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所有先前不知情的人, 都懵了。
尤其是之前对着华霖张牙舞爪的官兵头子,此时捂着自己的一只眼睛,叫都叫不出来。
华霖环视一圈,对林蒙他们点了点头,轻声道:“都起来吧。”
林蒙起身,看他一眼, 问道:“陛下,这些人要如何处置?”
华霖没接话, 从福喜那拿过林广宁先前立的字据, 走到那官兵头子面前, 淡淡道:“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屋子里的那些, 是林家心甘情愿赔付给朕的, 并非不义之财。”
说完, 他又让荆芥把这些官差方才从楼上拿下来的几根金条从官兵头子怀里搜出来, 放在手里颠了颠:“这些黄金, 都是淮南灾民的,一两都不能少。”
扫他们一眼, 华霖转身上楼, 留下一句:“若是你们房大人还有什么事,让他亲自来见朕, 朕随时恭候。”
看着皇帝陛下他们都上楼了, 剑戟营的副将留下负责在客栈周围布防, 看了看躺的满地的官兵,啧了两声,“还不滚?愣在这里等陛下回心转意,返回来治你们的罪?”
方才还在咿咿呀呀的官兵们纷纷鲤鱼打挺,屁滚尿流地跑出了客栈。
看着他们,副将嗤笑一声,嘲笑一句:“孬种!”
客栈二楼。
林蒙他们到的正是时候,今日的午膳就权当为剑戟营的将士们接风洗尘。
如今华霖身份曝光,客栈的厨子便不能继续用了。几个侍卫去了紫云楼取饭菜,在此期间,林蒙也换了便装,向皇帝陛下复命。
“自月前接到陛下的回信,臣便尽快解决了西戎诸事,立刻赶往江都。好在紧赶慢赶,终归是赶上了。此次虽是骑兵先行,大军在后,但若那房光启当真有反叛之心意图伤害陛下,也足够惩治他们了。”
说完,林蒙突然转身看向赵奉予,道:“陛下英勇果敢,但此行依旧非常危险,出了任何闪失都是我们无法承受的。陛下只带五十暗卫出宫,老师为何不加以劝阻?”
赵奉予一哽,胡子抖了两抖,没好气地看了林蒙两眼。看你老师我告老了就爬到我头上去了?那是我想劝就能劝得住的吗?你知不知道你老师我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被拉来的老壮丁?
华霖闻言也是一顿。他知道林蒙这话,明着是在说赵奉予,实则是变着法儿地埋汰自己,怪自己太过鲁莽。
沉默片刻,华霖果断换了个话题:“将军,江都的一家富户,轻易便可以拿出粮食千石,可见其家中富足。而房光启私自卖官鬻爵,与这些富商沆瀣一气,不一定吃了多少好处,必定也是家底丰厚。”
“如今我们人手充足,切记要派人盯紧了房光启和他的狗腿们,让他们把吃下去的,都给还回来。”
“是。”林蒙应下,“臣已经派人赶往了江都近郊的扬州正仓,还有周边的庄子,一旦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定然不会放过,细细追查。”
几人又商量了下栖石寺法事的事和将来派人去主持扩建国医馆的事,很快,便有人来报,午膳均已备好,可以入席。
众人刚刚坐好没多久,又有人来说,房光启房大人求见。
华霖挑眉,来得还挺快。
但是……
“房大人真是好大的威风,要没收咱们陛下的财物呢!”福喜看着房光启就生气,拿鼻孔对着他,趾高气昂地说,“陛下现下正在用膳,还要为林将军接风洗尘,房大人若是有事就在此候着,若是无事便先回吧。”
说完,福喜转身就走,看都不看他一眼。
想到房光启那慌里慌张的样子,福喜顿觉心中一片舒泰,憋屈了这么多天,看主子怎么收拾你这个狗官!
房光启呆坐在这间客栈的座椅上,心中一片混乱。
什么情况?皇帝陛下不是才刚到江都?怎么他们要替林山教训的那个人就成了皇帝陛下呢?
