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又不忘

    
    虞念才刚回到家，就看到虞准跪在家里的院子里。
    脸上还有伤，青一块紫一块的。
    虞念走过去:“你又打架了吗？”
    虞准见着她了，咧嘴笑道:“没事儿，你哥哥我那么厉害，打架不会吃亏的。”
    何会莲的嗓门有点大，夹杂着抑制不住的怒火:“不会吃亏？不会吃亏所以就和别人打架了？你知道你们班主任怎么和我说的吗，再打一次架就开除，你现在高三了，你知道开除意味着什么吗？”
    ……
    虞念拍了拍虞准的肩膀，然后沉默的进了屋。
    虞父刚出完诊回来，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旁边的小学外面有卖这种包装五颜六色的跳跳糖的，就买了一点。
    “你小的时候啊，最爱吃这个了。”
    虞念伸手接过来:“谢谢爸爸。”
    虞父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窗外，催促虞念:“赶紧藏起来，待会让你妈看到了，又要骂了。”
    虞念听话的把那袋跳跳糖放进外套口袋里。
    想了想，她把口袋拉链也给拉上了。
    虞念喜欢吃甜食，所以蛀牙有些严重，经常牙痛的睡不着，上个月刚补了一颗牙。
    平时她妈管她管的严，甚至连零花钱都不敢多给她。
    需要什么了，都是直接给她买。
    虞念回到房间里后，拉开书包拉链，看到里面的红色纸币，把钱拿出去给何会莲:“今天那个客人给的，我没有零钱找，就加了他的微信。”
    何会莲刚教训完虞准，正在气头上，听到她的话以后才算止住了骂声。
    “我待会转给你。”她把钱塞到虞念的外套口袋里，“这钱你自己留着花，千万要记住了，不许吃甜食，知道吗？”
    虞念没说话。
    外面虞准不知道又干嘛了，何会莲气冲冲的出去:“你皮痒了是不是？”
    虞念回房以后没多久，就收到了何会莲的微信转账，两百。
    上面还备注了一句话【我们宝贝今天上课辛苦了。】
    一点也没有刚才骂虞准的凶狠，像是两个人一样。
    虞念脱了鞋子，盘腿坐在床上，点开最近联系人里第二个头像。
    黑乎乎的，什么也没有，名字就是一个句号。
    牛肉面一碗十五，她转了八十五过去。
    【念念:找你的钱。】
    外面，虞准自己偷偷溜进来了，关门之前还小心翼翼的往外看了一眼。
    确定他妈没看到以后，才松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揉腿:“跪了一小时，可疼死我了。”
    虞念把手机放在一旁，问他:“你今天为什么要打架。”
    虞准有些心虚的挠了挠头:“人家要和我打，我总不能站那里等着挨打吧，总得象征性的还还手。”
    说完，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你个小屁孩，管这么多干嘛，早点睡。”
    出去之前还顺手了她桌上的小零食。
    虞念把被他揉乱的头发理顺，在床上躺下。
    手机叮咚响了一声。
    她翻了个身，把手机解锁。
    系统显示转账被退回了。
    聊天界面跳出一条时长四秒的语音，虞念犹豫了一会，把它点开。
    少年清冽干净的声音，仿佛染了夜色的醇:“我不是说了吗，不用找。”
    他又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似笑非笑般的语调:“早点睡，小可爱。”
    话尾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往上挑了那么一下，有些轻浮。
    虞念没有再管，把手机放进抽屉里，拿了睡衣出去洗澡。
    第二天是周末，不用去学校，虞念睡到十点才醒。
    何会莲还在家里做饭，店里今天没开门。
    看到虞念醒了，她把火给调小:“洗漱以后过来吃饭。”
    虞念刷牙的空档，何会莲说今天有客人，让她留在家里:“你夏阿姨的儿子，以后就要住在这里了。”
    夏阿姨的儿子？
    虞念有些疑惑:“夏阿姨不是只有一个女儿吗？”
    何会莲把粥端出去:“和她前夫生的。”
    虞念点了点头，咬着面包片。
    果酱被何会莲藏起来了，害怕虞念又偷偷拿来涂面包片。医生说了，她的牙齿不能再吃甜的了。
    虞念的心被果酱勾的有点痒，却还是沉默不语的啃着面包片。
    因为何会莲的话，她推掉了迟韵的邀请，在家看了一天的书。
    虞准是不可能安分待在家里的，一大早就窜没影了。
    何会莲恶狠狠的骂道:“这个死猴子精，炮仗都没他窜的快，也不知道一天天的在外面野些什么。”
