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英避开自己的部下, 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合适的机会, 看中一匹肥壮的羊, 掏出匕首来一刀刺下去,却被人按住的手腕,“二少, 有话好好说,刀剑无眼!刀剑无眼啊!”
又是这句!
郭英默默地转脸看向天空上持着的月牙儿和几颗稀落的星,今天的月亮太大太亮今天的星星太多太亮。
默默地收回自己手里的匕首,一语不发便想转身离开。
木箪急急迈腿拦住他, “二少, 别不好意思啊, 不就是想要羊肠衣吗?我来给你取。”
说着, 抽出刀来比划,“看我的!”
郭英想对他说不必, 目光落到他的刀上, 话变成了, “西戎人的刀。”
木箪的手顿了一瞬,却没否认, “二少好眼力。”
郭英“谦虚”地道:“太像羊角。”
木箪的手僵了僵, “从活羊上取羊肠做衣, 还是用这样的刀好。双刃弯曲刀身,形如飘起的柳叶, 刀身薄, 刀尖利。开出的伤口小, 取出羊肠衣后还能让羊再活十几个时辰,明日大家照样能吃到新鲜的羊肉。”
见郭英一直盯着他手里的弯刀,将刀收了起来,改口道:“不过,这羊肠便是现在取出,做及也要用十二个时辰,二少可是想现在取出来明晚用?与姬妾行欢,这东西是最不可少的。以免出点什么意外,让女人心思变大。”
郭英嘴角狠狠一抽,晦暗不明的神色在夜色中难以辨识,“你似乎很有经验?”
木箪尴尬地笑了两声,“见笑见笑,二少可是急着用?我这里有不少存货,原本是打算过些日子拿到城里去卖给大户人家的,若是二少要,我便送给二少一捆如何?”
微微顿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继续解释道:“一路上,我把羊肠都收集了起来,做成羊肠衣。家中困顿,填补些家用。”
“既是如此,我便不好意思收了。”郭英发出一声分辨不出情绪的笑声,“黄金刀柄不错,上面的宝石也很亮。”
走了半步,又停下来。偏头道:“她不是姬妾,是妻子。”
“……”木箪的视线从郭英的背影上缓缓收回,落到手中的刀上,表情微微扭曲,“这么黑,也能看出刀柄的材质和上面的宝石?我拿到眼前都看没看出来!姬妾也好,妻子也好,总归是女人。”他也想他家里的那些女人了。
……*……
郭英到了帐外,却迟迟没有进去,木箪睡在羊群里,让他无法再去第二次。且取来也不是马上就能用的。
迟疑着,却听到身后有人叫他,身子僵了一瞬,而后回身笑唤,“阿琬,你怎么……?”
看到宓琬手里提的羊肠衣,面色一变。
宓琬也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头,先问了声他怎么不进去,才自顾自地道:“哺食用得多了些,不克化,便出去走了走。路上遇到木箪,被他强塞了一把这个。”
将手里的东西提到两人之间,宓琬的神色变得哭笑不得。她是不会承认自己偷听了没跑脱,被木箪捉了个正着的。
宓琬拉着郭英往里走着,“文渊,我觉得这个牧羊人太有趣了。也不知他是为了什么一定要和我们同路。难道我们身上有什么是他想要的?”
目光落到这些羊肠衣上,宓琬的神色微微一变,“他能看出我是女子,那必然更能看出扮了男装的潼潼是女子!难不成是为了她?!”
她将手里的东西往郭英怀里一塞,“我还是去潼潼帐篷休息吧。”
郭英却突然抱起她往里走,“别辜负了他的一番殷情。”
“不能叫他打了潼潼的主意!”
“他不老。”他吻着她,低低地道,“不过比我大几岁罢了。胡子都是假的。”
宓琬的语调也柔了起来,“可他家中还有许多姬妾,一看便是个中高手。”她怕潼潼被他骗了身又骗了情。
“若是李潼潼自己愿意呢?”
李潼潼已经及笄半年了,他巴不得把人嫁出去,省得总被人把她和他的琬娘凑一对儿。
宓琬不说话了。
便是她自己,也没有敌过愿意两个字,又拿什么去阻止李潼潼?
而她很快,也无心再去想别人的事情。
山竹幽幽地睁开眼,黑漆漆的瞳仁转了转,面无表情地踱出帐子,寻了一株枝丫不高的树蹿上去,扫视四周,呆呆地看着空中的小月牙儿:看遍天地少一喵……
……*……
蒋成半夜被巴里从帐篷里提出来,还没有喊出有刺客的话,便被他一拳打在嘴角,“白天还没有比完!”
