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才是真绝色

29.刀剑相向

    
    其实公主府离这繁华街道并不远,偶尔有一两个来乞讨的,苏未落也都会施舍一些。
    只是这么小就出来行乞的......的确少见。
    这乞儿看上去身材很娇小,被罩在了一个宽大的灰色袍子里,泄出的几缕银发在阳光下闪着光,格外的惹眼。
    他像是听到了马车回来的动静,伸出了一只脏兮兮的小手,声音怯怯的,能勾起人心底最深处的怜惜:“姐姐......我饿了,能给我点吃的么?”
    伸出来的这只手臂,竟是刻着一道纹,具体是什么,还无从考据,只是这道花纹看起来十分邪肆,并不是像是什么良善之物。
    苏未落皱了皱眉。
    魏青宁只是瞧了一眼这小孩儿就进了府,一点不带客气的。
    巧玉移到她身边,悄声问道.“公主,奴婢去厨房那些饭菜......”
    “去吧,”苏未落点了点头,又找了些银子出来放到了他的手里。
    小孩儿的手很白,白的几乎透明,苏未落的指尖触上去,带着微微的凉。
    小孩收回了手,他抬头,苏未落终于看清了他的脸——带着脏污,却有着一双妖异清澈的紫眸。
    苏未落愣了愣,转眼间,小孩的头又低了下去,丝丝银发飘了起来,声音低的微不可闻:“谢谢。”
    苏未落对待孩子向来是拿出了所剩无几的耐性:“你的父母呢?”
    这孩子握紧了碎银子,轻声道:“我的父母嫌弃我的眼睛怪,把我扔到外面了。”
    苏未落顿了顿,借过了巧玉递过来的馒头,放到了他手里:“吃完了便离开吧。”
    那孩子伸出手接过去,声音低低的:“姐姐也嫌弃我吗?我的眼睛......”
    “你的眼睛很漂亮,”苏未落笑,“我很喜欢,但是我今天能给你的,只有这一顿饭,你想要什么,需要你自己用双手,去拿来。”
    小孩瑟缩了一下,轻声道了声“谢谢”。
    他离去的背影总有些萧条冷寂,看的人心里止不住的怜爱。
    但苏未落只是远远的看了他一眼,便转身回了府。
    “我以为你会把他接回来。”玄锦不知什么时候靠在了门前,依旧是一身玄衣。
    “他很招人疼,”苏未落眼神没分给他一个,“但是招人疼的孩子那么多,一个公主府,忙不过来。”
    “只有这天下都太平了,他们才能真正得到解脱。”
    玄锦愣了一下,万没想到她能说出设么一番话来。
    “你......一直这么想吗?”
    苏未落顿了一下,恢复了以往没脸没皮没心没肺的欠揍模样:“我这两句是不是把你感动的涕泗横流啊?”
    玄锦摇了摇头,恨的咬牙切齿却拿她毫无办法。
    这丫头太精了,偶尔露出的一二点真情也被她消抹殆尽。
    “别想了,”苏未落又伸了个懒腰,一副没睡醒的困倦样,“回去睡觉咯。”
    玄锦无奈,只好跟上。
    ......
    深巷。
    身上披着一件破麻衣的少年独自走在巷子里,这里阴冷潮湿,偶尔传出的几声猫叫也不觉得可爱,反而有股阴凉。
    他忽然停下了脚步,低头瞧了眼,他小小的手里攥着一个变形了的馒头。
    男孩伸手摘下了帽子,露出一头惹眼的银发,妖异的紫色瞳孔中像是野兽一样露出了点点兴奋。
    “苏未落......”
    他轻声念着,到最后扯开了一个富有侵略性的笑容,
    “有意思......”
    他本来想着能生擒李桥,还把他的计划搅黄的的女人会是个什么样的,果然没让他失望,真是十分有趣。
    靠双手去实现想要的?
    那么,如她所愿。
    他会用他的这双手,将东越狠狠击碎。
    “你这又往府里带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玄锦眼神瞟了一边的魏青宁一眼,嘲讽道。
    苏未落挑了挑眉,
    “哟,这么快就改口了?刚儿不还问我从哪儿弄回来这么个大美人呢嘛?”
    玄锦一噎,看着魏青宁听声扔过来的嫌弃眼神,那口气更是如鲠在喉:“刚才是我瞎了眼,我收回刚才那句话,这女人的脾气比你还烂,品味比你还不如。”
    “你那花瓶的确就是丑啊,还不让人家说了。”
    苏未落也没寻思人魏青宁就是说了一句他那花瓶什么玩意怎么这么丑,他就跟她磨叽了半个时辰没个完,她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么计较呢。
    魏青宁不知从哪儿拿了块儿帕子,正在轻轻擦拭着那把清霜剑,小心翼翼的动作仿佛在对待温柔的恋人,等一直擦到了剑尖,才把那块看起来很昂贵的金丝帕子扔到了一边。
    苏未落想起了她之前在天上人间楼,看着魏青宁宛若妖女一般,惑乱世间,如今看着这副冷冰冰的样子,真是有趣的很。
    玄锦见多识广,大约也是看出了她就是那位名满天下的朱颜榜第五毒娘子,却也没想到是这么一个性格。
    闹够了,玄锦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啪”的一声展开了扇子,
    “对了,刚才那孩子身上的纹身......你见过没?”
