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锦看着面前这生得花容月貌的女人,总觉得实在是不怀好意,狐疑道:
“你怎么应得这么轻松?是不是早就在这儿等着我呢?”
苏未落挑眉道,
“不是你自己提出来的?怪得了谁。怎么,想反悔了?”
玄锦本想说是,可看看那号称是白地青花瓷的顶漂亮的花瓶,又是实在舍不得,只得明知道是个坑,依然义无反顾的跳了进去。
“罢了,什么条件,你且说。”
苏未落想了想,倒还真没什么要嘱托他的,这人办事极利落,除了那改不过来的毛病,看着倒还顺眼。
“罢了,你先去摆弄你那花瓶去,这条件呢,就先欠着,迟早朝你讨要回来。”
玄锦不再搭理她,急哄哄的催着那跑堂的慢着些。
苏未落瞧他这副模样,摇了摇头谈了口不知名的气,又走进里院,看到一个清秀少年正握着只狼毫,在西园中游龙走凤,旁边一个半大孩子蹲在一边,细细的观着。
苏未落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瞧瞧我这院子里,都养了些什么货色?一个个不知玩乐,连这孩子都要寻些风雅事儿。”
巧玉:“......您不能自己不学无术,还让人家也这样吧?”
苏未落嗔了她一眼:“你这胆子越来越大,什么都敢说。”
巧玉丝毫不为所动:“奴婢说的是句实在话。”
苏未落不理她,又像是忽的想起什么来了,问她:“听说天上人间楼新来了位花魁,你可知?”
巧玉一猜她便是来了兴致,答与不答她都是要去看上一番的,说的话便直接了当:“奴婢去备马车。公主可要换身衣裳。”
苏未落极满意她的乖巧,:“换一身吧,万一这花魁是个美男,我总不能给人家留下一副奢靡放诞印象。”
巧玉依言,回去找了身素净衣服。
可公主府里的素净衣服,照样比寻常人家瑰丽些,这府里找不到一件纯色衣袍,件件都是有华丽暗纹的。
最后千挑万选,苏未落披了一件漾青色衣袍,配上漂亮的有些妖异的面容,竟也把那低调硬生生变成了张扬。
苏未落坐在马车之中,觉得这天凉了,是时候该把府里的那些个毛皮拿出来盖上了。
巧玉照例在前头候着,忽然瞧见对面不远处来了辆马车。
这马车显然是个姑娘家的,车顶用上了细碎的琉璃瓦,阳光一闪,煞是好看,虽比不上自家公主的这辆马车,但也不是一般人消受得起的。
四国大典完事儿没多久,这各国的使臣也都还未散去,这次也来了不少的公主皇子,这马车她在京城里从未见过,没准就是别国的哪位公主郡主的。
偏偏赶上这繁华的大街,两边都是些贩卖的摊位,这能过人的地方就十分窄,两辆马车面对面,定然是有一方要退的。
她悄声掀了帘子,问道:“公主,前面来了辆马车,过不去了。”
苏未落挑了挑眉:“谁家的?要是是个姑娘,就让开吧。”
这倒不是她有风度,只是姑娘家不及男子,让了便让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这巧玉还没等打听呢,对面的车夫就高声道:“对面何人,我家主子乃北楚国玉兰郡主,还不速速让开。”
这一字一句,皆是嚣张至极,听得苏未落一阵不爽。
这从来都是她对着别人使性子,哪儿来别人对她耀武扬威的道理?
这姑奶奶当即就不乐意了,叫住刚要去叫车夫往后推让的巧玉,道了一声:“不让了,与他们说咱后轮子坏了,退不了。”
这后轮子坏了怕是整辆车都废了吧?
但巧玉还是原话转告:“我家主子说后轮坏了,不便退让,还请郡主后退些。”
这车夫明显跟巧玉一个想法,看得出来脸色十分难看:“这后轮若是坏了,岂不是马车都前进不了?你们怎么敢用这话来搪塞郡主!”
眼瞧着这两辆马车马上就对上了,那车夫只得先驾停了车。
“怎么了?”那玉兰郡主发觉不对,便掀开帘子问了一句。
那车夫赶紧道:“郡主,对面来了辆马车,说什么都不肯让,这咱们还赶着时间……”
玉兰郡主淡淡的督了眼对面,只见这马车华贵的很,也俗气的很,恨不得拿天下珠宝来修饰,显然就是个有钱却毫无风雅的俗女子。
她心下不屑,面上却端着一派温婉大方:“可问对面是哪户小姐,今日还请行个方便,改日本郡主定当登门道谢。”
苏未落原本阖着眼,一听这声乍觉得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那玉兰郡主虽说人设从来都是知书达礼,却也心高气傲得很,觉得自己都这样低三下四了,对面怎么说都要给自己个面子。
谁道这一个个都跟没听见似的,话都不回一个。
玉兰郡主着实尴尬,却又不好在众人面前发火,只得压着气,又提了语调:“敢问姑娘可否行个方便?”
