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昔河的水已经淌到杜兰汐梦的膝盖,谁浸湿了她大半的衣裙。杜兰汐梦的长发由黑转为银白,更长了。她眉心的神印浮现,整张脸也是焕然一新的感觉——跟加精致了。本来在岸边徘徊的花妖此刻都停下来,屏住呼吸看向她的脸。有的花妖看着,竟然红了脸颊,一只手抚在自己的侧脸,幻化出一张完全相同的脸,却显得生硬一些。
河中的杜兰汐梦及腰的长发被一支钗子卷起,发髻上缀着黑色的流苏。她的耳上戴着黑色的珠子,那细长的黑线衬着她那细长的脖子,让看的人都有种想要一亲芳泽的冲动。她身穿一身黑色的长衣,因为湿了水那颜色更重了一点。她垂下双手,原本披在肩上的披肩落下,裸出黑色的纱衣。再往下是一件黑色的抹胸长群。那长裙很恰当地修饰出杜兰汐梦的身材,远远看着像是罩着一层烟纱,近了才看清那上面竟是绣着繁杂的花朵图案。
杜兰汐梦垂头,一只蝴蝶从她的脖子处飞出来,点亮了她周围的空间。她抬眼,那一瞬间仿佛空气凝滞。“炎魂,回来。”杜兰汐梦双手结印,更多的银白色蝴蝶从她身侧的光亮里面飞出来,绕着她的身体不停地飞,然后像是得到了什么指示一样,向着四周飞去。
萧逸拖着有伤的身子走到忆昔河边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步子踉跄了一下,却还是站定在那里。他声音很大,甚至听起来有点嘶哑。“秦无,别再往前走了。你回来,我娶你为妻。”
还在原地吃力地应付着花妖的伊人听见萧逸的声音,动作停下来。有几个花妖便乘着这个机会攻击她,她关键时刻回头,才堪堪地逃脱却还是负了伤。翎颜知道消失也没有告诉她如何才能引得万花朝拜,她能做的只是学着翎颜最后一次施法的样子去做;却总是差一点,总会被回身的花妖攻击。伊人看着自己身上的血迹,很郁闷地摸摸自己的肉。她想,若不是有佛经护体,怕是已经命丧好几次了。
杜兰汐梦依旧在施法,蝴蝶越来越多,整个估度被微弱的亮光笼罩。那光亮让彼岸花的花色更加迷幻,像是要牵走人的心神一样。有的蝴蝶已经飞出估度,在估度的边沿徘徊。
炎魂赶到估度的时候,看见的便是无数妖冶的女子像是被人用幻术禁锢了一般定在那里。无数的幻蝶在飞,就像是误入了春的国度一样。一只蝴蝶落在她的肩膀,然后原本四处乱飞的蝴蝶像是突然找到了方向一样地全部向着她涌过来。她突然想起什么,急忙转身想要逃脱,那些幻蝶却是早已化成绳索将她捆绑。杜兰汐梦向着炎魂的方向看去,无数的花妖自觉让路,两个人相隔很远,彼此的目光却是已经交叠在一起。
炎魂看见杜兰汐梦眉心的神印,便跪下来。她的脸上依旧蒙着面纱,在那朦胧的面纱的阻挡之下只能看见她的轮廓。估度无风,面纱便不动。她的头发中插着一只簪子,便是先前苏越手中的张娜子。她的穿一身红色的汉服,曲裾长裙衬着她的温婉。任谁远远一望,想到的也只是一个大家闺秀,而不是一个怨灵。
萧逸看见炎魂,身上竟然莫名地起了一层冷汗。他总是能想起那天的那场大火,绵延几千里,几乎烧尽了整个估度的彼岸花。炎魂站立在火焰中央,一身红衣,长发飘摇。她眼神狠狠地看着自己,像是一个上帝在审视自己的子民,看得见他的命运多舛,竟然将自己的恨意消减,多了几分淡然。
萧逸拖着自己受伤的身体,挡在杜兰汐梦和炎魂之间,生怕炎魂伤害到杜兰汐梦。“炎魂,烧去你的身体的人是我,和秦无无关。”
炎魂抬眼,眸中全是嘲讽。她抬手,摘下自己脸上的面纱。那张原本倾国倾城的脸上多了一块丑陋的疤痕,让伤害变得明显。“魔尊大人,你打算怎么还?”
萧逸一时语塞,竟然不知应该如何继续下去。
“毁你的脸?对不起,我没有兴趣。”炎魂摇头,眼神直直地看着萧逸的脸。“你娶我为妻如何?”