    “没,”苏未落并未放在心上,“那孩子长相过于妖媚,想来以前是在哪家做过奴儿,主人家刻上去的。”
    “......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哪儿来着......”
    玄锦寻思着,到底是没想起来。
    “你先别管那个了,”苏未落细长手指勾起了一件金色礼服,
    “你瞧这衣服,我穿去骑射会,怎么样?”
    玄锦嗤笑一声,
    “这个?您是去打猎去了,还是去选美去了?”
    说到一半,他忽然转眼看她,一脸不可思议:“骑射会,那玩意儿你往年不都是不去的吗?”
    “今年我那未婚夫不也要来么?”苏未落笑,“总要去给个面子不是?”
    玄锦可不信她这副说辞。
    这位随心所欲的主儿,给过谁的面子?上次皇上找她游,不也是说不去就撂挑子了?这回说要给什么鬼的未婚夫面子,骗鬼呢。
    “行吧,你想去就去,”玄锦摇了摇他骚包依旧的扇子,
    “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这消沉了这么长时间,突然就去了,保不齐很多人就不安分了。”
    “这个我自然知道。”苏未落最终遗憾的放下了手上拎着的这个,“他们敢动,就尽管让他们来。”
    公主府的日子过得其实很安分。
    没事儿溜溜狗,玩玩鸟,再时不时的逗一逗新来府上的魏青宁,偶尔来府上一两个不认识自称是公主男宠的美男子,没见上一面就被侍卫赶出去了。
    说真的,若不是魏青宁时刻在她眼前晃眼,她都要把自己那个挂名的未婚夫忘了。
    前两日玄锦还问呢,说潭月白那天上人间楼怎么倒闭了,她还茫然了一会儿。
    潭月白?
    谁啊......
    然后在玄锦一脸黑线的目光中恍然大悟。
    哦,潭月白。
    “开不下去了呗。”苏未落摊了摊手,“赔钱了吧估计。”
    玄锦不可名状的瞅了她一眼,决定放弃这个话题:“骑射会是不是就在明日了?”
    苏未落迟疑了一下,望了眼巧玉。
    巧玉一脸平静:“回公子,就是明日了。公主,衣裳前晚上就赶出来了,去看看?”
    “不去了,”苏未落捶了捶肩膀,一脸苦大仇深状,
    “这些天在床上都要给我躺散架了,活动不了。”
    巧玉:“.......”
    穿个衣服能累死你了是吗。
    魏青宁换了一身紫衣,意外的比红衣俏丽,一如既往的在一边站着,一副与世无争的冰冷模样。
    苏未落挺好奇的:“你这么久就呆在这儿,你主子呢?”
    魏青宁抬了眼皮看她一眼:“不知道。”
    苏未落拉着她笑嘻嘻的道:“别啊,咱都这么熟了,说点家长里短不算什么事儿吧?”
    魏青宁:“......”
    谁跟你家长里短了!
    她索性不在回话,苏未落也不厌其烦的逗着她,觉得看着这帮人被逗的气急败坏的模样可太有趣了。
    闲庭野趣,家长里短。
    苏未落忽然觉得,就这么过一辈子,好像也不错。
    但是不行啊。
    一日光景很快消磨过去。
    到底是入了秋,这黄色破败叶子打着卷不要钱的往地上掉。
    这片树林偶有微风,卷起了枯枝碎叶,金黄灿灿,雀鸟不明,仿佛连树杈子都带着皇家的威仪矜贵。
    这片便是皇家猎场了。
    这一日榄极了京城的风光,各家的公子小姐穿着多年前压箱底儿的便衣,那各位公子哥往马上一跨的严峻驾驶,瞅着哪个都像是会俩下的。
    姑娘家们则是单纯的来凑个热闹,她们对哪家的胭脂水粉,珠宝服饰,又或是哪家的公子瞧上了哪位小姐更感兴趣。
    偶尔出了一个上马动作利索点儿的女子,会惹来一片的惊叹声。
    但这今天是来了一人。
    其实往年的骑射大会,这位主儿都是着一身亮眼华服,盘着富贵发髻来走一遭的,在一群争着英姿飒爽的小姐堆儿里鹤立鸡群,那惹眼劲儿简直了。
    有人问她,她还理直气壮。
    “这骑射大会各家有些门脸的小姐公子都来,我们这帮女儿家天生不会舞刀弄枪,还不许我们打扮的漂亮了不成?”
