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威登的红色抹胸裙,肩胛之上大片的雪腻肌肤如梨花绽放,上面点点青紫的痕迹如乌梅落雪,裙长堪堪在膝盖之上,两条修竹般笔直的长腿上也是点点瘀伤。
美丽与伤痕交相辉映,如同断臂的阿芙洛狄忒,更像是坠入凡间的堕落天使,完美的瑕疵,强烈的视觉冲击居然可以让人如此震撼。
她散开了马尾辫子,长直的黑发瀑布般垂落在腰间,从头到脚再无任何赘饰,苍白如水晶的脸不需要任何脂粉,只是在花瓣般的唇朵涂上了浓烈的颜色,如同她的红裙般灼热的烈火的颜色。
暗夜般的黑瞳,血色般的红唇,苍白的面颊,沉静的神情,她像从烈焰中逃出的森林女妖,在冰与火之间妖异的变换着,惨不忍睹的伤痕,惊心动魄的美丽。
华丽的厅堂,锦衣华服的人群都成了她的背景,在那一刻,她才是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足足有半分钟的静默,安妮率先反应过来,手心中已经是微微的冷汗,邹韵穿的不是安妮为她准备的礼服。
安妮看到了季寒川在她身上留下的伤痕,安妮为她准备的是一件小高领的米色旗袍裙,为的是替邹韵遮挡那些瘀伤,不至于在人多的场合让她难堪,可是这件红裙……
她偷眼瞥了瞥季寒川,他的人静静坐在主位上,厅堂中最显赫和的位置,手中把玩着一只杯子,大概是从邹韵进来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他的黑瞳幽邃得深不见底,瞳仁深处却有异样闪亮的火苗在灼灼燃烧,握着杯子的指节有几分苍白,唇角不知何时微微勾起,神情像是蓄势待发的猎豹,冷魅而危险。
张兆良张着大嘴傻傻愣在那里,不知所措地搓着手,满脸的震惊也掩饰不住那副利令智昏的贪婪色相。
姜瞳深深凝视着红衣的邹韵,莫名的情绪在眼底翻涌,他告诉过她对付季寒川的办法唯有等待,等待他对她失去兴趣的一天,可是她为什么不能像从前一样蛰伏起来,像一只蜷缩在蛹中的蝶,掩饰起自己的所有的光华,也许那样日子才能好过些。
季寒川凝神专注的样子让姜瞳暗暗心惊,让他在心底默默喟叹,他佩服邹韵坚韧与勇气,可是,邹韵,这一次,你玩得过火了。
张兆良流着口水迎上去的时候,大家终于从愕然中惊醒,惊艳的客人们,嫉妒的模特儿们,赞叹声,艳慕声,打趣声,一时欢声雷动。
“安妮好眼力,虞美人的美女果然各个都是人间极品!”
“怪不得老张改签了几次飞机,邹小姐换了件颜色衣裳简直是风华绝代啊!”
“能抱得这样的美人归,老张真是艳福不浅,牡丹花下一夕风流,死也心甘情愿啊!”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邹韵踱步走进了房间,纤细的腰肢一紧,迎上来的张兆良已经用大手急火火地搂住她,油光光的笑脸几乎贴在了她的脸上。
“心肝儿,一连好多天不见,可想死我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小东西,我为你一掷千金,你居然连我的电话都不接!”