先前屁滚尿流爬回了刺史府的几个官兵见到房光启后,吓得连个话也说不清。他一听说皇帝陛下已经到了江都,就着急忙慌地赶了过来。
而看到这周围全副武装的将士,才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王坦跟在一旁,看房光启满头大汗,忧思焦虑的样子,心中不禁一动。他左右看了看,周围的军士都安静地站着,没人注意他们。
悄悄凑到房光启耳边,王坦轻声道:“大人,看情况,咱们估计是不小心被林山给坑了!陛下一定是不想惊动大人,先到江都来玩了一玩,结果谁知被林家三子给撞上了,那不长眼的冒犯了陛下,被陛下给收拾了一顿,林山又不知陛下身份,这才求到了大人这里。”
“但是,下官认为,大人不必担忧,咱们毕竟不知道是陛下圣驾光临,虽说确有冒犯,但大人只需诚恳地向陛下认个错,再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林山身上,陛下也没理由怪罪大人,最多罚些俸禄也就罢了。”
“大人自先帝在时便已入仕,如今更是陛下的股肱之臣,陛下就算考虑到民心稳定,也定然不会轻易治重罪,大人大可放心。接下来,咱们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伺候好陛下便成了!”
说着,王坦又四处看了看,声音压得更低,“大人,下官方才看到几个侍卫模样的人,就前几天还去过花楼!说不得当时陛下也在……”
“当真?”房光启眼睛一亮。
“当真!”王坦嘿嘿一笑,“陛下起先不肯以真实身份示人,许是厌烦了人前人后簇拥的日子,想体验体验普通人的生活,当一个普通富贵少爷,和花楼多情女子来一番露水姻缘,别有一番风味呢……”
听罢,房光启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此话有理。”说完又眉头一皱,“那陛下现在为何不见本官?”
“咳……”干咳一声,王坦:“咱们毕竟是冒犯了陛下,陛下也许还在气头上,咱们且先等一等,等陛下消了气,大人再出面,主动向陛下认罪!大人放心,下官已经给陛下预备好了上等的‘礼物’……”
楼上,众人慢慢悠悠地喝酒谈天,全然不顾楼下被晾着的房光启。
华霖心情转好,不由多喝了几杯。
在他第不知道多少次伸手的时候,荆芥赶在他前面先拿走了他的酒杯,换上了一杯茶水。
华霖手一顿,不满地看他两眼,荆芥淡然回望,冲他微微摇头。
半晌,华霖认输,屈辱地仰头,干掉了苦涩的茶。
二人的互动尽收林蒙眼底。他这才注意到荆芥这个生面孔,看向他的眼神,也不由多了几分探寻的意味。
再看一旁的赵奉予和福喜,面不改色,显然对此情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陛下,这位是?”林蒙直接开口询问。他一向有一说一,没有藏着掖着的习惯,无论对谁。
华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两位还是陌生人,给荆芥和林蒙互相介绍了下对方。
有心想让他们之间能搞好关系,华霖特意说明了自己把荆芥当成亲弟弟看待,还说他年纪不大,会的不少。
进能冲锋陷阵,退能下笔成文。
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谁要是不和他交个朋友,那简直就是天大的损失。
面无表情地听完皇帝陛下的夸赞,林蒙看向同样面无表情的荆芥,对方什么都没说,静静给陛下添了一杯茶。
华霖顺手拿起来喝掉,润润了嗓子,总结陈词:“总之是个好孩子,将军以后多教教他带兵打仗。”
约莫小半个时辰过后,几人终于吃饱喝足,宣房光启觐见。
华霖早就想好了,就这点事,治房光启一个大不敬的罪都难,对方还大可以把责任都往林家人身上推,把自己给抹干净。
虽然林家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华霖现在更想治的,还是房光启。
若是不能将其一击必杀,那就不能打草惊蛇,让他有所防备。
果然,不出他所料,房光启一见到他,认错态度倒是良好,只是一直在说“自己有眼无珠,不知陛下圣驾光临,听信了林山那小人的谗言,请陛下治罪。”之类的废话。
是以,装模作样地对房光启发了一通脾气,华霖终究没有治他的罪。
房光启跪着哭诉了半天,看皇帝陛下面色终于和缓下来,心中顿觉王坦说得靠谱,不由又多了几分自信,谄媚地对华霖说:“陛下,咱们江都山灵水秀,这养出来的人也是一茬赛一茬得好!臣给陛下预备了一份大礼?不若陛下移驾臣府中,也好叫臣好好伺候陛下!”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