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狐

第8章 惊人发现

    
    妖君今日...太美了。”有狐收拾着东西,把写过字的纸拿去丢掉,回来继续说,“任何言语都不能形容妖君的绝世,看得有狐血脉喷张。”
    我斜着眼睛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干笑起来:“呵呵呵,有狐君这假话说得不能再假了。”
    有狐停下手上的事,抬头一本正经地说:“妖君太美,有狐不敢直视,怕玷污妖君美貌。再说,快些收拾也好早些吃饭。”
    “吃饭才是重点吧!”我假装嗔怒,把废纸团成一团扔过去。
    “好啦好啦,出来吧我要锁门了。”
    刚刚踏出门,炆玓便一溜小跑过来抱怨:你们可出来了,无聊死我了!”
    我使劲揉了揉炆玓的脑袋,抬着眼看有狐:“我们去吃些什么?”
    有狐想了想,说:“去菜场看看,买一些回来做吧。”
    “我要吃鱼!”炆玓兴冲冲地走在最前面。
    我和有狐相视一笑,并肩跟在炆玓身后。
    我和炆玓都没有在人间生活过,不知什么样的菜吃起来才美味,倒是有狐在菜市挑挑捡捡,很快就买好了菜。
    “回家吧。”有狐拿着菜篮子,和一身夫子装扮极为不搭,我和炆玓看着他那滑稽的样子,笑得合不拢嘴。
    “再笑就不要吃饭。”有狐凶道。
    “姐姐你会做饭吗?”炆玓小声问我,“我不会诶!”
    “我也不会.....”我弱弱地说。
    炆玓和我很默契地立马变了脸,围在有狐身边像下人一样低声下气讨好道:“有狐君累吗?有狐君冷吗?要不要我们帮你提?”
    有狐一路上紧闭着双唇,但嘴角还是不可抑制地露出浅浅的弧度。到家之后经过有狐的手,新鲜的材料摇身一变成了美味佳肴。
    “有狐君的手真是巧,”我夹了一块鱼给炆玓,“你看炆玓简直辫子都吃得飞起来了。”
    有狐憋着笑放下碗筷,把吃得昏天黑地全然不顾谁是谁的炆玓身后束起的头发拎起来:“真的飞起来了。”
    “哈哈哈......”我笑得喘不上气,险些呛到。
    炆玓吃得那是一个认真,大有横扫千军的气势,一眨眼的功夫几盘菜都见了底。
    “好饱啊...”炆玓仰坐在椅子上,心满意足地抹了把嘴巴。
    “终于吃饱啦?”我笑着起身把碗筷捡了,打算去洗。
    “妖君别动手了,”有狐接过我手里的碗筷,“水太凉。”
    “没关系啦!”
    我一路跟着有狐走到厨房,在他耳边不停地讲话。有狐把碗筷放在厨房的盆子里,腾出手来掩住了自己的耳朵:“妖君不要跟着炆玓学,这样太聒噪了。”
    我鼓着腮帮嗫嚅道:“我以为这样子很可爱......”
    有狐一顿,旋即笑得温暖,伸手刮了一下我的鼻梁:“妖君不管怎样都很可爱,无需故意。快去歇着吧,有狐要洗碗了。”
    “好。”
    我假装自己已经走了,其实在门后藏了起来。叫你那日吓我,这次定要吓到你破胆!
    有狐一直专心致志地洗碗,忽然有个身影出现在他身后。我定睛一看,原来是烈弑。
    “哟,”烈弑亲昵地过去搂住有狐的肩,“怎么公子大冷天在这孤零零地洗碗,你的小媳妇儿呢?”
    果然不出所料,他们不仅认识,而且熟稔。
    “刚出去。”有狐洗好最后一个碗,将碗筷拿到碗柜里放好,“今天这么闲,有空来我这。”
    烈弑从身上摸出一个小药瓶,拔开塞子递给有狐:“还不是给你送药来了,不然你以为我想来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吗?”
