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成呼吸滞了一下, 脸色变了几变, “换成谁都可以, 只要不是你。”
话里的意思,谁都听得出来。这么好的一个姑娘,怎么能嫁给一个有龙阳之癖的人呢?
郭英眸光发冷, “蒋成,你僭越了。”和甘茂一样让他嫌弃,或许该让他回去陪甘茂。
蒋成低下头,摆出一副知错了的样子, 却还在倔强地等着宓琬的答案。
宓琬不以为意, 语气淡淡, “你说得不对。并不是换成谁都可以。那个人要真的配得上这么好的潼潼, 还必须是潼潼喜欢的,她想要嫁给他, 与他共渡一生。到了那个时候, 我自然会亲手把潼潼交到对方的手上。”
末了, 不忘了意味深长地提醒一句,“如果你想做那个人, 便不需要要求我来放手, 而是需要让潼潼答应换成你来照顾她。决定权, 从来都在潼潼那里,不在我这里, 懂?”
山竹吹了一~夜的风, 都没有等到它想见的喵, 此时正拉长了身子横搭在宓琬的马脖子上,歪着脖子,神色幽幽地看着蒋成,“喵……”
也不知是在附和宓琬还是在同情蒋成。
蒋成:“……”他不懂!
等两人的马行远了,蒋成才反应过来宓琬话里的含义。
宓琬根本就没有要困着李潼潼的意思,只是在骑驴看唱本,想给她寻一个值得托付的人。而他,却自以为是地在指责人。
可……有这样的男人吗?给自己媳妇儿挑新丈夫?
蒋成越想越迷糊。
他最大的优点,是想不明白便不想了……
……*……
这天安营扎寨的时候,李潼潼见宓琬要去拾柴,便跟着一同去。
这一回,郭英没有和宓琬一起去,而是借着机会,把蒋成提溜了出来。
蒋成心里叫苦不迭,不就是顶了宓琬两句吗,这就遭自家主子私下惩戒了?
郭英瞅他一眼,神色严肃,“别瞎想,输给巴里,丢的是我郭英的脸。要是再输给一只羊,我郭英的脸就要被你丢干净了!”
蒋成神色一正,心内大喜,原来主子是真的要指点他。“属下多谢二少指教。”
早间看到他一脸伤,郭英便猜想他背地里又和巴里打了一场。不过,若是他今日没有对宓琬说那番话,他也不会放弃和宓琬相处的机会来提点他武艺上的关窍。毕竟,他家的琬娘太容易迷路了。即便是来提点蒋成,也得挑着能随时看得到宓琬的地方。
郭英轻哼了一声,“看上了李潼潼,没点实力是不行的。阿琬不会答应。你可劲地学,别在李潼潼面前丢脸。”
“喜欢一个人,先得够格去喜欢她。”似是想到什么,郭英严肃着一张脸,眼里却染上了笑意。
蒋成肃然起敬,“听说二少幼时并不热衷于练武。后来突然间跑回平城,实力突飞猛劲。”
“没错。”郭英含着笑,并未否认。想当初,他可劲地练,不也是担心自己的力气不如宓琬大,被她笑话吗?
若不是如此,英武侯府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他也做不到马上挑起大梁来。
蒋成脸上写满了八卦,“难不成。二少也是为了有喜欢一个人的资格?”
若是平日里,他断然是不敢这般和郭英说话的。此时此刻,郭英身上全然没有半点冷戾的气息,让他一时间忘了郭英可怕的时候。同时,他也很好奇,那个人是谁。
郭英看着一个方向,整个人都变得如清风朗月般,“没错,就是为了能喜欢她。”
世人皆道情爱为祸,而他,却是为了这份爱在努力让自己变得合格,变得优秀。
蒋成顺着郭英的视线看过去,心里咯噔了一下,“二少说的,莫不是阿琬?”
“再无旁人。”
蒋成一脸懵,阿琬不是去年才被二少从山匪手里救出来的人吗?
不待他细想,郭英已经再不给他闲话的时间。只半瞬的分神,他的身上便能多出几道伤来。
……*……
李潼潼见四下无人注意她们这里,将一只药瓶塞入宓琬怀里,“这是避子药,事后吃一颗便好。我特意为你配的,对身体无害,却也不能多食。”
宓琬眨了眨眼,哭笑不得。难不成,已经人尽皆知了?
