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人思维广

    
    057
    常警官那边的问题, 在齐鹏来了之后很快得到了解决，王茶余四人全部都非常配合的坦白了自己知道的信息。
    在道上混了这么些年, 大家都知道什么事情可以说, 什么事情说了就会没命。而常警官想知道的这些东西, 便是王茶余等人说出来就会没命的消息，所以他们才如此坚决不想透露。
    可在齐鹏过于“天真”的注视下，王茶余几人却不敢不开口，等到一切交代完毕，四人的精神状态看起来更加糟糕了, 最后只能求着常警官当一个污点证人之类，可以受到警方庇护那种。
    虽说这四人在常警官看来死不足惜, 可为了更大的目标, 暂时给他们提供保护也是必要的。
    再之后的事情晋昕等人就不知道了，毕竟他们来此的目的已经达到, 其他更加隐秘的东西就不是他们应该知道的了。
    只是在离开警局之前，晋昕曾跟王茶余见过一面。
    身为四人中的老大，王茶余就算是在几位狼狈的时刻，也维持住了身为老大的“体面”——包括那一次的鲜血淋漓——可现在的王茶余看着却比霜打的茄子还不如。
    他用那种过于呆滞而又无神的眼神看着晋昕的方向，也不知道眼睛的焦距到底落在了哪里, 他说的话听起来有些颠三倒四，其中不少句都提到了康方。
    从他的话语中晋昕可以感受到他对康方的恐惧和憎恨，他认为若非自己轻信了康方的话, 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如果我能再谨慎一点, 也不会落到了康方的手中。”念叨了好半天, 最后他说出来这么一句话。晋昕从头到尾只是听他念叨着，并不去插嘴多说什么，只是在探看时间快到之前，仿佛只是想要找一个人听听自己心里那些絮叨话语的王茶余却突然问了晋昕一句：“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晋昕终于抬眸正眼看向他。
    王茶余的表情非常微妙，两只眼睛下面青黑的眼袋看着非常大，也让他显得极为苍老，他的眼袋明显跳动，仿佛他在压抑某种说不清的情绪。
    “我以前没有见过鬼……虽然对此畏惧却不是特别相信有鬼，当然……我也不相信有神明，以前确实是这样的，但现在的我却突然有些相信了，不然那个孩子怎么可能能够说出这么多的东西呢？你说……”王茶余仿佛探求某种认同或者答案，他终于将两只眼睛的焦距堆在了晋昕的身上，“你说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鬼、有神明？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其实都是真的？所以那个孩子才能够看出来那么多他不知道的东西？也所以……我真的会如同他所说的一般死去吗？”
    一直不说话的晋昕突然开了口：“这个世界上没有鬼，也没有那些神奇的东西。”
    因为晋昕的声音太过清晰，整个人神色都有些恍惚的王茶余仿佛被人浇了一盆冷水，突然“清醒”过来，他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晋昕面上没有太多表情的看着他，仿佛诉说某种“真实”。
    “你和你的那些手下似乎很有名，而这个世界上只要是发生过的事情，被人曾经诉之于口的事情便不是秘密，我想这个道理你应当明白。”
    王茶余的眼皮又跳了下，他有些不太想相信晋昕说的这些，“你是说……”
    晋昕的语调依旧是平静的：“那些事情都能够被查到，包括你们身上的每一道伤口都是如何出现的。”晋昕微微偏了偏头，“可能很多事情你们自己以为是秘密，但这个世界比你想象的更加透明，只要你拥有足够的……能力，并且想知道的话。”
    “不可能。”王茶余的那张脸突然变得有些狰狞，“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些事情能够被一个十岁的小孩知道！”
    晋昕微微勾了勾唇角：“那也要看你得罪的是谁。”
    说完这句话后，晋昕也不再去看仿佛受到了什么莫大刺激的王茶余转身走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王茶余会想要跟她谈一谈这些事情，想要从她这里确认什么似的，但不管王茶余想要知道或者确认什么东西，晋昕都不会让他如愿。
    她确实在欺骗王茶余，她刚才说的那番话更是毫无根据的瞎编——虽说听起来好像真的很有道理，也更加科学更加让现代人容易接受。
    不过王茶余内心深处觉得她刚才说的话更加可信就够了。
    只要别去怀疑齐鹏真的拥有某种超越常人的能力，可以看见旁人死相便可。
    若是让他人都相信齐鹏拥有这种“力量”，这件事情对齐鹏还有他的家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即使……
    即使她对这些东西也感到很奇怪，不过在仁爱精神病院呆久了，跟各种各样的精神病人们接触多了之后，仿佛这些“奇思妙想”也变得让人觉得愈发正常起来。
