摇头拒绝了陶陶。
陶陶看着陶局的脸色自觉失言,在心里叹了口气后放软了语气重新说:“让我去吧,就算是为了我妈,更何况我虽然没有蒋姐的身手,好歹也是练过的,自保不成问题。”
坐在对面的陶清义脸色更差了,但却没有像刚刚一样立刻反对,一群人看着这父女俩之间诡谲的气氛默默低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有韩征有些疑惑,对陶陶忽然提到她妈妈的事不明所以。
陶清义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在陶陶的目光下有些疲惫地做了妥协,安顿好韩征要尽力保护好陶陶的安全后,便拿着保温杯好似失了魂似的离开了。
韩征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很是疑惑,刚看向谈明想问些什么的时候,就看见谈明迅速而小幅度地摇了摇头,随后又垂下了眼帘。
韩征了然,直接忽略了方才的疑虑吩咐道:“谈明,诚弘,你们先去把张伟明带回来审审,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新线索,蒋捷和我现在带着陶陶去见王秀霞,让她给陶陶想个合情合理不会被张丽怀疑的身份。”
韩征的话音刚落,大家就争分夺秒地冲了出去,整个办公室就瞬间空空荡荡的。
此刻正是黄昏时分,橙红色的光晕把远处的天边渲染得及其绚丽,大片的青蓝与远处的橙红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混合而梦幻的色彩,有些微黄的月亮朦胧地挂在天边与即将落下的太阳遥相呼应,宣告着夜幕的降临。
文远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上班族陆陆续续地踏着夕阳的余晖回家,街边的小商贩接二连三地支起小摊子开业,夕阳笼罩在城市的土地上,显出一派宁静温暖的画卷。
谈明和梁诚弘撩开门帘走进“欣欣向容”后,便看见了站在收银台前数钱的张丽,张丽看见他俩后明显往后瑟缩了一下,随后才说:“我们,我们店现在已经打烊了,不好意思啊。”
梁诚弘和谈明对视一眼后走上前冲着张丽亮了证件说:“你别紧张,我们不是来理发的,张伟明在这儿吗?我们找他了解点情况。”
张丽一听是来找张伟明的,立刻摇了摇头,有些慌张地说:“不,不在,他现在应该在家里。”
然而张丽的话音刚落,张伟明就揉着眼从阁楼上走下来,“丽丽,谁啊?都几点了,打烊了打烊了,让他赶紧走。”
张丽一见张伟明瞳孔迅速放大,朝着张伟明吼了一声“跑”,张伟明睁开眼后瞬间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转身就往后门跑,谈明和梁诚弘霎那间就如同紧盯着猎物的上好猎手般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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