    有些人觉得无理取闹,但这帮的确是连马都不会骑的姑娘们觉得有理。
    就是啊,她们什么也不会,在这儿干坐着,还不许打扮的漂亮点儿了?
    再说来的不乏一些皇子贵族,若是打扮的漂亮了,没准就被看中了呢?
    于是这好端端一个骑射大会,硬生生的是被弄成了选美大会。
    并且始作俑者相当满意自己带来的这股子不良风气。
    但是今年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姐们发现,这女人她又换了一身儿!
    那冷玄色穿在她身上,意外的惹眼。
    她本来是个极为美艳的女子,眉眼间都带着丝丝缕缕的勾人,但这冷色硬生生的将她的艳色压了下去,带出来一股冷硬的风姿,仿佛是刻在骨子里霜寒气。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但她一笑,那苦心经营起来的冷艳破了功,又是一股千秋绝色的艳美绝伦。
    一些姑娘家本是不服气的,凭什么这个女人明明狼狈名声在外,一出来还是会有这么多目光粘在她身上?
    若是让苏未落知道了,铁定欠揍的来一句:还不是因为我长得美?
    骑射会年年都是皇家举办,她坐在离苏未瑾不远的地方,浅浅的饮着酒。
    “不知公主喝的这是什么酒?”一声极为悦耳的嗓音穿透了左耳,带着磁性的笑意。
    苏未落转眼望去,是个搭得上俊俏的边儿的一个男子,脑海中并没有这张脸的印象。
    但她只是皱眉了一瞬,便松开了,笑道:“月王?真是好手段,东越的身份也混的到?”
    “公主慧眼。”潭月白轻轻摇着扇子,嘴角习惯性的向上扬起。
    苏未落发现这人还真是什么时候都带着这把奇奇怪怪的乌木扇子。
    “你不怕我去跟皇上揭发你?”
    “我相信公主不是那等背地用阴的小人。”潭月白旁若无人的坐在了她旁边道。
    苏未落挑了挑眉,不晓得他那里来的自信:“你错了,我还真就是这种小人。”
    潭月白笑而不答,嗅了嗅她杯中酒。
    “但是这次就先算了”苏未落笑,“你能到我面前来,说明你怎么样都是相信我一点儿的,我也不能辜负了你这份信任不是?”
    潭月白笑了笑,回到了最初的问题:“公主,这是什么酒?”
    “这酒名为醉生梦死,”苏未落轻轻晃着杯中的透明液体,看着它的香气仿佛有实质性的散开来,
    “我自己酿的酒,旁人起的名字,我倒觉得很贴切。”
    她仰头一饮而尽。
    “喝上一杯,醉生梦死,月王要试试么?”
    潭月白笑着刚想答话,忽然觉得一阵温热贴近了自己。
    他这才反应过来,他似乎和苏未落,离的太过近了。
    这对女儿家本是不该的,他也从未像这样凑近一个女子。
    她的身上带着一股香,不像是他以往接触到的媚香味儿,像是从骨子里透出的一股馨甜味,和淡淡的酒香混在一起,像是午后惬意的太阳暖在身上,还甜丝丝的,想让人再凑近一点儿。
    发觉了自己的想法,潭月白不动声色的坐远了些。
    其实他往这边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做在别处麻烦会少很多,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引人注目。
    大约是在座的,只有这位小公主最熟了吧?
    苏未落像是没察觉他的动作,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
    潭月白摇了摇头,“公主,酒虽味美,喝多伤身。”
    苏未落笑着倒了一杯:“你可晓得,为何军队作战前,要喝酒?”
    潭月白道:“许是因为酒壮人胆,士兵酒后,英勇无畏,在战场上更是所向披靡。”
    “你说的不错,”苏未落笑了笑,“但是你说漏了一点。”
    潭月白倒是不明白她为何突然着意于此事,但也接着她的话道:“愿闻其详。”
    苏未落将鼻尖凑近酒杯,像是微叹了口气。
    “士兵饮酒,不单是为了壮胆,更是为了麻痹。战场之上,每一时刻都有无数人倒下,谁也不知道对面的剑上沾的是不是自己最好朋友的血。”
    “所以他们需要酒,需要酒来麻痹自己,即使身边并肩作战的人倒下了,他们也可以若无其事的去挥舞刀剑砍下敌人的头颅。”
    潭月白像是愣住了,良久,他叹了口气:“公主,希望在未来,你我不会是要刀剑相向的敌人。”
    苏未落抬了下酒杯,像是那天潭月白对着她遥遥敬了杯酒。
    她笑着道:“我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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