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则与沙盒

    
    他们三人的战术清晰明了，谭廷功正面硬刚，拼掉对方的重武器手，席薇提盾呈防御态势拖住对方的轻武器手，而周勇在外围游弋，找出空当和合适的时机放一发空气炮，让敌人失去平衡，达到为同伴创造必杀时点和掩护同伴露出的破绽的效果。
    但简明的战术执行起来却可能不那么容易。足球里的下底传中看起来一目了然吧？但在比赛中，深一点不行，浅一点不行，离门将太近不行，离禁区太远也不行。只有找到了那个合适的“度”，才能一个泰山压顶把球顶进球门。
    现在周勇碰到的问题也是如此。四人在三米见方的小区域内缠斗，而空气炮的直径就有一米多，一炮下去连队友都要扇倒了。而且谭廷功的双手巨剑大开大阖，移动幅度大，经常和拿双手巨斧的男强盗互换位置，转了四五个圈，谁也没打到谁，倒快把周勇给绕晕了。
    “射啊周勇！感情你买了一张奇幻动作电影巨制的票呢？这观影位挺不错的哈？”林离敲着二郎腿，把嘴巴里的瓜子壳吐到地上。这种当教练嘲讽学员的感觉这是爽呆……咳咳，看来我以后还是不要当人民教师了，一不小心上热搜就不好了……
    “他可能是怕误伤……”坐在林离旁边的尹倩小声帮周勇解释。
    “嗯，我知道，但周勇心理素质偏弱，有时候要适当地打磨一下。”林离说。
    “队长！这这……我……要是空气炮打到谭廷功怎么办啊？”周勇有些着急，因为场上的局势并不好，男强盗凭着他丰富的战斗经验逐渐占据上风，甚至每个回合都能用斧尾的小枪头划谭廷功几下。
    “我靠！口径太大就压缩一下啊！风和空气还不好压缩吗？你把直径一米的人间大炮压缩成一个排球大小的气弹不就行了？战斗是要动脑子的，在法则领域的探索更是如此，你要不断尝试法则的新用法，进而加深你在空气炮，空气压缩，空气制导等方面领悟，而不能让思维被已有的技能限制住——你看席薇就做的挺好的嘛！”
    只见跟席薇对战的女强盗眼皮越来越沉，动作也越来越慢。席薇抓住她挥剑的后摇，侧身直刺，刺穿了女强盗的脖子。
    “啊？她是怎么做到的？”周勇定睛一看，席薇左手用来格挡的盾牌上刻着几行小字。
    “sleepy……tired……ex……呼……噜……”
    林离无语地捂脸，特么周勇神经大条到这种地步也是绝了……一阶·灵魂突刺，给我醒来！
    “啊！发生什么了？”周勇从地上跳了起来。
    “排球赛24:23等着你得分封盘呢！赶快一个排球空气弹对着男强盗的脑袋轰过去，别跟我说你学排球的不会扣杀！”
    “好！”一听到排球和扣杀，周勇来劲了，他高高跃起，一颗空气弹也在他额头前上方压缩而成。
    “啪！”地一声，男强盗的脑袋……像被打碎的西瓜一样……炸开了……
    “我呕！”没有任何心里准备的谭廷功又吐了出来:“能别这么恶心人不！”
    “这这这……”周勇也结结巴巴:“我我我……这这这么强？”
    “得！这不叫强，这叫威力大，口径一米的空气炮可以当推推杖用，口径一分米的空气炮可以当榴弹炮用，口径一厘米的空气炮……你可以试试铁头娃谭廷功的颅骨硬度。不同使用方式有不同的功能与效果。”
    席薇盾面朝下提盾，补充道:“你对空气的控制精进，对法则的领悟加深后，很可能升阶到三阶·风之法则或是三阶·气体控制，这两种可都是变化多样，在战斗中很有用的法则哦。”
    周勇有些激动:“那我该怎么做？”
    “提升你对空气的控制能力啊，如果有一天你能制造出一个没有外形但能让我满意的充气娃娃——咳咳，时间不早了，我们继续前进。”
    又清理了几队强盗，一行五人来到一道布满青苔的拱门外面，一层薄薄的霜盖在青苔表面，不时有白气从霜面升腾起来。门外还是常温，门里却是一片刺骨的白，地上铺着霜，墙角行李箱那么大的黄白色蜘蛛卵微微张开一个小口，天花板上则倒挂着十几个蛛丝球。
    “战，巨型冰噬魔蛛，足足有大象那么大。螯牙和节肢可以近身攻击，远程则是喷吐冰噬毒液。”
