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君攻略(快穿)

45.三杀

    
    殿内气流搅动, 床侧乌漆九连盏烛台幽光轻轻曳动,伴随着似有若无的兰草熏香蔓延在鼻间,三尺之外乍现一道蓝色光幕门。
    门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咒文,随即像是撕裂开具象化的空气一般,长身鹤立的素袍男子微微一矮身,从黑洞般的裂缝中缓步走出来。
    他外罩一件浅色?丝长纱, 透出里层孔雀蓝底卷云纹锦袍,腰间两寸宽玉带……有点眼熟。
    待视线缓缓上移, 连江楚受到了惊吓。
    她水光潋滟的眸圆睁着注视那双曾一瞬间勾走她心神的桃花眼, 粉润的唇微微开阖, “……恒砚?”
    那个在南风馆里有一面之缘,气质卓然不似秦楼楚馆庸俗之辈的清澹男子。
    连江楚吞了吞口水, 食指颤巍巍地指向他, “你是妖怪变得?”
    恒砚:“……”
    儒雅温文的男子只浅浅扬起的唇角微凝了一瞬, 倒也没露出半点鄙夷的神色来, 单臂一挥, 负手而立道:“本系统不过略施小计, 就把你震慑住了,瞧你那没见识的傻样儿, 还妖怪……”
    上一刻如圭如璋的男子, 一开口通身的气质便碎了一地。
    缩在床角的连江楚捕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一丝贱气,登时眼睛一亮, “系统?!”
    她踢开碍事的衾被, 赤着脚从床榻上跳下来, 凑到他跟前上下一打量。
    恒砚哼了一声,桃花眼一掀,先前什么光风霁月,什么温其如玉瞬间崩塌,灰飞烟灭。
    “啧啧啧。”连江楚围着他绕了半圈,“果然是你!”
    这傲娇的小眼神,这欠扁的小姿态,这贱兮兮的感觉,没错了!
    她突然想起第一轮开局支线任务完成的时候,系统好像说过,随着她渐渐成长为高级玩家,系统本身也会随之进化。
    可是如果没记错的话,当时她兴冲冲地问,有没有可能将来帮她打辅助,这厮当初想也没想地否定了,这会儿怎么自个儿主动冒出来了?
    恒砚似是知她心中所想,环臂道:“最后一轮没有任务提示,故事卡还被迫交换了,我瞧你甚是手足无措,且开局以来一直疏懒懈怠,直至此刻一筹莫展,遂特现身教你惊醒些。”
    连江楚闻言顿时来了兴致,“那你会帮我吗?”
    “这个——”
    一个矫揉造作的停顿。
    连江楚不跟他一般见识,很是上道地扯着他宽大的衣袂故作娇羞,“哎呀求你了嘛……”
    “打住!”恒砚举起一只手,撩了下额间垂下的一缕墨发,“本来作为一个有原则,不破坏游戏世界平衡的系统,我是断不会插手的。但是——”
    连江楚就等着他的转折,配合着他的故作玄虚,狗腿又热切地道:“但是什么呢?”
    恒砚冷哼道:“有人输不起,先搅合进来,用严和的形态来迷乱你的心智,影响你的判断,摧垮你的信念……”
    “所以严和是假的?!”连江楚打断他的废话,敏锐如她,登时想通了其中关窍,凤眸圆睁道,“你的意思是,祁连琮绑定的系统以严和的形态先介入游戏,是这样吗?”
    “还挺聪明,不枉我调.教一番。”恒砚作另眼相看状,肯定道。
    连江楚微微蹙眉,“可这一轮我甚至还没有具体行动,祁连琮的系统怎么会预感他会输呢?明明开局是祁连琮占优势啊,我才是身处被动的那一方啊。”
    恒砚闻言眼神微妙起来,深邃而迷离的眸子半眯着,眼尾微弯,“那就要问你对祁连琮做了什么,让他不战而败。系统因他的作战意志消失而产生危机意识,故而亲自上阵,还披着严和的皮肤迷惑你。”
    他修长的手在她眼前晃动,连江楚一把挥开,不屑地嗤了一声道:“迷惑我什么,我怎么可能这么轻易中招。”
    那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严和。
    恒砚斜了她一眼,意有所指道:“你要是真得那么清醒,会对一个NPC产生情感?我只是想帮你看清事物的表象,比如我第一次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就能瞬间吸引你的注意。那是因为你与我绑定,我所展现的形态是大数据对你分析的喜爱偏好结果,这于你而言其实是虚幻的。”
    “……”连江楚抿了抿唇,不欲与他争辩,再次向他确定道,“所以这一局你确定会帮我,对吗?”
    恒砚微微挑了挑下巴,“当然,我会助你一臂之力,与他斗法!”
    顿了顿,他又眼神古怪地打量了她一眼,“不过你现在清楚自己真实的想法吗?你想赢的意念依然强烈吗?你真的没有动摇过吗?”