他灼热的气息直扑到她的脸上,肥厚的手狎昵的□□着她的腰肢。让她的肌肤在瞬间起了一层粟粒儿。
“这可是要怪安妮,这些天她给我派了太多的工作,在虞美人讨生活不容易,哪有时间应酬张老板您呢。”
邹韵抬起眼眸,眉眼一弯,方才进来时的清冷表情似被春潮涌动融化了冰雪,瞬间消逝,虽笑意淡淡,眉梢眼角独特的妩媚犹若娇花绽放,看得张兆良心痒难熬,只是碍着众人在场,不好对她更放肆地上下其手,一时抓耳挠腮,丑态毕露。
不待季寒川吩咐,他便拉着邹韵坐在自己身边的位置,他是今天的陪客,坐在季寒川的对面,姜瞳坐在了邹韵的另一侧,安妮陪着卓阳落座,服务生开了几瓶洋酒,一一为众人斟满,就连邹韵面前也放上了一杯。
季寒川隐去了眼中的寒芒,神色如常,起杯敬酒,大家恭恭敬敬端杯一饮而尽,没喝的只有乐儿陪着的悦泰董事赵东升和邹韵。
季寒川扫了扫桌上的酒,“东升今天怎么这么扫兴?”乐儿会意一笑,细藕般的胳臂缠住了赵东升的手臂,声音温温柔柔,“就是呢,听川哥说过悦泰赵董是海量,难不成还不如我这小小女子?”
赵东升双手连摇,“你甭帮着寒川挤兑我,说起喝酒,往常我还真是能和寒川较量几个回合,只是这几天我胆囊炎发作,今天还用了抗生素,和酒掺在一起那是要命的玩意儿!”他点着乐儿的鼻子,“你要是还惦记着那几款限量版香奈儿就替我喝了,不然我翘辫子了,姑奶奶,哪个给你买去?”
大家跟着起哄,乐儿瞟了季寒川一眼,只见他几乎不动声色眨了下眼睛,乐儿笑得像是融化的冰淇淋般甜腻,“川哥不做声,本来这酒我是不敢代喝的,可是呢,为了那几款包包,宝宝也是拼了!”她端起了赵东升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众人哄笑着叫好,乐儿还没有放下杯,就听得季寒川淡淡说了句,“替喝要罚,双份。”赵东升向乐儿连连作揖,挤眉弄眼。
乐儿娇嗔起来,“赵董看到没有,川哥欺负起人来一点都不怜香惜玉,这酒我躲不过,那赵董怎么说?”
赵东升豪爽一笑,揽过乐儿的肩头,在她的脸上用力亲亲,“宝宝喜欢的包包数量也翻倍好不好?”
众人又跟着起哄,乐儿春葱儿般的指头点点赵东升的额头,“宝宝没那么贪心,赵董只要想着常来潼安找川哥叙旧,更别忘了潼安的乐儿就行!”说着又倒上一杯酒仰头而尽,大家为她的豪爽鼓掌叫好。
酒喝得急了,乐儿的脸上有些绯红,巧笑嫣然,容色更加艳丽,看得赵东升满心欢喜,又爱又怜。
邹韵静静看着桌上的热闹场面,听安妮说三个客人赵东升,丹尼尔和卓阳都是中域地产母公司悦泰集团的董事,手中持有的悦泰股份虽不如季寒川多,但是在集团董事会中也是举足轻重,并且三人都正值壮年,日后都是集团的中坚力量,季寒川私下约这几个董事聚会,显然是别有深意。
七窍玲珑心的模特儿们如何看不出来其中玄机,为了季寒川各自使出浑身解数刻意拉拢。
姜瞳冷眼瞥着张兆良,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桌上,目光几乎就没离开过邹韵抹胸裙上的雪白肌肤。他与这几个人有些格格不入,他是潼安最大的建材供应商,一家公司的销售量就占据了潼安的半壁江山,虽然与季寒川的中域地产有密切的业务往来,但是不应该出现在今天的圈子里。
他的出现是季寒川的意思,二个人的目的也只有一个,邹韵。
姜瞳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他素来以冷静冷血著称,在中域和潼安都颇有名号,可是这些日子以来,身边的这个麻烦不断的女子总是让他心生烦躁。
“寒川,今天乐儿给我挡了酒,改日我会讨回公道,可是你不能厚此薄彼!”赵东升揽着乐儿伸手向邹韵遥遥一指,“你敬的酒,邹小姐也没喝,你说,是她来喝,还是由谁来罚个双杯?”