李潼潼却没注意她的神色,而是继续道:“那天和你说过话之后,我就觉得不太~安心,将军是怎样可怕的一个人,我们都知道,没人能忤逆他的决定。他若是起了那个心,你怕是无法拒绝的。所以我回去便给你配了这个药,只是制好后,发现将军总是和你在一起,我寻不到机会交给你。阿琬,我不知道能为你做什么,也不能替你做决定,可我希望将军能娶你。至少在他娶你之前,不会再有一个成形的孩子从你身上消失。”
噢,原来没有人尽皆知。
宓琬放下心来,虽然并不需要这个,还是将想要拒绝的话咽了回去,将药瓶收入怀中,抱了抱她,“我的潼潼是世上最美的小仙女,为我想得真周到。我没有照顾好你,都引来旁人的指责了,你是怎么想的?”
两人并肩走着,看到合适做柴火的,便拾起来放置一处。山竹在一旁扑蝴蝶,不时地往她们这里看一眼。
到平城后的大半年,李潼潼被独自丢在军医营里数月,如今已经不是那个什么事都要来向宓琬拿主意,不是那个容易被吓哭的人了。
她有了自己的主意。
李潼潼想了想,“和你说的是蒋大哥吧?昨晚,他看到我哭了,以为我是因为你。其实,我是因为想我爹爹和哥哥了。他们到现在还没有下落。阿琬,我时常会想,如果那个时候,爹爹没有答应带你一同上路,我会是怎样的结局,大抵,连平城都到不了。前些日子,我听到陈云死了,你知道我心里有多开心吗?可再开心,只要想到哥哥和爹爹下落不明,我就笑不出声来。”
说到这里,李潼潼话锋蓦地一转,“阿琬,为什么要打仗,为什么我们与北狄、西戎之间不能和睦相处。只要没有战争,我哥哥和爹爹就不会失踪,我和爹爹也不用离开京城。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死亡或者失踪了。”
宓琬同情地看她一眼,单纯的小姑娘到现在,还以为他的父兄是因为打仗才失踪的。
朝堂夺权之事,她知道,却不好开口说出来。李乔猜到了个中关窍,却从来不曾说给李潼潼知晓,想必也是这个缘故。想了想,她只得道:“潼潼,最可怕的战争,不在沙场。”
“那在哪里?”
“人心。”在京城,在朝堂。
李潼潼垂着眸想了想,“人心确实挺难琢磨的。有时,觉得一个人是好人,他偏偏做了让人痛恨的事情。当我觉得他是坏人的时候,却又发现,他也不是那么坏……”
宓琬停下步子看向她,猜到她说的他是谁,明白她心中所想,不由得为蒋成叹息一声。脚下却绊住了什么,一个踉跄。
宓琬是不认路,却也鲜少发生这样的意外,淡定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上的污渍,却发现有她半腿高的草丛里躺了一个人。
与李潼潼对视一眼,便将草丛扒拉开去看。
还真是不能背后说人……
李潼潼惊呼出声,“阿琬,是陈佳月!”
宓琬记得这个人,不仅是因为她奇怪的举动,还因为她是仰慕郭英的人。不过,书里有没有关于她的记载,宓琬一点也记不起了。
思量只在转瞬间,转眼看向李潼潼,见她给陈佳月号了脉,确定这个人还活着,便帮忙背人。
郭英一直都注意着这里,见宓琬摔倒,丢了蒋成便往这里来。想要替宓琬接过她背上的人,听得宓琬笑眯眯地道了一声,“是个女子。”只得作罢。
蒋成跟在郭英身后咕哝,“我们这是什么运气?一路捡人……”
郭英看了他一眼,跟上了宓琬的步伐,“可知来历?”这里倒了一个孤身的女子,着实可疑。
宓琬背着陈佳月不带喘气,给郭英抛了个暧~昧的眼角,“陈佳月。陈云的女儿。”
宓琬将她放入李潼潼的帐中,便出来和郭英说陈佳月的情况,“身上伤得不重,潼潼说她是饿晕的。还得找水来给她沐浴。清洗伤口上药,暂时你们不方便进去,便由我和潼潼来照料她。”
蒋成觉得有些不对劲,却一时间没转过弯来。
郭英点了点头,“蒋成,速带人去附近查看,看是否还有旁的人。”
蒋成领命走了好长一段距离才想起来,自己觉得不对劲的是什么。阿琬和他们一样是男人,为什么不避讳?
宓琬见郭英没走,知他还有话要说,便看着他等他开口。
郭英默了一会,才道:“你刚才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宓琬愣了一下,笑出声来,“那个啊,我只是想起陈佳月是你的倾慕者……”
“阿琬……”
宓琬的话,被郭英无奈的呼唤声打断,宓琬笑着摆了摆手,“不说这个了。”
她止了笑,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文渊,你是不是觉得陈云也有可能没死。”
郭英不置可否,“陈云极为疼爱这个女儿,或许知道些什么也不一定。”
语调微微一顿,“等她醒来,我要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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