蒋成刚想说他有病,听到他的语气,却转了调,“比就比,谁怕谁?”
比到后面,蒋成才发现,巴里这是要和他动真格的。
“你有病吧?我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
巴里的弯刀在月光下散发着点点幽光,“就你这点实力,当时是怎么打败洛拉,让她受那么重的伤的?”
“呵呵……”蒋成懂了。巴里这是事后寻仇来了,既然是这样,他也没必要留三分余地了。
两人缠斗,谁也不让谁,却都忽然停了下来,月色下的两人神色古怪,郭英和宓琬的帐篷里有古怪的声音也就罢了,李潼潼的帐里,怎么声音也不对劲?
在蒋成看来,整个队伍里就只有李潼潼一个女人,他们一同出来的人自不会对自己人下手,那便是进了什么人?
两人不约而同地转向李潼潼的帐篷,却见里面出来一个人,见着帐外烧着的火盆,看清了那人的背影。
粗鄙之语脱口而出,蒋成在火光下的脸都变得有些扭曲,“老子以为是只羊,却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目光转向帐篷,“今天不和你打了。我进去看看潼娘。”
巴里点头,“我去看着他。”
蒋成看了巴里一眼,笑了一声。如果他们不是不同的立场,或者会是好兄弟吧。
李潼潼盘坐在毛垫上,听到外面的人说的话,抬起头来,便看到蒋成满脸的青紫,“蒋将军,怎么受伤了?快过来坐下,我给你上药。”
蒋成停下步子,打量帐里的情况。
李潼潼脸色不太好看,衣裳却是齐整的。帐内有许多掉落在地的瓷瓶。
李潼潼一面收拾着,一面解释道:“木箪说自己生了病,想要向我讨药,我找来找去,都没有他需要的药,便把他赶走了。将军别为难他,其实,他也算不上是坏人。”
垂着眼,不敢直视蒋成。
蒋成知道李潼潼没说实话,却也没挑破她,只是挠了挠头,有些不自在,“他要什么药,黄大夫那里或许会有。”
李潼潼道:“他有病,我与黄大夫却都没药。不用理他。等过些日子,到了地方,便再也没有关系了。”
蒋成想想也是。这些日子把那个怪人看牢些,让他不能再打李潼潼的主意便好。只是受一个女子这么细心地给他上药,清晰的女儿香入鼻,让他越发不自在了。
可眼前的这个女子心无旁骛,纯粹是一个医者对伤患的态度。蒋成也渐渐地静下心来。
“我当不起将军这样的称呼的,潼娘要是不嫌弃,叫我一声蒋哥便是。其实,我与你兄长有过数面之缘。他与世子去雁城的前一天,我们还一起喝酒来着。他的官职,可比我高多了,却一点架子也没有。他和我说起,家中有个极为可爱的妹妹,那眼里都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若是让他知道你嫁了个这样的男人,止不住要怎么心疼呢。”
他想要说些话来开导李潼潼,却没想到惹得圆脸大眼的姑娘落起泪来,“我说错话了,潼娘,你打我成不?别哭啊。”
李潼潼止不住泪,揪着自己的袖摆,“蒋大哥,我想听哥哥的事情,能都说给我听吗?”
……*……
第二天,宓琬见李潼潼看起来与往常无异,放下心来。
上路的时候,蒋成策马到郭英身边,将夜里发生过的事情禀报给郭英。宓琬在一旁听着,这才知道昨夜不是什么都没发生,而是李潼潼自己解决了。
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哀怨地瞅了郭英一眼。
男色误人!
不曾想,没有看向她的郭英如脑后长了眼睛一般,拉着她的手道:“什么也没发生。”
宓琬哼哼,“我答应过李叔要照顾好潼潼的。”
郭英“嗯”了一声,“可你照顾不了她一辈子。你得照顾我。”
“……”这话,宓琬没法接。
蒋成目瞪口呆,将军和他的小厮都不打算再遮掩了吗?
他们是舒坦了,可有想过李潼潼的心情?眼前浮现出昨夜给他上药的圆脸姑娘纯净的大眼睛,想到她可能会滚落的泪水……
见郭英朝他投来逐客的目光,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对宓琬道:“既是你照顾不了潼娘,何不与她和离,换个人来照顾她?也免得她遭不怀好意的人觊觎。”
他想,若是宓琬不是被郭英看中的人,这个时候早就不知道被他教训多少遍了。那么好的一个姑娘,怎么能被一个断袖这般耽误?
宓琬闻言,眉头一扬,好笑地打量他片刻,“换成谁?你吗?潼潼答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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