“你休想!”萧逸生气了,手中又莫名多了那把青铜的古剑。上面还有刚才滴下的血,一滴一滴落在泥土里面,让萧逸看起来那么像是一个来自地狱的修罗。
炎魂微闭眼睛,一副早就料到的表情。她跪坐在地上,抬起手,一朵桃花在她的手中盛开。“我早就料到的,你根本没有诚意。既然……你做不到,走!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萧逸不动,一阵大风骤起。他抬手捂眼睛,再睁眼炎魂已经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他回头,已经体力不支地跪倒在地上。炎魂虽然被绑着,却还有半截手臂是可以动的。她走到杜兰汐梦的面前,伸手想要将她抱在怀里。“我不会害你的。”
“别听她的,秦无。”萧逸大声喊,只是他的声音却没有到达杜兰汐梦的心底。杜兰汐梦已经坠近自己的梦境里面,只有炎魂在那个噩梦里面,她出现将她拥抱,笑着说她会陪着她走下去。
两个人一起分担了很多秘密,有一天,在一个月色很好的地方,她们两个并肩坐在屋顶。两个人交换了生辰,那时候的秦无并不知道交换生辰就是签订契约。以前的时候,炎魂是她的奴隶,那么那时候起炎魂就是她的伙伴。
在魔界里面,所谓的伙伴就是灵魂相互寄存的。最初的那段时间是杜兰汐梦的幻术精进最快的时候,也是那个时候她迎来晋升为神的资格。
她记得,那天的炎魂失落了很久。炎魂说,真羡慕你,生来有仙根,修炼便成神。我努力了几万年,却还是这样人人喊打的妖孽。
秦无将她抱在怀里,很是心疼地拍着她的背。“幻月老头说,有心,便能成神,你也行的。”
那日萧逸将炎魂那支钗子扔进大火之时,即使身为神明的秦无也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受着大火的烘烤,一股莫名的恨意席卷自己的心神。那日的无情楼里死了很多往来的生灵,秦无溅了一身的血。她突然觉得很脏很脏,就回去换衣服,洗澡。等她忙碌完了以后,路过那间屋子的时候正好看见萧逸在那里烧钗子。
从那日以后,她便常常梦见炎魂。梦见她哭着对自己说那火太大,烘烤得她太过难受,却没有办法了结自己的生命,只因为秦无是神。
她梦见那天自己杀死的那些生灵,一张张生动的脸在自己的脑海里面像是过电影一样地闪现。他们都笑着和自己说话,然后被杀,在血泊里面惊恐地看着自己,说魔鬼啊。
她醒来的时候,里衣总是被汗湿的。她总是惊恐地坐起来,点燃自己房间地灯盏,一夜一夜地盯着自己手掌看。她总觉得自己的手掌明明那么干净却是沾满血腥。她会突然想起自己这么多年,杀掉的一个妖,一只魔,一尊佛,一位仙,甚至一个动物。他们中有善有恶,都曾满面笑容地对她,她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去杀戮,杀戮,到后来再去人间的佛堂忏悔,却再也走不进那金光的大殿。她每次想起来,总是觉得很是讽刺。她是神啊,却像一个妖魔一样地被防备。
杜兰汐梦没有理会炎魂,继续向着忆昔河的深处走去。炎魂为了拉住她,只好顺着她的脚步走下去。忆昔河的河水是有情人的眼泪,所以在九届的交汇,却能不流向任何一界。也因为这样,进入河中的生灵常常沉浸在自己的往事里面,不停地回忆回忆,几千几万年过去了,被泪水腐蚀,消失了。
炎魂看见自己的脚伸入忆昔河水之中,不禁嘲讽地笑着自己。那日的大火本来可以将她烧死的,只是那之前她和秦无签订了契约,灵魂寄存。她是借了秦无的灵魂的力量才活下来的,她想活下来,想看看这些人的结局。
她本来想要看着萧逸为了挽留秦无一次又一次地反动花神的力量,然后她作为花神的始祖便可以在每一次的动乱之中都吸取灵力,来恢复自己的意识。她今日会借了苏越的簪子寄身来到估度。就是为了用那些在动乱中死去的花妖的元灵来喂养自己的灵魂,可惜……一切,好像斌没有像自己想象地那么发展。很突然,自己明明是九届之外的存在,却被忆昔河水接纳。被忆昔河水接纳,意味着……只有一丝不落地想起往事,并且释然,否则永远走不出忆昔河的河水。
炎魂回头,看着跪坐在地上的萧逸。颓废的他身上鲜血凌厉,那么高贵的王在那一刻看起来确是那么真切地……真切地像一个乞丐。炎魂突然笑了,虽然她的面目狰狞,却不妨碍她的绝色。“萧逸,你最终会失去她的。我没说错,你输了。”
一旁的伊人终于想起什么一样,唤醒自己的经文。试着闭上眼睛,去感受那些花妖的存在。为神,要有神的气量。她试着用一种善待一切的心情去安抚那些花妖,却在突然之间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冲击,直直地冲着自己的心口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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