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山枫一同,到她公司楼下取了我的小黄,一路骑回家,往屋里沙发上一躺,心里又泛起愁,今天的事儿要怎么和萌萌说,以她的性格,我一定瞒不住她。
手机响起,拿起来看一眼,微信信息,来自方彦。
点开来,内容写着:看你没有主动问,我便自问自答了,秦明是我的健身私教教练,所以中午我直呼出了他的名字,并不熟识。
原来是这样,刚才匆忙一直都没想起来问这个,这人倒是会不打自招。我想了半天,打出四个字:原来如此。
手机都还没放下,信息就又发了过来:女中豪杰,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可以单独见个面吗?
我举着手机,上下左右挥舞着,站起身莫名的开始在地上蹦来蹦去,心里像是有个虫子在拱来拱去一般。
看来山枫的话多少还是有点点道理的,这已经约单独见面了,意思表达的算是很明显了吧,回想起方彦的长相,不算深刻,但至少不丑,多多少少算能看的下去的,谈吐自如,性格好像也挺开朗,个子,和秦明差不多高,也不算矮,还是个牙医,算是绩优股了吧。
我站到镜子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自己,就我这扔进人群里分分钟就被淹没,唯一优点是双眼视力2.0的普通姑娘,怎么会有人对我感兴趣,真是奇了怪了。
我拿起手机,打了“好啊”两个字,又迅速的删掉,这样显得我也太不矜持了,想了半天,还是回了个“嗯,有机会再说。”
放下手机后,瞬间又开始后悔,有机会再说,这样的话说跟没说有什么区别,未免也太草率了,我这分明是要断后路啊。果不其然,从我发出去这句话以后,对方再也没有回信息,我不禁在想,我是不是得去上个情商课什么的,这么说话,真是要活该我单身,看来我是要注定孤独终身了。
得,有时间在这儿做白日梦,不如赶紧出门去上课来的实际,简单收拾了下,出门去和我亲爱的孩子们,斗智斗勇去了。
曾经在网上看有人发过这么一个话题:你的人生到目前为止,有什么事情是从小一直坚持到现在的?
下面回贴有许多,有说吃饭的,有说睡觉的,上升一点,有说吾日三省吾身的,各种各样层出不穷。
其实想来,人生除去维持生命的必须环节,能够一直坚持做某件事,是个特了不起,也特不容易的事。
对于我这种标准三分钟热度的人来说,唯一让我值得骄傲的事情,便是从小坚持到现在二十多年,并且将会在未来人生几十年的道路上依然保持下去的,人生唯一爱好及专业——钢琴。
说到这个,不得不夸一下我那有先见之明的妈,在二十几年前,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她坐在尚只有四岁的我床边,轻柔的问了这个问题,“你喜欢钢琴吗?”
不知道当时的我是处于怎样的情绪里,跟着她轻柔的回答了句,“喜欢。”一周以后,我们家的客厅里就出现了个庞然大物,从此开启了无休止的求学之路。
从小学乐器的人应该都懂,自从你的生命中多了个乐器,就再也没有了童年,当然,这种说法多少有些夸张和调侃的意味,但其中不乏真意,从那天以后,我的记忆力,所有可以用来和院儿里小朋友奔跑打闹的时间,都用在了学琴和练琴上面。
这是一条和家长斗智斗勇,和自己较劲的不归路,我很理解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半途而废,也明白为什么许多人说只想把它当爱好随便学学,因为想要学成,或者说学到某个差不多的程度,是要付出许多你意想不到的东西的,在这期间,你可能会失望,可能会走投无路,也可能会精疲力尽。