看热闹的不怕事情大,赵东升自己不喝酒还要眼观六路,邹韵看着眼前满杯的洋酒,眼睛发直。
两只手同时按在她面前的酒杯上,是张兆良和姜瞳同时伸出了手,众人闹哄哄的笑开了,“邹小姐人品爆发,张老板和姜助抢着英雄救美啊!”
“邹韵对酒精过敏,这酒我替了。”姜瞳冷冷瞥了一眼张兆良。
说实话,张兆良对冷面冷心的姜瞳一直颇有忌惮,但是在邹韵面前又免不了好狠逞勇,霸道地按住酒杯不放,“姜助理这酒喝得没道理,”他摇头晃脑的笑道,“赵董和乐儿小两口好得蜜里调油,你侬我侬,这酒才可以替喝。”
他也学着赵东升另一只手揽过邹韵的肩头,歪嘴笑着,神情猥琐,“谁不知道邹小姐是我的妞儿,这酒还轮不到别人喝!”
姜瞳微怔,缓缓放下握着酒杯的手,张兆良得意一笑正待端杯,邹韵却用一只冰冷的手按住了他的。
气氛有些凝固,季寒川凝眉不语,眼中的寒芒微微盛了起来,陡然乍现的凛然寒意,让身边的碧琪忍不住悄悄离他远了远。
“谢谢张总,谢谢姜瞳,季总的酒不敢替,我喝。”她的声音轻轻的,很坚定。
张兆良一愣,邹韵已经端起了杯,“别逞强了!”姜瞳轻喝了一句,“哮症发作不是开玩笑的。”
“是啊,”安妮赶紧劝阻,“川哥知道你喝不得,邹韵,听话,放下杯!”
“不打紧,今天我身边带着药,季总提酒,不喝不敬,我就喝这一杯。”她端起杯向对面的季寒川照了一照,仰头喝下。
姜瞳怒气上冲,心头郁积得难受,却又不便发作,只能松松胸口的扣子,长长出了一口气。
张兆良错愕过后,注意力又回到邹韵身上,贴近了她的耳畔,手从桌子下面摸上她光洁的大腿,悄声笑道,“心肝儿,别逞强,我想你都想疯了,你要是喝多了也不错,咱们就来一出贵妃醉酒,保证让你死去活来!”
邹韵猛地推杯站起来,动作幅度有些大,引得众人的目光都盯在她的身上,尤其是季寒川,凛冽的目光让人从心底发冷。
她抱歉地笑笑,包房内有洗手间她没有进,而是逃出了包房钻进了长廊里的洗手间。
不行……还是不行……
她把水龙头开得老大,用颤抖的手把哗哗流出冰冷的水不停泼在自己的脸上。
她无法抑制地干呕着,可是又吐不出来,张兆良给她带来的恶心感觉如同翻江倒海。
知道自己的哮症,她根本不想喝酒糟蹋自己,可是面对着这群魔鬼,面对着张兆良和季寒川这两个禽兽,如果没有酒精的麻木,她已经找不到让自己撑下去的救命稻草。
洋酒后劲很大,她的双颊已经灼烧了起来,但是还没有酒精引起的哮症反应,摸索着从自己随身带的小皮包中找出了沙丁胺醇喷雾剂对着口里喷了几次,又服下两片抗胆碱药片,她靠在洗手间冰冷的墙壁上,匀了匀呼吸,还好,应该撑得过去。
哮症没发做,期盼的麻醉酒意终于涌上头来,终于可以缓解一下心里的疼痛了,她微微晃着身形看着镜中的自己,罂粟般绚丽,梨花般苍白,看着这件今早从衣橱里选出的惊艳红裙,浅浅笑笑,对镜中的女子轻轻低语。
邹韵,撑住,你已经穿上了与魔鬼决斗的战衣,便再无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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