    有狐接过药瓶,将里面的液体仰头喝光。表情突变,妖力散发,眉间的红色若隐若现地闪着光。“啊!”有狐发出痛苦的嘶吼,按着胸口跌倒在地。额上青筋暴起,转眼原相毕露,狰狞到连兽面都快显现。
    “调息!调息啊!”烈弑紧张地绕到有狐身后,在有狐开始打坐调息后也盘膝而坐。
    “烈弑在帮有狐修炼?”我心中疑惑,很想冲出去问问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几番斗争后最终我按下冲动,继续偷看。
    过了一会儿,有狐眉间的红色不再闪烁,妖力也渐渐平息下去,一张苍白如纸的脸上大汗淋漓,虚弱地喘息着。
    烈弑踉踉跄跄站起来,扶着有狐到凳子上坐下。
    “还行吗?”烈弑从铁壶里倒了碗凉白开递给有狐,“厨房没茶,将就喝口。”
    “没事。”有狐接过烈弑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大口。
    “九百年了,我这心愿可终于了了。”烈弑如释重负,发自内心地高兴,端着有狐的水碗毫不嫌弃地也喝了一口,“帝珂现下已然完全接受这副躯壳,我也不必常常惦念来回折腾。您就守着您的小娇妻夜夜风流吧。这双宿双飞的场景真是教人羡慕到眼红啊!”
    我震惊地握紧了双拳,激动得浑身发抖,恨不能马上冲出去紧抱臻珂,痛哭一场。
    我没有猜错!有狐是臻珂!有狐是臻珂!!臻珂没有死!他没有死!!
    “双宿双飞还要等些时候了。”有狐叹了口气,“萸儿现在不肯接受我,只是我强留她在身边罢了。”
    我听他们还有下文,便打消了出去露面的念头,只是捂着嘴流泪,着实难受。
    烈弑在桌子边靠着,抱着双手:“你还不打算告诉她你没死?这些年我换着花样儿地骗她,她还是怀疑你没死!岐萸这娘们儿太聪明了,不好糊弄啊!”
    “现在天下皆知端阳臻珂已死,天界也是因此才放过端阳众生的。”有狐低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少一个人知晓,就少一分危险。萸儿她最好永远也不知道这些,也就免去了很多不必要灾祸。”
    “岐萸的个性我们都清楚,你最好找个时机自己主动坦白。不然她不可能接受现在的你,也不会原谅你这种作为。她很可能会恨你的,她的恨意有多强大你我都是领教过的。倘若她真的恨上了你,你们就永无重逢之日了。”烈弑劝道。
    “等来日有机会,我定会跟她坦白此事。只是现在还不平静,并不是时候。”有狐的手从头发里穿过,将额前的发撩到脑后,仰头叹出一口气,“你走吧。”
    “嗯。”烈弑拍拍有狐的肩,神色凝重地说,“保重。”
    瞬间消失在视线里。
    有狐坐了一会儿,起身洗了把脸,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离开了厨房。
    我从门后走出来,瘫软跌坐在地。我的心似乎被利刃狠刺,疼痛到痉挛。之中感觉让在地上蜷缩起来,不受控地打着冷战。
    原来这世间所有的情深都是有来由的,有狐就是臻珂,所以才会无论如何都不离不弃,所以情愿用性命换我平安。
    珂......即使你不能告诉我你还活着,为什么要让烈弑这些年一直抹灭我对你的希冀,为什么不早一些出现在我的面前!这样,我至少不会过得这样孤独苦痛,至少不会日日夜夜都在问自己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我的爱是因你而起,恨也是由你而生。你竟忍心在我最狼狈之时也避而不见吗?!
    我想哭,我想哭个畅快,可是我不能。臻珂隐忍这么多年,为的就是我得以平安。况且他说过,未来定会找个时间向我坦白,我不能在此时打乱他全盘的计划!我不能让他知道我已然知晓一切!我要等,等他认为安全平稳的时候,与他重归那种幸福快乐的生活,一生一世厮守终生。
    可是我还是心痛的,我咬着嘴唇,拼尽全力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嘴唇咬破了,殷红的血滴滴落在地上,就像那年分别时从臻珂身体中流出来的血液,刺眼到令人绝望。
    “妖君?”有狐的声音传来,我内心紧张,狂跳不止。想起身躲避,奈何没有气力,只能无助地看着有狐一步步走近。
    “妖君!”有狐见我倒在地上泪流不止,连忙把我抱起,“妖君这是怎么了?!为何...为何在这儿?”