    林离的眉头微微蹙着，想让这四个新手毫无损伤地打败巨型冰噬魔蛛并不容易。它的甲壳坚硬，谭廷功的铁质巨剑和周勇的空气炮都很难造成有效的损伤。它的冰噬毒液在游戏里能持续四秒降低耐力和生命值，若是在现实里被喷吐到，毒素透过皮肤渗入体内，主要用于治疗外部割伤的一阶·治愈之触将会很难处理。
    至于林离的灵魂突刺、魅惑之瞳和席薇的文字幻境，嗯……对不同种族的存在没多大用。
    这就是林离在招队员时会把钟离斌摆在前面的原因。一阶·速度爆发能给团体提供一名优秀的突击手，在应对大而笨重，皮糙肉厚的巨型怪物时，钟离斌可以凭借瞬时速度的跃升躲避攻击甚至绕到怪物身后，再通过手臂局部的速度爆发应用，模仿《大剑》里no3伊妮莉的高速剑，于极短时间内实现多次击打。如果不是钟离斌的性格确实有些不讨林离喜欢，林离也不会放弃他。
    “林队，怎么打？”谭廷功捂着肩膀，靠近拱门三米之内已经让他感到些许冷意。
    “方案一，尹倩把你的痛觉封闭住，席薇给你看一封有正面buff催眠的信，然后你就上去强打，顺便实验一下治疗药剂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神奇，能让被毒液腐蚀得左缺一块右缺一块的躯体满血复活。”林离“慷慨”地把所有治疗药剂塞到谭廷功的包里，而席薇则立刻唰唰唰写了一句诗。
    “厄……我选择方案二！”
    “好，那我们暂且存一存治疗药剂。方案二，我们卡地形。”林离指了指宽仅两米的拱门:“在游戏里有这样一个bug，巨型冰噬魔蛛钻不出拱门，而且只要玩家一走出拱门，巨型冰噬魔蛛的仇恨就会重置，不会继续追击。我们也可以尝试一下，借着这拱门放风筝！当然，该加的buff还是要加的。”
    席薇扯下另一张纸，又唰唰唰写下一句诗。
    “好！我先把冰噬魔蛛吸引出来！”
    谭廷功等着尹倩给他上完一阶·痛觉抑制，便一把抢过席薇手上的两张纸。
    “咦，怎么有两张？”
    才反应过来的席薇撇了撇嘴:“对呀，两个方案各备一张嘛。”
    “你写的什么啊”林离凑到席薇耳边小声问。
    “上面那张是‘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下面那张是‘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席薇答。
    “那如果他两张都看了会怎么样？”
    “不知道耶……也许后面一张覆盖前面一张的效果吧……”
    嗯，后面一句……等等！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林离没记错的话，这句诗的意思是，黄沙万里，频繁的战斗磨穿了战士们身上的铠甲，不将敌人打败绝不回还？
    嗯，谭廷功的铜皮嘛……金甲有了，只是还没被磨穿。至于终不还么……
    “啊！大蜘蛛！拿命来！不杀死你，我决不——滋滋滋滋……”
    嗯，这下上半句对上了，谭廷功铜黄色的手臂凹下去一块，露出皮下的血肉和黑骨——因为是铁的，所以是黑的。但感受不到痛的谭廷功丝毫不慌，嘴角甚至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他高高举起巨剑，然后——被周勇吹飞到一边。
    “好险，冰噬魔蛛的螯牙太快了，差一点就插进谭廷功的胸口了……”周勇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滴，又集中注意力压缩出一颗空气排球，这已经是周勇对空气控制能力的极限了。
    “啪！”一记暴扣，空气炮打在冰噬魔蛛背部坚硬的甲壳上，仅仅使冰噬魔蛛晃了一晃。
    “厄……我推荐你攻击冰噬魔蛛的脚，因为它的背部是流线形的，而你是一颗空气弹，我这么说你懂吧？还有，它的底盘比较低，所以比较稳，但立足点与地面的接触面积小，你打它的支撑腿可能更有效一些。”