“行了行了,我听见了,你嚷嚷得连对面那条街的都听见了。”
苏未落掀了帘子出来,看着对面这张还算漂亮的脸着实一愣——
哟,这的确是认识的。
其实也算不上认识,这姑娘就是在四国大典上挤兑她的那个。
要说咱七元公主记别的不行,这记仇是一个顶一个的厉害,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只要是惹得不高兴了,指定就给你算上一笔,就算当场没找回来,日后再见面也一定不让人痛快。
这不今日就撞上了?
这姑娘当时说了什么来着?
哦对,说她贤良淑德,然后是潭月白身体病弱实在配不上。
后来她与潭月白接触,人家也并无这个意思,那看来就是这郡主自作主张了。
玉兰郡主看见她也是一愣。
这样一张脸,看过了着实难忘,她一个女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人当得起天下第三美人的名号。
但也并不代表她看得上这位公主。
她本名梁姝兰,父亲是当朝北楚天子的弟弟,官居二品,她十二岁有了封号,玉兰,意味高洁纯真,所以她自小就知道,自己将来是要嫁进皇家的。
所以她一直很努力,琴棋书画,她早已是北楚有名的才女。直到有一日她入宫,看到了那个弱不禁风的男子,一席青衣绝世独立,自此印在了心里再也抹不去
奈何那人向来是拒女子于千里之外,即便是她作为他的堂妹,也并无特殊。
这样也好,没有人可以靠近他。
但突然有一天,他有了婚约。
她本以为,他的妻就算不是自己,那也该是一位极优秀的大家闺秀,是一个温柔,贤淑的女子。
怎料是这么一个声名狼狈的荒唐人!
所以在四国大典上,她虽惊艳于这位公主的容貌,却也打心底瞧不上她,更是嫉妒这么一个人,随随便便就有了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于是她故意出言挑衅,谁道这公主竟毫不在乎,还当众提前离了席。
当真荒谬,这样一个女子,怎么配的上他?
思及至此,梁姝兰眯了眯眼睛,即便心中妒火横飞,面上还是装作一副可人模样:“原来是七元公主,久仰大名,久闻公主性情率真,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话就是实实在在的讽刺了,性情率真可不就是说她粗俗无礼呢吗。
苏未落嘴角一挑,半点不含糊的应下了这句不算夸奖的夸奖:“看来本公主的美名都传到北楚了,可惜我这人向来低调,从未自夸自擂,怕不是那个极仰慕我的人到处宣扬。”
梁姝兰一噎,她觉得这人再怎么荒唐都该有个女子该有的羞耻之心,谁道这人半分脸皮都没有。
她也不想跟她多纠缠:“今日实在是不巧,但姝兰还有要事在身,还请公主今日让了这路,改日姝兰定当登门道谢。”
要事谁没有,她还赶着去天上人间楼看花魁呢,哪有时间跟她在这儿扯皮?
但话都说到这份儿上,苏未落再不让,着实是给人难堪,也显得自己无礼。
偏她还一点儿不在乎自己名声。
“本公主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只是你那车夫说话实在不中听,惹了本公主不甚开心。郡主说,这该怎么办?”
梁姝兰轻咬贝齿,恨恨的看向对面笑眯眯的苏未落。
纵使心中千万个不愿,梁姝兰也不得不道:“小全子,向公主赔礼道歉。”
小全子早听见这一声公主,才知道自己是惹了不该惹的人,吓出了一身冷汗,如今听到只要道个歉就解决了,赶紧道:“小人该死,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公主大人有大量,原谅小的……”
“行了行了,本公主轻着呢,可没有泰山那么重,”苏未落见他骨头这样易弯,也失了兴致,
“还请郡主日后记住了,这里是东越,任由手下的狗撒野还是回到你们北楚合适得多。”
梁姝兰如愿以偿的得到了对方的退让,心里却并不多大舒坦。
虽说这苏未落退是退了,可那说的话照样惹得她不痛快。
等着瞧,这种女人,她不会让她嫁给堂兄!
苏未落不知道梁姝兰的心思,却也知道这是结下了怨,只是她一天到晚日理万机,结下的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哪有功夫管这么一个小人物?
如今还是赶快去那天上人间楼来的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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