    他的声音那样关切,从前我只是感动,如今即知他的身份,更觉得有所依靠。他身份的秘密我们都了然于胸,却要互相隐瞒,我百感交集,眼泪又夺眶而出。
    “妖君...可是听到了什么?”有狐紧张得声音都变了调。
    我把头靠在他的胸前,带着哭腔装出一副可怜样撒娇道:“我见你许久不回来,便来找你。谁知刚走到门口,一阵风就把门吹过来把我撞倒了。你看,吓得我嘴唇都咬破了...呜呜...好疼......”
    有狐如释重负,宠爱地柔声安慰:“好啦好啦,妖君不哭了,我带你回房间休息一下就会好的。”
    “嗯。”
    我把头埋在有狐怀里,紧紧攥着他的手臂。
    臻珂,你没死,太好了。
    七恨别离
    有狐替我疗伤后带着微笑看我,他的眼神那样炙热,满含着爱意和怜惜。
    “妖君要休息一会儿吗?”有狐问。
    我痴痴地看着他:“不要,我想跟有狐君待一会儿。”
    有狐眼里有掩饰不住地欣喜,问我:“妖君为什么突然想与我独处了?”
    傻瓜,因为你是我的爱人啊!因为你是臻珂啊!
    我忍住内心所想,笑得眉眼弯弯:“有狐君会弹琴吗?”
    “会一些,妖君要做什么?”有狐又问。
    “天气这样好,我想跳支舞。”我红着脸拉起有狐的手就往门外走,“有狐君快去取琴!”
    “妖君......”
    有狐任由我拉着,一直到站在他房间的门口。
    “快去快去!”我嬉笑着把有狐推进门,“我等你。”
    “好,真是拿你没办法。”有狐像溺爱孩童一般答道。
    我看着有狐走进房间,笑容一下子消散。
    心里沉重,即使是欢笑,也都是假的。不过现在这个样子也不赖。他下次若是再表白,便接受吧。左右不过些时日,我与臻珂就会重逢。
    “妖君久等。”有狐抱着琴出来,打断了我的思路。
    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有狐君很快。”
    “走吧。”
    有狐与我来到庭院中,在石桌旁坐下。
    我看着有狐将古琴安置好,撑着下巴问:“有狐君会弹什么曲子?”
    有狐将纤长的手指按在琴弦上,反问我:“那妖君喜欢什么曲调?”
    我想了想:“有狐君可会弹缁衣吗?”
    有狐试着拨动琴弦,悠扬的琴声从他的指尖流淌出来。那弹琴的手势和气度,就是臻珂的模样。只弹了几下,有狐停便下来:“妖君说的是这首曲子吗?”
    我点头起身:“那要开始了哦!”
    伴随着有狐的琴声,我在美好的冬日阳光下起舞。
    缁衣之宜兮,敝予而又改为兮。我思念你,你可知吗?你这些年,究竟是怎样熬过来的?为何...为何不与我相见呢?每当夜不能寐的时刻,你可也像我一样,在浓厚的思念中辗转反侧?还是希望于梦中能见到思念之人的模样?人海里行走的时候,是不是有过看他人都是你的瞬间?有没有在某一个熟悉的地点,想起你挚爱之人的容颜。
    忽然之间,琴声骤然停歇。我讶异地望向身后的有狐,正巧撞见他红了眼眶。
    “妖君的舞直入有狐心中了呢。”有狐低下头用右手的手指抵在鼻梁两旁,哑着嗓子轻吟着,“这曲缁衣实在悲伤,有狐也情不自禁。”
    我呆立在原地,悲从中来。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对不住妖君,”有狐强颜欢笑,“不小心扫了妖君的兴。”
    我也回过神来装作不在意地对有狐笑曰:“那就罚有狐君给我的房间也添置些装饰吧,房间那么大,什么都没有,看起来还真是寒酸。”
    有狐应允:“好。”
    “不许用妖力,只许用搬的。”
    “......好吧。”
    接下来的一下午我都在庭院中的秋千上坐着,看着有狐进进出出地搬着东西。
    “妖君好闲呐。”有狐抱着个大花瓶,在廊下站定,气喘吁吁地往地上一搁。
    “有狐君辛苦,歇一阵儿吧。”我往旁边挪了挪,空出些位置,向有狐招招手。
    有狐几步走来,在我身边坐下。汗水不停地顺着他的鬓角流下,丝毫不惧冬季的严寒,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小的光辉。
    我拿出手帕给有狐把汗擦去:“瞧这汗涔涔的模样,有狐君累坏了吧。”
    有狐摇摇头:“为妖君忙碌,有狐不累。”
    “还有多少没有布置?”我问。
    有狐指着廊下站着的一人多高的大花瓶,神色苦恼:“就只有这么一个大家伙了,颇不好抬动。”
    我又起了爱玩的性子,跳下秋千跑到大花瓶那里一把抱住,手上发力,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让我来试试看能不能.....”