    林离又摸出一把瓜子来，边嗑边指导周勇。
    “林离，我们不去帮一下吗？”席薇有些担心:“谭廷功的巨剑都崩开一个口了，但只在冰噬魔蛛身上留下一道白印。”
    “我们俩都是精神型的，我也只比你多跟着——咳咳，多练几天歪门子剑术而已，咋帮啊——我呔！灵魂突刺！”
    巨型冰噬魔蛛的头微微扭动，八只黑黑的多面体复眼朝林离这边扫了一眼——啊呸！冰噬毒液！
    “诺！”林离连拉带拽地把席薇拉到柱子后面:“你看，我们给它挠完痒痒后，它的伤害可是实打实的啊——我去！”
    林离忙用剑尖把席薇的皮盔挑下来，滴溅上去的毒液已经把黄褐色的皮盔染成了冷蓝色。
    “啧啧啧，差点你就要变秃头了，你要不去前面的尸体上再捡一个头盔戴着。”
    “呼……等会吧。”
    “怎么……哦，你头发好像黏在一起了。”
    可能是在头盔里闷了太久，席薇头顶上盘着的长发湿漉漉的，一团一团结在了一起。她很小心地用手指把头发抚直理顺，歪着脑袋让瀑布般的长发垂了下来。
    “嘻嘻，让它出来透透气。”
    “嗯……要不你以后不戴头盔了吧，我给你找个兜帽。”林离也歪着头看着席薇的长发，刚从盘着的状态下拉直，头发微微卷着，点点水滴附在发梢，像是静谧月光下的黑色潮水柔和地起伏，海风吹来，带着大海咸湿的气息——我去！
    “你的头发好像……臭了……”
    席薇倒没多大反应，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说真的，还是别委屈你一头柔顺的长发了吧。”
    “头盔很重要啊，不然刚刚我的头发都要掉完了，连臭的机会都没有了。再说了，现在又不是在学校，头发又不用给别人看给别人闻，臭了就臭了吧。好了，舒服了，我去前面找个头盔。”席薇说。
    “厄……”林离想了想，把肚子里那句“你负责在我们身后美丽就好”给吞了回去。
    “等会我和你一起去吧，要是前面的怪刷新了，或者龙裔跟上来了，你一个人可能应付不过来的哦。等谭廷功他们杀死了——我靠，你什么时候打完的！”
    谭廷功躺在地上，左手部分只剩下半根“小棍棍”，他用大部分完好的右手咕噜咕噜地把治疗药水灌到自己嘴里。大剑早就被他丢到了一边，而他身旁冰噬魔蛛的尸体上，赫然被捣了几个拳头大小的血洞。
    “反正没有痛觉，捏紧拳头就是干嘛，以我36千克单手托举的臂力和钢铁般的指骨骨节，有什么东西砸不破？”谭廷功一副意气风发天下无敌的语气，看来是单对单挑赢了巨型冰噬魔蛛给了他莫大的信心。
    “行！你厉害！希望你能在我们再找到一治疗药剂之前一直保持这种不怕受伤的莽夫精神！”林离指了指地上的三个空子和谭廷功腹部还没愈合的贯穿伤。
    “额？没药了？”谭廷功脸色一白。
    “嗯，就三。也别看着尹倩了，她处理不了那些断了的肠子。”林离摊摊手。
    不过治疗药剂的效果真的不错啊，连断肢都能长出来，只可惜自己的天赋方向不在治愈这个方面，不然一定要试着领悟一下治疗药剂里的生命法则。
    对了，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要买一份“治疗药剂炼金配方”给尹倩，要是她能在这个沙盒的框架外制作出同等效果的治疗药剂，那我们小队就发了……
    “打败这个后，我们杀死它茧里的小偷，黄金龙爪就到手了。但是这个地下城还没清理完，后续还有隐藏任务，我们当然要继续前进。后面就是一些行动缓慢的尸鬼了，比较容易对付，唯一麻烦的……”
    林离脑海响起一个熟悉的吼声，那是老滚5这款游戏的特殊技能机制。
    “或者说，这个沙盒里最有价值的一个东西……”
    龙吼·不卸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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