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男神到男神经之坎坷路

6.小儿女(六)

    
    今晚的天香楼灯火如昼,楼内暖风熏人,纸醉金迷。
    阿圆一身青葱色的溜金洒花锦袍,系了一条白玉腰带,乌发束起悉数扣在一顶精致金冠内,与楚晔凌南一道得意洋洋地迈进了楼内。
    楼里早已人满为患,个个衣着光鲜,令人眼花缭乱。
    阿圆看着走在前头天天一身玄衣的楚晔,挺了挺脊背问与他走在一起的凌南:“今日我的衣衫可还行?”
    话比较含蓄,凌南清楚他其实问的是“今日他漂不漂亮?”这让一心想让人走正道的凌南有些纠结,男人家应该像主子一样,不要整日穿得像个花蝴蝶,尽管他家主子也是非常挑剔的,但也好过像个娘们般天天与人比美的阿圆。
    楚晔听到后头的动静,回头打量了一眼,又无事般地转回去了。
    凌南避重就轻讲了句实话:“阿圆这身衣衫在人群中甚为耀眼。”
    阿圆咧嘴笑了。
    楚晔轻哼一声,声音太轻,身后的两位都不曾听到。
    天香楼的老鸨红娘今日忙得晕头转向,笑得腮绑子都酸了,眼见门口又来了三位贵客,忙不迭地迎了上去,“哎哟三位大爷里边请。”
    走在最前头那位俏郎君,像是没有听到她的招呼径直往里走,这一张脸冷肃得不像来逛楼子,倒像是来讨债的。
    身后一位浓眉阔鼻的后生赶紧上前笑道:“咱们已定了位子。”
    红娘笑容放大,眼角鱼尾纹散开,尖着嗓子高喊:“小绿,给几位大爷领路!”
    “不用不用。”凌南赶紧摆手,“大娘您忙,我们自个儿找路。”
    红娘闻言嘟起一张血盆大口,一只手指着满楼的姑娘嗔道:“这天香楼哪里来的大娘?一个个都是花容月貌的小娘子!”
    凌南微黑的脸变成了酱紫色。
    原来是个嫩后生,红娘嘻嘻一笑,一只手肘轻撞着凌南胳膊,意味深长地道:“这位小哥想要什么口味的尽管开口,包你心满意足。”
    凌南连连摆手,搭拉着眼睛不敢乱瞧,只盯着前面那双祥纹黑靴,跟着往前走。
    红娘哪里肯这么便放过他,香帕一甩又高叫,“姐儿们,快带这位爷去后院喝杯销魂酒!”
    天香楼的花姐们顿时一拥而上把凌南团团围住,连拉带扯地把他往后院扯。
    明明是两人并排而行的,可偏偏她们只带凌南去,落下他,虽然看样子凌南并不情愿,可这也不妨碍阿圆生气,居然被忽视了。
    他三两下把凌南从包围圈扯出来,对花姐们笑道:“各位姐姐,还有我呢。”
    “唷!”花姐们笑得花枝乱颤连连说,“好好,带上你!”
    突然气息一冷,周遭的人不由地打了个颤。
    那个冷面俏郎君又转回来,一把拎起绿衣少年,喝道:“还不快走?”那声音硬硬生生让这热气氤氲的天香楼结了一层霜。
    静没一瞬,看惯人脸色的花姐儿们自觉地悻悻而散。
    一年一度的天香宴是天香楼最大的节日。这一日也是楼内花姐儿们从良的最好时机。这一日所有的姐儿们都明码标价,只要有客人愿意出钱,便可将她们赎身。不论你是花魁还是打扫丫头老鸨决不阻拦。
    楼内的姐儿们一个个打扮地枝招展,卯足了劲展示自己。
    凌南花了大价钱在天香楼定了视野最好的包厢,正对着厅内的展台,距离又近,按阿圆的说法,“这么近连姐姐们脸上抹了几层粉也能看得清。”
    凌南正与楚晔说着话,一转头阿圆不见了。
    唤了几声都不见有人应,不知道溜到哪儿去了。
    楚晔揉着额头,满眼的人影,满耳的嘈杂声音,只觉得心浮气躁。
    阿圆转悠去了后院,与前院的人声鼎沸相比,后院显得异常安静。
    左右两排厢房向后延伸,比老伍客栈的房间还略多几间。各色的灯笼将屋前的长廊照得光怪陆离,不知名的香味飘散的空气中……。
    不太好闻,还略有些刺鼻,阿圆捂着口鼻,打了个喷嚏。心里想着“销魂酒”究竟是个什么酒,她只听说过,三杯倒、醇香酿、清洌甘……,取这么个名字,必是与别家的酒大大不同。
    他轻手轻脚往里走,渐渐地这院中似乎也不怎么安静了……
    有各种奇怪的声音,男声女音交错在一起,高高低低压抑在喉间,像是怕人听到似的难奈,让阿圆愣了半天,止步不前,顺手打开了侧手的一间空房。
    房间不算大,色彩香艳,床大得突兀,粉色的纱幔垂落下来,轻薄如粉色轻烟,里面的玫色的寝具一清二楚。
    床前一张圆桌,铺着嫩黄缀花的桌布,上面放着一盘糕点,一壶酒,二只酒杯。桌前两张绣凳。
    屋里的香味比外面在浓很多,让人莫名的燥热。
    阿圆舔了舔嘴唇,伸手倒了一杯酒,指尖刚触及酒杯,一阵冷风刮过,连壶带杯哐当扫落在地。
    抬眸对上的是楚晔略带怒意的黑眸。
    想到刚才背着二人偷溜过来,阿圆有些心虚,他不是自个儿偷跑出来喝酒的,只是好奇想闻闻酒味,他一直记着先生的训导是绝不会喝酒的。
    才要张口辩解,两眼一黑一块粗布当头罩了下来。
    楚晔屏住呼息粗鲁地扯下桌布,蒙头盖在阿圆头上,拎着人回了包厢。
    “怎么能这样?”阿圆扯开桌布,挣扎着露出脑袋,仅有的一点歉意在楚晔粗暴的行为中像炸裂泡沫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又不是你家,还不让看了?”
