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刺史府。
林山一大早就赶来这里, 等了约莫一个时辰, 直到刺史大人用完早膳才得到一个面见的机会。
林山一腔憋屈的怒火, 如今见到房光启, 只想他能尽快帮自己主持“公道”。
“大人!”林山一进屋就跪了下去, “求大人救救我们林家吧!我们就要活不下去了!”
“哎哎哎, ”房光启的贴身管家, 兼职幕僚王坦见状, 迅速上前扶起林山, “林老爷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慢慢儿说,就凭咱们的关系, 咱们大人还能不帮您怎么的?”
房光启也开口道:“林山啊, 坐下说吧,你这一上来就要死要活的, 真是给了老朽很大压力啊。”
“林山不敢!”林山惶恐低头,“只是此事太过紧急,小民也是实在没法子了,才来求助大人……”
“哈哈……”笑了两声,房光启:“你直说吧。”
林山将这几日和华霖一来一往的交锋同房光启说了一遍,着重表示了对方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就是不把房光启放在眼里。
房光启听完,面色微愠, 只是这愠怒却是对着林山的:“林山, 你是你, 我是我, 这你可要分个明了。难道你在外面,就是这么宣扬你我之间的关系的?”
林山心中暗骂了一句老狐狸,咱们之间的关系江都还有谁不知道吗?嘴上却恭恭敬敬地对房光启道歉:“是小民的错!只是,谁人不知大人一力扶持江都的工商业,这才让小民这些小本生意能发展起来,您就是小民的再造恩人,衣食父母!”
他说完,房光启面色才缓和下来,道:“那你此次前来,是想如何让老朽助你啊?”
“小民不敢支使大人,只是,大人,那贱民从小民这里讹走了百两黄金,千石粮食并百匹丝绸,这笔巨额财富,他一个突然出现的外来人,大人且派人去查验一下,随便说他个来路不明……”林山说到这,没继续往下说,但意思不言而喻。
房光启眼睛微眯,不经意地闪过一道精光被林山捕捉,他知道这话是说在对方心坎上了,连忙加了一把火:“据说那贱民,还颇有些姿色,大人只要将其捉住,那他自是任由大人处置。”
房光启却并没有被冲昏头脑,笑容一敛,问道:“你说黑蜘蛛的人都奈何不了他们?”
林山一哽:“是……但是那纯属是黑蜘蛛的人太过无能!那贱民所带护卫也许非常精锐,但数量一定不会太多,若是您的府兵前去……必然可以一击即中!他们绝无反抗之力!”
“我看此事还要再议。”房光启却是摇头,没接受他这奉承,“若是对方当真有精锐护卫傍身,那便不是那么好拿捏的,老朽贸然派兵,只怕会引起动乱……到时候若是百姓恐慌,为了安抚,又是一大笔支出啊……”
“他们从小民这讹走的东西,自然都是大人的!”林山咬牙道。
房光启面色彻底冷下来,没接他这个话茬。
林山有些慌神,不解为何房光启态度突然如此。
“林老爷,您这话说得就不对了,”王坦在一旁适时开口,“那批东西,应该叫做赃物!既然是赃物,那便是要充公的,而且一时半会儿,哪能随便就拿出来动用了?”
他话说到这,林山心里一寒,那么多财物,他们竟然还不满意?简直是贪得无厌!
但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看着房光启眯着眼睛的老狐狸样,林山狠了狠心,道:“大人,若是此事能成,那咱们的买卖,小民愿意多让利一成!”
此话一出,房光启立刻来了精神,轻轻转动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此话当真?”
“当真!”