    戴医生总是跟她说，不要被病人的思维带着跑，可晋昕想，自己怕是早就已经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被带跑了。
    如此想着，晋昕竟然觉得有些好笑，所以她就笑了一下。
    坐在她一旁的孙雯雯突然嘿了一声：“你怎么突然笑了？平常可是很少看见你笑的。”
    他们现在坐在回病院的车上，开车的司机还是不太爱说话的那位，戴医生看起来非常疲惫的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偏着头休息，看着是睡着了的样子。
    齐家父母在确定齐鹏没有事情，这些日子里病情看起来确实“好转”不少，也都开开心心的回去忙自己那些事情了。
    齐鹏现在就坐在她身旁，趴在她的膝盖上睡觉，看着迷迷糊糊的。
    毕竟还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跑到警局来帮忙，还跟着跑了这么久，身体总是扛不住。
    晋昕抬手摸了摸齐鹏柔软的发顶，笑着问孙雯雯：“我很少笑吗？”
    孙雯雯摇了摇头：“确实很少，不过你不笑的时候也不会让人觉得拒人于千里之外就是了。”而且还特别得大家眼缘，大家都很喜欢晋昕，她也喜欢跟晋昕相处。
    “那我以后尽量多笑笑吧。”晋昕说，“只是突然发现，病院里的病人们如果站在他们的角度去看世界，这个世界还是挺有趣的。”
    孙雯雯也跟着笑了起来，“我有时候也这样想呢。”
    因为车厢里有两个人在休息，司机师傅又要专心开车，所以孙雯雯和晋昕并没有聊很久，不多时车里就恢复了安静。
    而在晋昕回到仁爱精神病院，同戴医生一起见过文院长后，她就被神出鬼没的小圆堵住了去路。
    “昕姐姐。”
    小圆的声音非常清脆，有着孩子的柔软感，脚步极为轻柔，不去仔细听很难注意到。
    被人突然这么近距离喊一下，旁人都会被吓一跳，好在晋昕耳聪目明，小圆还没有开口前就听见了她的脚步声，并且通过脚步声判断出了是谁。
    有着白化病和不老症的小圆，并不喜欢医院里太过制式的蓝白条病人服，很多时候她都会换一身纯白的小裙子。
    这样的小圆若是在夜晚这般出现，猛地一看确实有些吓人，可放在白天，站在阳光下去看她，又觉得她美好的像是一个漂亮的小精灵或者小天使，整个人都像是会发光一样。
    这样可爱的小天使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带着些委屈的看着旁人，不管是谁心里都会变得柔软，晋昕也不例外。所以她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小圆柔顺的发顶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等昕姐姐回来的。”被摸了头的小圆整个人都显而易见的开心起来。
    “等我做什么？”
    小圆抱着怀里的小熊认真的说：“我是来跟昕姐姐道歉的。”
    一听这话，晋昕看着也认真不少，她垂眸道：“为什么道歉？”
    小圆的两条眉毛微微拧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虽然我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在说这么一句话的时候，她的声音有些微弱，听着非常心虚，不过后面倒是越说越理直气壮起来，“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昕姐姐好像很生气，所以我有认真反省自己的行为，这几天一直都在想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后来我想到了。”
    “想到了什么？”
    “昕姐姐……昕姐姐是担心我们会受伤对不对？”
    晋昕：“……”
    小圆垂下了头：“昕姐姐对不起，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我真的很喜欢昕姐姐……昕姐姐不理我，我的心里很难受，钱医生也批评我了。”
    晋昕看了一眼小圆怀里的小熊，原本心里有很多话，可这个时候却发现根本说不出来，她最后只能叹息一声，“好啦，别垂头丧气了，我原谅小圆了，下次要是有类似的事情可不能再这样了。”
    小圆的脸上顿时阳光灿烂起来，不过还不等她说什么，晋昕却听见咚的一声重响，就像是什么重物落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是一连串的哎呦痛呼声。
    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见了拐角处倒下来叠在一起的慕辰、甘名、苗明、天兰等人。
    慕辰三个大男人被摔得哎呦疼，一时间却都爬不起来，倒是天兰干脆利落的站了起来，伸手把这三人一个个的全都拎了起来，并且用特别中气十足的声音对晋昕说：“晋昕我们也是来道歉的，我们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晋昕：“……”所以大家这是在组团道歉吗？