    “再聒噪便把你扔出去。”这人居然还横着眉眼恶言相向。
    阿圆才要上前好好理论理论,明明是他们请他来的,一进门便翻脸了,哪有这样作东的!
    刚张口,包厢门突然间开了,一位妖妖娆娆的姐儿托着茶水进来了,白色的裙衫水红色的抹胸,胸襟极低露出两团比这白裙还白的刺目的嫩肉。
    阿圆嘴闭上了,眼睛睁得老大,不着痕迹地揉了揉胸口,她这是吃什么长的
    姐儿一进门就看见一少年盯着她胸脯看直了眼,得意地抖了抖胸,白花花的两团肉这么一晃荡,刺得阿圆眼睛发晕,脚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二步。
    “奴家小绿,前来伺候各位爷。”小绿的声音如街边的糖人儿粘牙得很,笑容得比这声音更粘,手托餐盘,腰肢扭动走了进来,“各位爷若在此不得尽兴,可与奴家同去后院一聚。”
    媚眼横飞,香风浮动,屋里诡异地安静。
    忽地她脚一软,腰肢一摆向阿圆跌来,阿圆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眼睁睁地看着她向自己扑来,待人快要扑在身上时才徒然清醒,连退数步躲过一劫。
    身后的人冷不防龇地倒吸了一口气,前面的小绿适时收住脚步,腰身一扭站稳了。
    阿圆收回脚,尽管已及时向前挪了一步,但还是觉得身后的气压已降得极低,脖子上汗毛倒竖,身子僵得一动也不敢动,何况乎回头看一眼被踩了脚背的人。
    “出去!”一声隐忍的冷喝,气势逼人,似若再多留片刻便能让人血溅当场。
    小绿放下盘子,很有眼力劲地跑了。
    小圆望着那白色背影,深以为自己也是那个该走的人,抖着腿迈开脚步想尾随而去。
    “喝茶!”一声暴喝,伴随着一记茶盏撞击桌面的声音。
    阿圆惊得缩了缩脖子,脚步却快得生了风,“砰”又是一声,阿圆收回才迈出门外的脚,顿住。
    “喝茶,喝茶……”
    凌南见状,笑呵呵地先为楚晔斟上热茶,再拉回阿圆。
    阿圆坐在楚晔对面,眼睛朝那蓝花金边茶盏瞟去,那茶盏囫囵整个稳稳地放在桌上,滴水不漏,心道:这人倒是好功夫。
    茶盏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执起,手指修长有力,握着盏的指腹微微泛白,随着手的抬起,玄色的袖口略略下滑,露出了一截手腕,腕间桡骨突起的骨节白皙莹润,弧度柔和,与主人的性子大相径庭。
    阿圆脑子里忽然闪现那日清晨东院里的那抹牙白,目光在棱角分明的下颌处停顿,闪烁着游移开去。
    “糕点,吃糕点。”凌南将盘子移至两人中间,热情地招呼两人。
    一个恍若未闻纹丝不动,一个倒还知情识趣地伸手拿了一块塞进嘴里。
    凌南晃眼打量了两人一番,一个汲了口茶后脸色已缓了下来,一个难得地乖觉地慢慢咬着糕点,总算松了口气。
    台上歌舞声已起。
    天字号包厢内静默无语。
    楚晔眼睑微垂专心品茶。
    阿圆手撑着头,望着舞台,兴致缺缺。
    凌南手肘轻碰了楚晔一下,楚晔抬眼,却见凌南一脸痛心疾首之色朝阿圆努嘴。
    转眼看去,只见少年双眼眯起,头一点一点地快要睡去了。
    台上各色花姐儿搔首弄姿争奇斗艳,一个比一个穿得单薄,众人一个个都看得热血沸腾,叫好声,砸钱声此起彼伏。
    楚晔收回目光,心里说不清地一阵心塞。
    天香宴快结束了,可天字一号的客人毫无动静,别说叫姐儿了,便是连桌酒菜也没叫过。这如何使得?天香宴可不是搭台看戏的,是逛窑子的顶极盛会!只让客人出点包厢钱简直就是天香楼大当家红娘的耻辱!
    于是红娘领着一干环肥燕瘦的花姐儿浩浩荡荡地推开了天字一号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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