“好,”房光启哈哈大笑两声,吩咐王坦,“带林山去立个字据,此事你亲自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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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华霖他们也在用过早膳后,得到了林山赶往扬州刺史府的消息。
不用想都知道,这家伙一定是去搬救兵了。
只是一整天,左等右等,等了许久都没见到对方找上门来,华霖不禁有些失望。
这个房光启,动作真是够慢的啊。
得知他这个想法,就连荆芥都无奈了。
他们皇帝陛下一副憋坏了的样子,只等着拿房光启开刀了。
不过他们虽然没有等来房光启,却等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子言拿着一个不大的包袱来到皇帝陛下的客栈时,他自己都是懵的。
虽然皇帝陛下没有怪罪他们,栖石寺也没有任何损失,但是师兄当时说要让他出寺游历的话,却也不完全是气话。
那日他们从皇帝陛下的客栈回到栖石寺,师兄便将他带到了寺中一应僧人面前,宣布他即将出寺修行的事情,让他连反抗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其他僧人都非常羡慕,但只有子言知道,这是师兄对他的惩罚。
师兄依旧是怪他的。
回想起今日下山前,师兄拿了一个小包袱,嘱咐他:“里面有银钱和你的度牒,若是找不到寺庙居住那就去客栈,不必节省,若是银两用完了,随时可以回来寺中。出门在外,记得收敛自己的脾气,没人会像师兄弟们那样惯着你……”
子言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有没有哭了,他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
从他记事开始,还是第一次独自离开栖石寺。
还不知道究竟何时才能回去,被师兄接纳。
下了山茫然地走了许久,走到这间客栈时,他才意识到,里面住着的是那位皇帝陛下。
荆芥出门的时候就看到这位小师父呆立在他们客栈门口,问了问小二怎么回事,小二解释:“这位师父已经在此站了许久了,小的去叫他,他也没个反应……”
荆芥也不为难他,点头示意自己来处理,走到子言身边,直接一掌挥了过去。
对危险下意识的敏感性,让子言瞬间回神,后移一步,躲过了这一掌。
再看向荆芥时,双眼已恢复了清明。
“施主这是何意?”子言警惕道。
“叫你不要挡路。”荆芥随口答了一句。
“……”子言转身看了看自己所在的大街,周身大约一尺,都只有他们二人,真不知道自己挡的是哪门子的路。
看他没事了,荆芥转身想走,被子言拦住:“施主要去何处?”
拨开他的手,荆芥:“书画铺子。”
他此次出门,是因为抄书的纸用完了,被皇帝陛下打发出来采买。
反正也无处可去,子言索性跟在他身后,好歹这是个自己认识的人。
荆芥也无所谓地任他他跟着,反正真要有什么事,对方会主动开口的。
果然,在跟着荆芥到了书画铺子后,子言忍不住了:“施主,难道不问问小僧有何事吗?”
荆芥头也不回,拿了一沓宣纸给掌柜的,随口问:“你有什么事?”
“我被师兄赶出来了。”子言低垂着头,有气无力道。
“哦。”荆芥应了一声,接过掌柜给他包好的东西,抬步出了店铺。
子言愣了愣,猛地追出去,“哦?我都被师兄赶出来了!你就哦!”
“你被赶出来,跟我有什么关系?”荆芥脚步顿住,错眼看他一眼。
“我……”
看着他半是悲伤半是愤怒的眼神,荆芥无动于衷,毫不留情:“你现在离开了寺院,该做的是去找自己将来的去处,而不是随便找个人,哭诉自己的悲惨。”说着他看了看天色,“大约还有一个时辰天就要黑了,你若是再不尽快,今晚可能就要露宿街头了。”
子言愣在原地,心中突然涌上一股悲戚,原来离开栖石寺,自己就是个废物么?
荆芥回到客栈,那个小和尚并没有跟上来。
去找华霖的时候,荆芥想了想,还是把这事告诉了他。
听罢,华霖皱眉:“为什么会把他赶出寺院?”从那日子心和子言来见他的表现看,子心无疑是非常疼爱这个小师弟的。
顿了顿,荆芥:“我猜是因为陛下。”
“因为我?”华霖不解,声音都拐了个弯,旋即反应过来,搁下笔,抬手揉了揉额头,他真的很无奈,“我也没拿他们怎么样啊……”
荆芥走到桌前,把华霖抄好的手稿整理了一下,轻声道:“是因为陛下,但也不是因为陛下。”
“咱有话直说吧……”华霖头疼地看他一眼,有种智商被压制的感觉。
他绕不过这个弯来。
“子言小师父,是因为对陛下无礼而被子心师父训斥的。虽然陛下仁慈,没有怪罪他们,但这终究暴露了子言师父太过单纯任性的缺点,险些酿成大祸。”荆芥慢慢悠悠道,“子心师父让他离开栖石寺,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是在帮他。”
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华霖:“你的意思是,子心是为了让子言自立自强?”
荆芥点头:“正是。”
华霖:“那我要不要也让你出去历练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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