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不知卿是客

    
    “苏姑娘，您心疼了？”
    腓儿见苏长生一直盯着闻人?看，娇眉紧蹙不说，眼里还流露着心疼，故意打趣道。
    “怎会？他是本天师什么人？本天师会心疼他？”
    苏长生下意识反驳，说完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大，又急忙闭上了嘴巴。
    在瞧见闻人?并未察觉到自己后，这才暗松了口气。
    “不是要去大理寺的么，赶紧走吧。”
    腓儿原本还想多说，但瞧见苏长生飞身走了，她也不好多留，便也急忙追了上去。
    殊不知，在二人转身离去的瞬间，原本专注看现场的闻人?，倏地一下转过脸来。
    他自幼鼻子便很灵，尤其是对那种细微的味道，所以才会几次都能察觉到苏长生的存在。
    盯着眼前的虚无看了许久，直到鼻翼间那点桃花香完全没了，闻人?才收回目光，佯装若无其事的继续勘查现场。
    也正因苏长生走得快，故而并未发现在她们走后，一团黑影悄悄靠近闻人?。
    那黑影走到在闻人?的背后，挥动衣袖朝他喷去一团团黑雾。
    闻人?起初并未察觉到异样，直到胸口的疼痛，他才面露痛苦的伸手捂着胸口。
    像上次在竹林一样，胸口灼热的很，似有什么东西要从胸口飞出来。
    闻人?疼的半跪在地上，原本黝黑的双眸，也逐渐变得猩红。
    眼瞧着双眸全部变成红色，闻人?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叫唤声，又陡然变了回去。
    “大人！”
    闻人?寻声望去，只见安肆从巷子外狂奔过来。
    “大人，您果然在这儿！大人，您怎么了？”
    “没事。”
    闻人?一手扶着墙，一手捂着胸口起身，“何事？”
    安肆这才记起自己来的目的，忙声道：“大人，大喜！第一具碎尸有人认领了！”
    “当真？！”
    安肆连连点头，将他方才准备回家休息，但在半途中发生的事情，大概的讲述给闻人?听。
    闻人?听完，神色微变。
    “城南蒋家？是那个有二十多家布庄的蒋元，蒋员外？”
    安肆点头，“正是。”
    “不对，那蒋员外我曾有所耳闻，虽年纪与那昨日那具碎尸相符，但蒋员外平日里只穿自家卖的布料做的衣服，若是蒋员外，仵作又岂会不识？”
    安肆拧眉，这也正是他不解的地方。
    “蒋家人现在何处？”
    安肆敛神回道：“属下让人先带去大理寺认尸了。”
    “回大理寺。”
    安肆会意点头，随后二人飞快的离开小巷。
    那团黑影瞧见闻人?离去，并未追上去，而是盯着他消失的方向看了几眼后，便转身消失不见。
    ……
    因苏长生与腓儿先走，故而她们二人先一步到大理寺。
    八十多年前，苏长生曾与前朝的大理寺卿有过些交集，所以几乎没绕什么弯路，很快便找到了敛尸房。
    但还没等她们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恸哭声。
    二人互视了一眼，再次念了隐身咒，确认没有破绽后，一同轻脚走了进去。
    此刻敛尸房摆放尸体的台子旁，正站着两男两女。
    两个男人一个是仵作，一个是管家模样，而另外两个，则是夫人和丫鬟。
    此刻那夫人正趴在台子痛哭流涕的叫喊，“老爷，老爷啊，您怎么能这么狠心抛下我们孤儿寡母，就这么走了啊！”
    一旁的管家忙声安慰，“夫人，您别激动，保重身体。”
    蒋陈氏置若罔闻，依旧哭着大喊：“老爷，快告诉妾身，是谁杀了你，快告诉妾身，是谁杀了你啊？”
    苏长生活了两百多年，早就见惯了生死，故而对眼前这一幕并没有过多的动情。
    只轻瞥了他们几眼后，便将目光转移到台上的碎尸。
    她虽不是第一次瞧见被野兽撕扯的尸体，但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残忍的。
    强忍着胃里的翻滚，苏长生缓缓的闭上眼睛，待重新睁开，眼前尸体上果然弥漫着淡淡的黑气。
    看来闻人?说的没错，长安城真的又出了妖怪。
    只是，明明白泽说过天子脚下有龙气庇护，为何还会出现这么多妖怪？
    苏长生想不明白，又扭头挑眉暗问腓儿，你可看的出这是什么妖怪？
    腓儿面露沉色，开口正欲回答，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二人寻声望去，只见闻人?与安肆神色匆忙的走进来。
    苏长生下意识的想要转身离开，但刚转了身又记起自己是隐身，而且还站在充满尸臭的碎尸旁，闻人?即使鼻子再灵，也应当闻不见才是。
    于是又重新回过身，站在原地不动。
    正如苏长生所料，闻人?的确没发现她的存在。
    他与安肆匆忙赶回大理寺，进到敛尸房瞧见蒋陈氏哭成泪人，便知晓第一具碎尸，应该是蒋元无疑了。
    众人瞧见闻人?，纷纷朝他作揖。
    闻人?微微颔首，“已经确认是你家老爷了？”
    管家并未立即回话，而是让丫鬟先带蒋陈氏回去。
    蒋陈氏原本不愿离去，但又惧怕当官的，只能忍痛任由丫鬟扶着自己离开。
    直到二人消失不见，管家才点头，“回大人，是，是我家老爷。”
    闻人?皱眉，“既是你家老爷，那为何前两日大理寺贴出告示，你们不前来认尸？”
    管家闻言，忙声解释道：“回大人的话，并不是我们不想来，而是老爷一般出门不喜别人跟着。”
    “不喜欢别人跟着？”
    安肆不解，管家却是点头，“是啊，以前老爷身边还有小厮跟着，但最近一段时间连小厮也不让跟，起初小的也曾不放心过，但老爷却笑称自己在长安城长大，哪里的路他不识的？
    再加上后面老爷自己安然无恙归来，小的也就没多强求。至于为何到了这时才来报案，也是因以往老爷单独出门经常三两日不归，我们也就没放在心上，直到这次时间超过四日，又听出了碎尸的案子，而且尸体上还有梅花胎记，这才心生慌乱的跑来瞧瞧，没成想，竟真的是。”
    说罢，管家再也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