    连江楚闻言喉间一哽,黑嗔嗔的眸子微动,迟滞了片刻缓慢地摇了摇头,“没有。”
    “但愿如此。”恒砚不可置否。
    *
    女帝一夜之间魔怔起来,西梁举国震惊。
    朝会之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女帝毫无征兆地宣扬所谓的“无神论”,下令大肆扩建书院,并命令群臣以身作则,教化子民不要迷信。
    此言一出,世人皆惊!
    不敬天地鬼神,岂非天下大乱?!
    若是寻常百姓胆敢妖言惑众诡辞欺世,那可是要被架起来活活烧死的!
    不信天,何来天理?何来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帝王为天子,如神明不可侵犯,冒犯龙颜即触犯天颜,不信天,何来天子?何来奉天承运?
    一时朝野内外人言啧啧,怨声载道。
    未曾想,这只是事情的开端,一切违逆天道的作为才刚刚开始。
    新令颁下不久后,因群臣惶恐,言官死谏,女帝非但不收敛,反行事更加荒唐乖张。
    先是勒令停止皇家祭祀典礼,而后为了向世人证明她所传扬的无神论,竟命令宫人缝制血袋,在奉天殿外召集文武百官,众目睽睽之下,命宦人将血袋抛向空中,以箭射之!
    古来唯有暴君悬射血囊以示与天抗衡,后世将射天之举视为天子暴虐不仁,将有义士奉天地之道作惊天动地大事——
    弑君!
    女帝此举彻底激怒朝中老臣,有年迈的官员甚至当场气得昏厥过去,更有阁老以头抢地,撞得头破血流,大呼女帝迹类疯迷,亵渎神灵,乃亡国之兆!
    古人言“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从前西梁几代女帝有暴戾恣睢者,但开疆辟土成就大业,如今女帝守着先辈基业,不思进取也便罢了,如今更逆天行道,废祭祀之礼,传异端邪说,诸般荒唐妄举,何以容!
    盛京百姓人心惶惶,恐女帝惹怒上天,降灾于世,一时各大庙宇往来祭拜者不计其数,虔诚信徒筹捐香火钱以供神女像,祈求神女不迁怒于无辜的黎民百姓。
    此后不过两日,女帝心血来潮,将新纳帝妃毫无缘由地尽数逐出宫去,更大张旗鼓地将京中负有盛名的南风馆里,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新入小倌用贵君仪仗抬入景朝宫!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不过有不敬天地之举在前,朝中言官竟破天荒地没有一个人死谏,被逐出奉天殿后便草草作罢,约莫是先前早被气昏了头脑,只觉同射天之举相比实乃大巫见小巫,见怪不怪没心力据理力争了。
    反是此前一直按下不表的摄政王殿下勃然大怒,朝堂之上气得青筋暴跳,面目狰狞,吓得女帝亲卫拔剑以对,恐他暴起犯上。
    待殿头女官高唱“有事出班启奏,无事朝散”,女帝不顾天威,撩起龙袍拔足狂奔。
    怒目切齿的摄政王抬脚欲追,被朝中几名武将跪着抱住双腿,群臣团团围住好言劝慰,才堪堪拦住。
    经此一事,女帝对摄政王的畏惧忌惮不言而明,摄政王殿下权倾朝野,手握重兵,朝臣暗下寄托,望摄政王能够规劝女帝,哪怕威逼利诱也好,只要能带女帝重归正途。
    而右相一派则主张另立明君,不过因势微力薄,右相更是初归朝堂任职,尚未在朝中站稳脚跟,唯有暗中筹谋。
    是夜,果然不出连江楚所料,白日里发指眦裂的摄政王夜闯寝殿。
    她压根儿没准备歇下,教花绵沏好了清心降火的雪菊茶,恭候摄政王大驾。
    被滔天怒火气得头昏脑涨的祁连琮哪还有心情品茶,什么喜怒不形于色,他是真正被眼前这个性情捉摸不定,又朝秦暮楚的女人逼疯了!
    “连江楚,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想逼我反你?!”
    祁连琮铁爪一样的大手紧紧箍住她的肩膀,赤红的眼布满了血丝,“你还真敢纳那青楼小倌作贵君,真是好样儿的!”
    他怒极反笑,俊逸的脸狰狞到扭曲,磨牙凿齿道:“行,你要纳他可以,如果他有命进宫的话!”
    连江楚清曜的凤眸静静地凝视着他。
    准严和入朝为相,废祭祀之礼,冒天下之大不韪,无非是按照游戏故事线行事。
    先前按兵不动,消磨时日不作为究竟为何,她不知。
    现下雷厉风行,大刀阔斧赶任务进度条为何,也不知。
    她看着眼前男子漆黑眼眸里几近疯狂的占有欲,夹杂着掩在深处,急怒到痛楚的神色,微微恍然。
    “祁连琮,你真得喜欢我呀?”
    暴跳如雷的男子手劲一紧,“你他妈废话!连江楚,你到底是眼瞎还是心瞎?!”
    连江楚幽幽叹了口气,柔软的手轻轻覆在他额角隐隐浮动的青筋上,轻声道:“我们成亲吧。”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