我是幸运的,在这条路上,没有走太多弯路,没有太多的抗拒和排斥,顶多就是偶尔偷个懒,耍个滑,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那情商高出我好几倍的妈,总能在关键时刻,牢牢地抓住我的小辫子,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不行的话,再上点唬人的警告,她经常说,我如果是孙悟空的话,她就是那如来佛,纵使我千方百计,翻个跟头十万八千里,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她每次说这话,我的脑子里都会蹦出如来佛的脸,对着孙悟空眯着眼睛,不紧不慢的说着,“你这泼猴。”画面想来,好像也不怎么美,这样,我心里也就平衡多了。
作为一个钢琴专业的学生,大学毕业以后,如若想做与自己专业有关,又相对自由的职业,钢琴老师算是个比较好的选择,在全职和兼职当中,兼职又更好一些,时间由自己支配,赚多赚少,看本事,少些同事间勾心斗角,领导欺压,只是在有些人眼里,这份事业,说破天不过是个不稳定的工作,没有五险一金,没有带薪休假,更别提法定节假日了,基本等于全年无休。
我就是这群人当中,最不积极向上的那一个。
在中心门口锁好车,整理下衣服,挎着我的小包包,大踏步的走进去,一楼大厅是琴行,左转电梯上楼,三楼是培训,从电梯出来,首先会看到的是前台,排课的孙老师坐在里面正低头皱着眉研究着什么。
“研究什么呢?”我走到前台旁边的小房间里,把自己的包放到里面存好,拿出保温杯,泡上茶,这种被调侃为老年人的生活习惯,我从上初中一直保持到现在,一年四季没停过。
孙老师举着手上的文件夹,走进来,靠在墙边,一脸愁容,“那个小李程真不让人省心,三番二次的给我添堵。”
孙老师口中的李程,是我们中心新来没多久的吉他老师,大四毕业,在这实习了一段时间,上个月才签了合同,那小姑娘,人不错,做事也认真,可就是有时候有点过于认真,得罪人。
“怎么了孙老师,她又干嘛了?”
“还能干吗,又有家长投诉了呗,说她故意为难学生,言辞激烈,孩子昨儿坐在这哭了好一会儿,死活不愿意学了,后来好说歹说给换了个老师,才平复下来。”
“换给谁了,老袁?他的课还能排的过来吗?”
“可不就是嘛,学生家长说要么换袁老师,要么就退钱不学了,这交上来的学费,学了这么长时间了,哪能说退就退啊,到时候,我得跟那小祖宗一起受处罚,只能求了袁老师帮帮忙,再挤个时间给这孩子,我这研究半天了,要么就得排在周日一大早,要么就得周六中午,这时间我怕袁老师再不同意,可就不好办了。”
我拍了拍孙老师的肩膀,“放心吧,老袁脾气好,会答应的。”
“又在说我什么悄悄话呢,对我有意思的话,当面说,我可以考虑考虑。”老袁拎着琴箱站在门口,朝我们咧嘴一下。
我之所以叫他老袁,也不是因为他真的有多老,不过是比我们早几年出来适应社会罢了,他也曾经是个摇滚青年,留着长发,穿着紧身裤皮夹克,用微薄的演出收入,养自己的音乐梦想,吼着摇滚不死,骂着生活不公。
有一天他突然醒了,当然具体经历了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他剪掉了长发,卖掉了二手摩托车,开始了新的,在普通人看来,正常许多的生活,不是他的梦死了,而是他的人活了。
记得他曾经这么跟我说过,他说,“音乐不该是伤害自己身边人的武器,摇滚精神也不是简单的嘶吼反叛,它是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东西,用文字记录不了,我现在这样说,也许过了十年,二十年,我的想法还会变,谁知道呢,我只做我现在觉得对的事情就够了。”
仔细想来,这段话也许也没什么太多的养分,可当下我就把它刻在了心里,让我对这个看起来每天乐呵呵,没脾气的人,有了新一层的认识。
相较其他人,我觉得他活的更鲜明,更努力,去年,长我两岁的他,用每天努力工作赚来的钱,和自己曾经一同玩儿音乐的朋友,一起开了工作室,为自己和同样有音乐梦的年轻人,提供排练场所。
用自己努力赚的钱,来养自己的理想,让它尽可能的干净,我想这是他对曾经的自己的一种交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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