    “妖君小心!”
    有狐面色焦急,也起身快步走来,可是为时已晚。“咚!”我很不幸地和大花瓶一齐向后摔倒在地。更不幸的是,花瓶砸在了我身上,砸得我眼冒金星,差点吐血。
    “唔...咳咳......”我双手撑着花瓶,可怜巴巴地说,“有狐君快来救我......”
    有狐见我仍有气力撒娇,便知我无大碍。默默地扶起花瓶,再把我拉起来,脸上的表情好似写满了“你就是活该”。
    “有狐君...”有狐一直冷脸看我不说话怪吓人的,于是我小心翼翼地用食指戳了戳他。
    “妖君太淘气了!”有狐突然发起火来,好像我戳到了他身上什么开关一样。不过他发脾气还真是挺凶的,我感觉身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一味地贪玩好胜!哪次伤了自己怎么办?!独自了这么些年,都是这么大大咧咧过来的吗?!”
    有狐吼过了又闭口不言,抱着花瓶就走。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男人的心啊,就是海。温柔的时候是绝世风景,让人赏心悦目。到了狂躁的时候便山呼海啸,怕得人两股战战。
    我跟在有狐后面团团转,待他安置好屋内所有物品,受气包似的给他倒茶。
    “有狐君喝茶......”
    有狐接过茶杯瞟了一眼我的表情,忍俊不禁地扬着嘴角:“妖君莫不是委屈到了?看来有狐说得不对,让妖君生气了。”
    “从没见有狐君这样凶过......”我噘着嘴装哭,没想到装着装着真的眼泪汪汪起来,“有狐君一凶岐萸好害怕啊......”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好似有说不尽的委屈。我在心里悄悄给了自己竖了一个大拇指,我真棒!
    有狐哭笑不得,放下茶杯在我们面前蹲下,拉着我的手安慰起来:“是有狐的不是,妖君快别哭了。诶哟这小脸儿哭的,好啦好啦有狐保证下次不会了,啊。妖君不要再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听话。”
    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算计:“今日不让你好看,就白费了我流的这么多眼泪!”
    “我再也不想理有狐君了!呜哇哇.....”我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像被人夺了糖的小女孩。
    有狐左右开工替我拭去眼泪,不停地安慰我,哄我开心,可是我就是不买账,哭得直抽噎。
    哭呗,眼泪又不花钱。
    “萸儿不要再哭了,有狐心里慌得很。”有狐把我搂在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背,“以后萸儿做什么有狐也不会凶萸儿了好不好?”
    “不好!”我抽抽搭搭地在有狐怀里蹭,把鼻涕眼泪都蹭在他的衣服上,“说这些都晚了的!人投胎了你知道烧纸了,树枯死了你知道浇水了,河道干涸了你知道下雨了,你早干什么去了!我不原谅有狐!不原谅!”
    “那到底怎样萸儿才肯原谅我呢?”有狐摩挲着我的头发问。
    我破涕为笑:“把你偷鸡的故事讲给我听!”
    “......”有狐一听,把我从他的怀里拉出来,带着被整之后不愉快的语气,两只手轻掐着我的脸恨道,“我就知道妖君没安好心!我还在想妖君为什么装哭,还跟真的似的!原来是在下套戏耍有狐!有狐可又要生气喽!”
    “嘁,”我在盆里洗了把脸,洋洋得意地摆摆手,“有狐君若是再生气,恐怕我这眼泪就要淹死你了。”
    有狐懊丧地一拍脑门:“终是我不对,妖君大人有大量放过小妖吧。”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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