    虞念看书之余还帮着何会莲把家里收拾了，何会莲见着了，连忙把拖把抢过来:“你专心看书就行，这种事妈妈能做。”
    虞念捏着外套边角，小声说:“我可以做的……”
    何会莲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我们念念真懂事，不过这种事你不用做的，妈妈来就可以了。”
    虞念抿了下唇:“那我……我继续看书。”
    何会莲顿时松了一口气:“肚子饿了就和妈妈说。”
    何会莲重新进了厨房忙活，虞念看着那本书的内容，每句话在她眼中都被拆分成了一个又一个独立的字。
    根本看不进去。
    她不喜欢这种被小心对待的感觉，可是又没办法拒绝。
    大人都是脆弱而又敏感的，尤其是有了儿女以后的大人。
    她把手放在左胸口，那里的心脏，有规律的跳动着。
    虞念叹了口气，把书合上，起身回了房。
    太阳落山之前，虞念接到夏阿姨的电话，让她过去吃饭。
    何会莲应该已经过去了，带着她熬了一天的骨头汤。
    当了这么久的邻居，两人早就成了朋友，这次听说她的儿子要过来，何会莲特地关了一天的店门，去菜市场买了排骨，从上午煮到下午。
    外面的天气还有点冷，细雨夹杂着冷风，虞念穿上外套，出门前拿了一把伞。
    铁门的锁是虚挂着的，应该是为了方便她进来。
    虞念按响客厅里的门铃，夏阿姨穿着拖鞋过来开门。
    看到她手上的伞了，关切的问道:“外面下雨了啊，有没有淋湿？”
    虞念笑着摇了摇头:“是小雨，而且我撑伞了。”
    夏阿姨拍掉她肩上落叶:“外面冷，快进来。”
    虞念轻恩一声，把伞收好，挂在一旁。
    客厅里坐着四个人，虞念礼貌的打过招呼:“刘叔叔好，夏阿姨好……”
    到第三个人了，她的声音停住。
    少年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卫衣，头发应该特意剪过，比上次看到的时候还要短，那双桃花眼，懒散的垂着，带着几分桀骜落拓。
    握着筷子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
    皮肤很白，甚至能看见埋在皮肉之下的青色血管。
    他听到动静抬眸，视线落在虞念身上，没有半分惊讶，仿佛早就知道她会出现在这里一样。
    何会莲介绍说:“这就是你夏阿姨的小儿子，比你大几个月。”
    虞念点了点头。
    何会莲又说:“喊顾骁哥哥。”
    顾骁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一侧嘴角挑起，似乎在等她开口。
    虞念沉吟片刻，然后启口:“顾骁哥哥。”
    他夹了块排骨到她的碗里，轻笑的看着她。
    然后用口型，无声的说了一句:“真乖。”
    周围的人已经继续开始他们刚才的谈话了，根本没人注意到这边。
    吃饭全程，顾骁都特别乖，完全不像是会打架的类型。
    以至于何会莲时不时的用羡慕的眼光看着夏阿姨:“你家顾骁，之前是不是还考了个第一？我家虞准要是有他一半，我这就谢天谢地了。”
    夏阿姨笑了笑:“我平时也没怎么管他，虞准那孩子虽说皮了点，但心好，性格也好。”
    “他能有什么好的。”话是这么说，何会莲脸上还是堆满了笑容。
    夸对方的孩子永远是最能促进交谈的一个话题，没一会儿她们就聊到了育儿经。
    虞念低头默默吃饭。
    吃完饭后，何会莲留下来和夏鸢又说了会话，虞念换上鞋子:“那我先回去了，夏阿姨、刘叔叔……”
    她顿了片刻，对上少年的眼睛。
    “顾骁哥哥，晚安。”
    虞准回来的有点晚，手上提着一大袋零食，除了甜食什么都有，他把东西放在虞念的书桌上，叮嘱她:“早点睡，别又熬夜打游戏。”
    虞念点了点头:“谢谢哥哥。”
    等他走了以后，她把零食放进柜子里。
    窗户开着，窗帘也拉开了一半，浅粉色的，极具少女心。
    窗户对着的，正好是夏阿姨家某个房间的窗户。
    之前应该没人住，一直都是黑漆漆的。
    今天罕见的开了灯，荧白色的光将少年的侧脸映亮，挺直的鼻梁，还有弧度明显的喉结。
    指间那抹红光若隐若现。
    他抬手，将烟叼在嘴里，似乎是注意到她的目光了，顾骁抬了眼睫，视线猝不及防的对上。
    隔着无尽的夜色和暖橘色的路灯。
    他吐出一口薄雾，唇角微挑。
    笑容有点痞，半点没有刚才的乖巧模样。
    虞念沉默了一会，把窗帘拉上。
    半晌，她的手机震了一下，微亮的屏幕上弹出了一条信息。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